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离开后，主管好好地享用了一场丰富且美妙至极的晚餐。在他扫干净食物，满足地葛优躺在椅子上时，Malkuth与Yesod又前后地来了一趟。瞎扯了些有的没的，谈了些工作相关的事，便又各自告辞了，毕竟都有工作要忙。3tO8I
主管就躺在椅子上，一副咸鱼模样，单手按着键盘，操纵生活区域的无人机飞来飞去，画面在生活区一层不断穿梭。3tO8I
两边路过的文职早已见怪不怪，就算上司开着无人机压马路很稀奇，但天天都有，跟固定节目一样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关注的了。3tO8I
飞了半会，没找到控制部那三人组，倒是看见过情报部的两位员工：提拉米苏与山椒，一人前一人后，似乎都是山椒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而提拉米苏只是顶着一张黑脸加快步伐想要逃走。3tO8I
主管离开前，还看见提拉米苏终于无法忍耐一拳砸到了山椒脸上。3tO8I
四处转悠着，中途接听了几次电话，都是文职的，其中一位还是琳——以前给主管送过蛋糕——她经常打来，说来有趣，这女孩打了电话绝口不提工作，只是在得到主管允许之后，随意地聊天聊地说些什么，今天看了什么书、明天准备做什么、队友让她很操心、后辈很可爱……各种各样的一大堆。3tO8I
主管倒是不觉得麻烦，反而有趣极了，大约也是这个原因，上上次安吉拉与主管谈到对待员工的态度时，也特意提及了“电话”的事。3tO8I
【请记住，他们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您也一样。】3tO8I
安吉拉的态度很明显：不建议与其他员工搭建关系，最好连途径都不要留。3tO8I
可主管还是留下这条电话线了，原因以前就说过：一是他无聊，二是他想了解员工们的生活。3tO8I
挂断电话后，想着从那些可怜人嘴里听见的太多故事，主管摇摇头。共感能力太强，这种时候就挺让人心烦的，可眼下也没什么工作可做——开始干活后他就没那么多感想了。3tO8I
又开着小飞机飞了一阵后，座机再次响起，主管也用不着起身，只是伸手——他早把座机抬到办公桌旁了，捞起话筒放到耳边。3tO8I
“你好，这里是主管。”他边按着键盘边掩盖着自己的漫不经心，做出点正经道。3tO8I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片刻过后，虽然觉着这画面有些眼熟，但也准备挂断时，一道先是模糊、再逐渐清晰的声音让主管整个人僵在原地。3tO8I
“求……x^n+y^n=z^m的整数解……回答……不用确认……您好‘滋滋滋’，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仔细听清楚。”3tO8I2
主管很确定自己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分明是属于他的声音。3tO8I
拿话筒的手用力攥紧，青筋暴起，脸色发青，整个人如坠冰窟。3tO8I
“你吗死了。”3tO8I6
电话那头“主管”的声音如此道。3tO8I1
主管一把抄起话筒抵在嘴边，此前恐惧全部转化为怒气破口大骂：“去你*的小兔崽子搁这儿复读学你爷爷说话呢是吧？别以为口吐人言就能掩盖你丧家犬的气势，也不灌灌肠看看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我祝你买棺材有八折优惠券，赶明儿就跟上帝做同事！现在给我麻溜地闭上嘴爬出去！断脊之犬，竟也敢在我面前摇唇舞舌，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3tO8I3
“主管？主管？主管！主管——”3tO8I4
这都叫什么事啊，复读机？鹦鹉学舌？3tO8I1
本来主管都被吓蒙了的，结果好死不死突然冒出来一句亲切问候，差点没给主管送走。3tO8I
虽然“极度愤怒”这个词已经是变成梗了，但人类在这种状态下的确是能够做出平时做不到的事情的。就像有时候会出现人被疯狗吓傻了，回过神来瞬间暴怒到什么也不想，随便抓个东西把狗生生打死——这种事也是存在的，人疯起来还是有点可怕。3tO8I
虽然主管也没暴怒到这种地步，但也算是很生气了，气到能摆脱异想体造成的精神冲击影响反过去怒骂一通。3tO8I
大约是隔着电话的缘故……“恐惧伤害”有所降低，也可能是对面异想体的等级不够高，主管这小身板才没有直接恐慌。不过第一次接触时，若不是安吉拉使用的什么“精神治疗弹”，他多半也得发疯了。3tO8I2
这回……主管觉着脑子昏昏沉沉的，虽然没恐慌，但肯定也受影响了，不知道这其中原理与掉san会不会又相似，——应该不是一个体系。3tO8I
他再次想到这点，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这似乎是个明智之举。可这也代表他将失去唯二与办公室之外世界产生联系的道途径之一。3tO8I
“心累，不提了，早点休息吧。”主管揉一把头发，起身去洗漱了。3tO8I
罗兰又惊讶又郁闷地看着X，手里的长剑布满一层又一层深黑色血液痕迹，部分还在缓缓向下流动，他说：“我们这可不在L公司废墟啊，现在在外边，那真是一点儿安全保证都没有，半夜能不歇息就不歇息。我说老大，虽然你身体改造得少，能力差那么一点，但总不至于一晚上不睡觉都不行吧？”3tO8I
“不行。”X弯着腰冷淡地说着，把同样血迹斑斑的铁锤收进护甲：“你在外面一个人待那么久，难道没睡过觉？找个安全的地方不是难事吧。”3tO8I
“不是，找个地方睡一晚倒不成问题，虽然多少有点拼运气，但最主要的是老大您这——”罗兰看了一眼X鲜红一片的腹部：“处理不好，事后感染都是小事，就怕现在就没命了！”3tO8I
疼痛没有让他产生多大反应，X再次看向天空，乌云遮天蔽地，隔绝夜空的风景，恐怕是要下雨了。3tO8I
他们已经在这里探寻一整天了，收获是有的，拿到了足以撑他们三天肚子的食物、干净的水源、各种地方取下的总共三个单位的脑啡肽……但这些都打了折扣了。突然闯出来的扭曲的攻击刺穿了X的身体，那个体型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更何况罗兰从它的背部花朵辨认出它可能拥有“集群”的能力。3tO8I
因此，X携带的东西扔了个干净，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3tO8I1
“……回去吧。”X终于做出决定，今晚他无法再与那位“主管”联系了。3tO8I
虽然没有曾经的记忆，但X的脑子里充满着许多医学或者细胞学的相关知识，他也算摸得清楚自己的状况，罗兰说的没有错，在这里停留，无论是外界的怪物，还是他自身的负伤，都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3tO8I
联结时空进行对话……奇妙而不可思议，但是每晚都会有，而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这个险，不能冒。3tO8I
一般来说末世或战乱时候极为珍贵的药物对于他们反而可能是无用的……脑叶公司地下的“再生反应堆”并没有损坏，那可是K公司的奇点技术，只要运用得好，包治百病是没问题了。如果再加以改造，让一台反应堆“仅对一人”运转，那么断肢拼接、甚至从断面重新长一条手脚都是做得到的。3tO8I
现在他们正是要赶着回公司，治疗X的伤势。虽然他们非亲非故……但在这操蛋的世界，“同为人类”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联结起来，连生死关头都可能舍不得放弃对方的级别——当然，真当那种关头了，最后该放手还是会放手的。3tO8I
只是会犹豫，非常难以抉择，毕竟天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他人。3tO8I
罗兰自称他在这里醒来已经有将近两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他没有丧失语言能力，只是因为他足够乐观，经常会自言自语。3tO8I
但X有一次听到过他的“自言自语”，那实在是有点吓人的——那分明像是对某种并不存在的事物说话，言辞之间还夹杂着“亲爱的”“命运”“孩子”之类胡乱细碎的话语。有时候，他甚至会拿出与X第一次见面时戴的那副深黑色面具，盖在脸上，一点声音都不再发出。虽然没有哭，却令人更加感到可怜，且可怕。3tO8I5
即使没有确凿证据，但情理上，X确实能够怀疑这个如今与自己结队同行的男人早已精神失常。3tO8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