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堂重重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身下已经没了声息的梁金马。3tES44
空旷的别墅里，四周死寂到了极点，被卷起的灰尘重新在半空中凝滞、飞舞，只有他破风箱一样粗重的喘息声还在回荡，听上去，就像是整栋别墅都在跟着呼吸一样。3tES4
良久，梁玉堂终于松开了掐着梁金马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而那只骨折的胳膊，已经因为过度发力而彻底断裂，整个胳膊肘都扭转了过来。3tES4
梁玉堂看着梁金马那张狰狞的脸，不禁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3tES4
被他压在身下的梁金马，脖子已经断裂，失去了支撑的头颅倒向了一边，他那永远桀骜不驯的的明亮眼睛再也没有了神采，空洞地看着旁边，瞳孔彻底涣散，也没有了呼吸，体温也在渐渐失去。3tES4
当大脑中沸腾的杀意和愤怒退却，只有在此刻，才能清晰地让人感觉到一个事实。3tES4
梁玉堂的内心忽然之间被无形的恐惧所攫取，心中就像是被挖了个洞，产生了巨大的悲伤和空虚，让他仓皇起来。3tES4
“不……不，这不是金马的尸体，这是……怪物的尸体！这是怪物！”3tES4
梁玉堂喃喃着，左右转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终于，他看见了梁金马手边的那把匕首，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拿。3tES4
梁玉堂转身时，痛苦地**了一声，大脑里短暂缺失的痛觉也重新回来了。3tES41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里已经被梁金马用匕首捅烂了，衣服被血液浸透，黏在身上，透过裂开的缝隙，能看见已经像是蜂窝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黑洞的皮肤。3tES4
大概有个三十多下……3tES41
血像是瀑布一样流了一地，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漏水的皮袋。3tES4
梁玉堂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头晕、窒息、抽搐，想要呕吐，全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怎么也抓不住。3tES4
他颤抖地一点点伸出手，将那匕首捞了过来，握在手里——他这只手还能用。3tES4
“怪物……怪物……占据了金马……身体的……怪物……”3tES4
梁玉堂举起匕首，缓缓地，移动到了梁金马尸体的胸口。3tES4
几天前，夏芃研究那些“怪形”尸体时所做出的结论，此刻重新在他耳边响起。3tES4
“怪形”和正常人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没有内脏和骨骼的，只是一具血肉空壳，而后者却具备正常人体结构。3tES41
梁玉堂露出了如释重负的高兴的笑容，声音却逐渐虚弱了下去：“金马，我的弟弟……我不会再让这怪物偷走你的身体了……我已经……我已经杀了它……夺回了你的记忆……”3tES4
他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让、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你这怪物……”3tES4
匕首缓缓下沉，刺入肌肤，然后向下划去。3tES48
槐序和夏芃在不远处另一栋别墅的车库里面找到了那只“怪形”。3tES4
槐序当时提醒的“脊椎”果然就是它的弱点，这连接着上本身的女人和下半身的男人的纽带，就是它的生命之源。3tES4
那三枪，已经基本上打断了被击中的脊椎。3tES41
“怪形”缩在黑暗的车库里，长长的脊椎像蛇一样的盘踞起来，仅剩下来的几条腿垂下来，又让它像是一只落进自己网里的蜘蛛。3tES4
它看见车库的门被打开时，也没有任何力气再逃跑，反而抬起头，似乎有些痴迷地看着门外的光亮，以及光亮中走进来的槐序。3tES4
“怪形”属于女人的脸上再次翻转，拼凑成了程映秋的面孔。3tES4
从黑暗中探出来的那张清丽的脸庞上落下泪来，划过布满裂缝的皮肤，眼神哀恸，犹如濒死的天鹅，楚楚可怜，凄美动人。3tES4
“程映秋”一会儿哀求，一会儿谩骂：“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救救我啊！我就要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是，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女人，是我想杀了曹宗洋，曹宗洋杀我是我活该，我承认，但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我对你不好吗？”3tES4
她的脸色转为怨毒：“别人挨饿的时候，我偷偷给你送吃的，结果你就这么对我？！我求你救救我，你竟然就把门关上了！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杂种！”3tES43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立刻开枪，而是一直这么听着。3tES46
也许……是因为这些话其中蕴含的情感，太过于真，甚至不像是在蛊惑人。3tES4
“程映秋”忽然又癫狂一般地笑起来：“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曹宗洋怎么会突然不爱我了，因为就是你，就是你让他看见了我去你房间的画面！你故意的！你这个恶魔啊哈哈哈哈！”3tES41
“你知不知道，地下室里有一具尸体，是那栋别墅真正的主人？这个家伙放火，就是为了烧掉那些证据！”3tES4
她转头盯住了夏芃：“你也会死的，迟早会死的，下一个就是你！”3tES43
她长长的脊椎再也支持不住她的头颅，“咔嚓”一声断裂了。3tES4
黑暗里，那张清丽的脸定格在了这一刻，随后如剥蚀的墙壁，片片卷曲，然后化作飞灰，落在了地上。3tES4
夏芃缓缓收起了枪，危机明明解除了，但她的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沉重。3tES48
夏芃转头看向了槐序，问道：“不说些什么吗？关于……她说的那些。”3tES4
槐序淡淡地道：“该说的话，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你忘了35号别墅的那个人了吗？人死之时，尚且还会拉人垫背，‘怪形’说的话，我想我不需要解释什么。”3tES4
他看了一眼夏芃：“否则，就当我信错了人。”3tES48
夏芃被他这么坦荡地一说，反倒觉得不是滋味，心里有些羞愧和尴尬。3tES4
因为“怪形”的话两次怀疑对方，确实是有些过分了……3tES4
夏芃无言以对，见他蹲下来，仔细端详着死去的“怪形”，也靠近了一些，竟然发现那怪物如焦炭般的身躯正在迅速化作灰尘，只留下了一截长长的脊椎，以及下方由血管连接着的数把狭长刀刃。3tES48
槐序伸手将那脊椎拿了起来：“这东西……说不定能当武器，至少比一般的冷兵器锋利太多。”3tES4
夏芃也被他的话吸引了，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可行，只是也许有些难以控制。”3tES41
槐序让夏芃用背包将这玩意先收起来，从车库里走出去，看向梁锦别墅的方向，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告诉那两兄弟这个好消息吧。”3tES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