听了秋山惠的训斥，那位躲起来抽烟的中国女留学生马彤，也是吓了一跳，嘴边的香烟“啪嗒”掉落下来，但回头看见是秋山惠这个小不点巫女，马彤就立刻放松下来，不以为然地重新捡起香烟塞回嘴里。kXols3
“……安啦安啦！小惠惠，不要那么正经啦！早上不抽几口烟来提神，这一天的工作可都没精神啊！kXols2
放心，我就抽了根普通的香烟，还是薄荷口味的女士烟，不信你闻闻，绝对没有那种麻草的味儿！”kXols
马彤一边没正经地如此说道，一边还嬉皮笑脸地故意朝着秋山惠脸上吐出一团烟气。kXols1
虽然有点呛人，但确实只是普通的香烟而已，没有那种刺鼻的臭气，让秋山惠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kXols
秋山惠厌恶地把马彤推开，同时检查了一下肩上披着的千早，有没有被沾到烟灰，“……这玩意儿可是真丝做的！最最怕火了！被烟灰烫到可就惨了啦！”kXols
“……丝巾烫坏了，我就给你买一条呗！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啦！”kXols
马彤笑嘻嘻地叼着烟说道，“……说起来，小惠惠，你的中国话说得真好啊！字正腔圆，普通话简直比我都要标准。之前我都差点以为是国内来的老乡呢！你是怎么想到要学汉语的啊？”kXols4
“……哎，我们做服务业的，讲究的就是笑脸迎人，不多学几门外语，怎么赚外国游客的钱呢？”kXols9
听了马彤的这话，秋山惠顿时脸色一黯，但还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同时快速转移话题，“……对了，早上交给你的传单和纪念品都发出去了吗？”kXols
“……传单发完了！纪念品还剩几个。不过，小惠惠，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插了天线的史莱姆？”kXols
马彤懒洋洋地答道，同时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钥匙扣——亮闪闪的银色金属环扣下面，挂着福岛县吉祥物【氚宝】的迷你塑胶手办，半透明的蓝色海浪底座和绿色果冻状本体，确实是怎么看怎么像史莱姆。kXols
“……这是我家乡福岛县推出的吉祥物【氚宝】，就是做氢弹的那个【氚】，还要求供奉在神社里。kXols2
据说是为了降低大家对核辐射的抵触，让核能的形象也变得萌萌哒，当真是万物皆可萌了。kXols1
哎，当官的整天就只知道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我的故乡真是给他们和东电给坑惨了啊……”kXols
秋山惠抓过这个塑胶氚宝钥匙串，在马彤的眼前晃啊晃，同时意兴阑珊地说道。kXols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氢弹史莱姆？怎么想到的啊？呵呵，感觉跟福岛还真是很配呢！”kXols
马彤摸出另外一个同样的【氚宝】钥匙串，好奇地端详着，“……依稀记得当年福岛核事故爆发时，俄国人曾经有过提议，索性砸一颗大当量的氢弹下去，把核反应堆什么的都炸个干净，一了百了……”kXols31
“……啊，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真假暂且不论，有没有效果也先别提，但广岛和长崎已经吃了两颗原子弹，若是福岛再挨一枚氢弹，日本岂不是要变成有声有色的核爆大国了？”kXols11
秋山惠揉着太阳穴嘀咕说，“……但反过来想想，福岛核电站那会儿的情况，不管变成怎样，恐怕也不会比现在这副模样更坏了，或许当时丢一颗氢弹下去，结果还能变得比现在要更好一些……”kXols8
想起自家那座门可罗雀的荒芜神社，还有被划入了辐射封锁区的秋山家地产，秋山惠就是满腹的牢骚。kXols
虽然氢弹爆炸带来的伽马辐射和中子辐射沾染，也会让福岛沿海变成死亡之地，但至少氚的半衰周期很短，最多两年就什么都没了。kXols17
接下来再过几年，就能在自然的风雨冲刷下，恢复到人类能生存的程度。kXols
而现在福岛核电站这种源源不断烧钱和排出核废水的状态，就当真是等于在太平洋养哥斯拉了……kXols
估计当年拍怪兽特摄片的圆谷公司也不会想到，未来的日本当真会把他们的设定化为现实吧？kXols5
唠嗑了两句之后，秋山惠就把马彤拉起来，推着她的屁股，催促这个偷懒摸鱼的打工巫女快去上工。kXols1
结果，她刚把马彤给推出去，漫展会场就响起了一阵轻快的美式乡村音乐声，宣告午餐时间的到来。kXols1
“……啊，吃饭了吃饭了，惠惠！我们赶快去自助餐厅抢位置吧！今天一起吃午饭！”kXols
偷懒摸鱼的打工巫女马彤一声欢叫，原地转身一百八十度，倒过来推着秋山惠往反方向跑了过去。kXols2
跟那些总是觉得给员工发薪等于是在从自己口袋里“偷钱”，故而说忽悠话灌心灵鸡汤是一桶接着一桶，遇到发钱给福利就抠抠搜搜的吝啬鬼不同，本次洛杉矶漫展的举办方，似乎很是财大气粗。kXols15
——不仅工钱给得很慷慨，主办方在漫展期间给打工人提供的午餐，也不是便宜的汉堡热狗三明治，而是给了附近一家自助餐厅的餐券。kXols
于是，顾不上换衣服，打工巫女马彤和正牌巫女秋山惠，就手拉着手，溜达进了自助餐厅。kXols6
轻柔的蓝调萨克斯音乐和扑鼻的食物香气之中，马彤和秋山惠各自端了一个大托盘，找位置落座。kXols
由于已经东跑西颠、辛苦工作了半天，两人都没有节食减肥的打算，托盘上堆得高高的。kXols
只不过，马彤的托盘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硬菜——什么黑胡椒牛排、炭烤猪腿肉、奶油炖鸡、蒲烧鳗鱼、香烤鳕鱼，还有蟹肉饼、培根卷、龙虾……光是闻着那股油脂的香气，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kXols
而秋山惠的托盘里，却是堆满了健康绿色食品，清一色的水果蔬菜——香煎芦笋、煎香蕉、杏鲍菇小番茄烤串、干锅卷心菜、葡萄、草莓、无花果、哈密瓜、西瓜、鳄梨、仙人掌果、青豆玉米沙拉……kXols13
“……诶？小惠惠怎么全吃素菜啊？你又不是尼姑，难道巫女也要吃斋不成？”kXols
第一次跟秋山惠拼桌的马彤，不由得困惑地问，“……自助餐就不用节省啦！多吃肉才长得高啊！”kXols
“……我才没有节省啊！大姐！蔬菜水果在日本才是最贵的！海鲜在日本的价钱反倒比较便宜。”kXols2
秋山惠翻了个白眼，“……多亏了不做人事的农协，硬是把水果卖成了奢侈品的价钱，还不让进口外国货！如果不趁着在美国尽情吃个够，我这穷人回到日本，哪里还吃得上这么丰富的水果和蔬菜啊？”kXols14
——在日本，不仅没有便利城市居民生活的菜篮子工程，反倒有个低买高卖垄断经营，朝上狠宰顾客，朝下盘剥农户，顺便还狂热抵制进口廉价农产品，能逼迫国会把食品关税推高到800%的日本农协。kXols15
很多人可能难以想象，日本的耕地面积已经如此狭小了，农协还要强行让全国40%的水稻田抛荒！，kXols
哪怕因此让日本的粮食自给率，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73%，一路暴跌到令和初年的37%，也在所不惜！kXols8
为什么呢？自然是为了让日本米价高企，保障利润率，顺便还要盘剥农民。kXols8
——想种水稻或其它任何农产品都得有农协批准，否则种出来也没人敢收，自己上街去卖还要被打。kXols
更别提，农协还养了许多打手，会偷偷往你的田里喷洒落叶剂，或者往鱼池和牲口棚的饲料槽下毒。kXols5
就算农民一气之下想要自给自足，把种出来的农产品屯起来自己吃，但又没钱缴税。kXols9
而农户想要在耕种和销售方面得到农协的批准，某些金钱和人情上的交易就不可避免了。kXols
（就像中国封建社会，农民想要种地主的田，绝不仅仅是交租子就够了，还得被像狗一样使唤。）kXols4
结果导致现代日本城市的很多水果蔬菜售价贵得可怕，品种也不丰富，市民的餐桌颇为贫乏……kXols3
（秋山惠虽然老家在乡下，但在福岛市读寄宿中学，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生活在城市里的。）kXols
粗略的印象很容易骗人，那么用统计数字来做对比的话，如今中国每年的人均蔬菜消费量是377公斤，人均水果消费量是98公斤。而日本每年的人均蔬菜消费量只有91公斤，人均水果消费量是33公斤。kXols16
看着就很悬殊——中国人的年人均蔬菜摄入量是日本人的四倍，水果摄入量是日本人的三倍！kXols5
而且，跟有可能是“亿万富翁跟穷光蛋平均”的人均收入水平不同，不管是再怎样阔气的富人，也不会玩命吃水果和蔬菜，又或是靠着拼命糟蹋蔬菜来炫富。kXols9
所以，中日两边老百姓日常饮食摄入蔬果的数量，是真的差距有那么离谱。kXols
——标榜健康饮食的现代日本膳食，其实却是缺蔬菜少水果，全靠海产品打底，吃多了容易痛风……kXols11
甚至就连印象里一日三餐全是炸鸡汉堡甜甜圈的美国人，实际上人均蔬菜年消费量也有130公斤。kXols12
而美国的人均水果年消费量更是高达110公斤，比中国人的消费水平都高！是日本人的将近四倍！kXols14
换而言之，排除掉某些只吃垃圾食品的垃圾人口后，美国人吃得居然比日本人更绿色、更健康！kXols
但这也证明了号称是发达国家的日本，老百姓的一日三餐吃得究竟是多么的寒酸。kXols18
对于秋山惠这等自己不做饭，家里又是特困户的穷学生来说，平时吃得就更寒碜了，饭盒里尤其缺乏足够的新鲜水果和蔬菜——卷心菜都得切成细丝，草莓要论颗卖，西瓜和哈密瓜更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kXols4
最后，秋山惠只能靠豆芽菜和豌豆苗这些为数不多的便宜菜，来勉强应付自己对新鲜蔬菜的渴望。kXols9
如今到了物产丰富的美国，又有免费的自助餐可以享用，秋山惠当然要对着蔬菜水果大快朵颐啦！kXols
——虽然一提起西餐就让人想起牛排，但其实现代西餐里的好吃素食也不算少。kXols
比如那些精致的杏鲍菇小番茄烤串，熟透的樱桃番茄经过炙烤后有一种令人惊讶的甜润感，裹上薄薄一层杏鲍菇，搭配上青酱，当真是美味至极。而大块的西瓜和鲜榨的橙汁也很爽口……kXols5
只见秋山惠毫无淑女风度地左右开弓，甩着腮帮子大嚼，直到吃得小肚子凸起来，才满足地叹了口气。kXols2
今天傍晚，漫展就要散场，明天自己就要飞回日本，回归贫穷女高中生的日常生活……kXols
想到这里，秋山惠便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扶着墙站起来，然后慢慢地往漫展会场踱回去。kXols5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无常的命运，已经注定要把她留在这片大洋彼岸的土地……kXols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