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中的暴雨显得格外奇怪，天空之上明明没有云，却有铺天盖地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体感温度也跟着飞速下降，单薄的夏装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体温。3tWvX
槐序从车窗望出去，路边的路灯照亮了一个个小小的圆形区域，环境光线肉眼可见地比从前黯淡了太多，偶尔还能看见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渍或者是尸体，被雨水冲散，泡烂，变得不成样子。3tWvX
除了连绵不绝的雨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3tWvX
似乎只有远处直通天际的那束耀眼光柱，还承载着唯一的希望。3tWvX11
面包车停在了还开着灯的空便利店前，槐序披上那件破旧的儿童雨衣，而林星北则撑了一把伞，两人带着仓库里找到的蛇皮袋，一起进入了便利店内开始搜刮，陶正留在车内等待。3tWvX
这家便利店是挺有名的连锁店，又是地处市中心，店面比较大，还分了上下两楼。3tWvX
对于两人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店面大代表着里面的食物储量也会比较大。3tWvX
不过很遗憾，这家店已经被搜刮过了，空货架东倒西歪，剩下来的东西也不多，各种包装食品散落一地，地上还有拖拽的血迹，不知道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3tWvX5
林星北有些失望，但还是朝槐序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至少还有东西剩下，不算白来。”3tWvX
槐序点了点头，走过去拿起地上的一袋薯片看了看：“没过期，这便利店里的东西，除了冷藏柜里的东西，应该都能带走。”3tWvX
林星北闻言走到冷藏柜前，拿起一袋鲜牛奶，果然已经过了保质期，里面都已经生出了霉斑，咂了咂嘴道：“可惜了……我们现在最缺的还是水，虽然接了雨水，但是必须用电热水壶煮沸，还是有些难熬。”3tWvX1
虽然目前青江区的供电都正常，但如果“白夜”再持续下去，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假设到了军队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又或者还没等他们得救军队就撤离了，恐怕……3tWvX5
林星北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把牛奶放了回去，语气怀念地道：“说起来，我妹妹倒是很喜欢喝牛奶，这么大了还像没断奶一样，真是……还好她待在了家里，没在青江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3tWvX3
这便利店里的水和饮料都已经被搬空了，一点也没剩下。3tWvX
槐序逛了一会儿，停在了冰柜前，问道：“你还有妹妹？几岁了？”3tWvX7
林星北道：“十三了，今年刚上初中，不过她性格可差劲了，估计交不到什么朋友，唉。”3tWvX
他喃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3tWvX3
这冰柜靠边放置，正靠近窗户，里面自然也差不多空了，不过竟然在角落里还留了三根牛奶雪糕，他听见林星北说的话，想了想，便打开了冰柜伸手去拿。3tWvX
扣了两下没扣下来，槐序就知道为什么这三根雪糕没被带走了，因为塞得太角落，直接和冰柜壁上的冰冻在了一起。3tWvX
假如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确实没那个闲心慢慢把这几根雪糕给扣下来。3tWvX
槐序倒是饶有兴致，因为他看见低矮的窗户外面正站着一个人。3tWvX
透过布满了雨滴痕迹的窗户玻璃，一个模糊的人类头部轮廓正浮现在外面的雨中，那是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女孩，隐约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在雨中浑身湿透，黑发紧紧地贴着头皮，看上去狼狈至极。3tWvX
由于角度问题，槐序只能看见那女孩的肩膀以上的部分。3tWvX2
那女孩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玻璃上。3tWvX
那张素白的小脸皱着眉，显露出痛苦的神情，脸颊上还沾着一些的鲜血，乌黑的眼珠看向槐序，里面蕴含着乞求和隐忍的光亮，似乎还蒙着泪光。3tWvX
一个在雨中求救的女孩，栩栩如生。3tWvX8
槐序并没有出声，他既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声把林星北叫过来，只是静静地和这女孩对视，然后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3tWvX
良久，后者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然后缓缓地后退，消失在了雨中。3tWvX10
林星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槐序？一楼没什么东西了，我们去二楼看看吧！”3tWvX
槐序把那三根雪糕放进了袋子里，转身看见林星北正在楼梯口朝他挥手：“快来，抓紧一点时间吧，我们等下还要去找药店。”3tWvX
“嗯。”槐序走了过去，朝他笑了笑，道：“确实要抓紧，万一遇上‘怪形’就不好了。”3tWvX
林星北快步走上二楼，突然却停下了脚步，警惕地道：“谁？！”3tWvX
槐序这时也到了他身后，侧身看了一眼，发现二楼上的血迹更多，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而且竟然有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旁边。3tWvX
二楼的窗户是比较老式的推拉式，打开着，风和雨灌进来，呼呼作响，窗户框“啪啪”地摇晃着拍打墙体，地上都是玻璃碎片还有水渍。3tWvX
细细的哭声正从那些尸体后面传出来，似乎是被林星北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哭声停顿了一下。3tWvX
随后，一个小女孩从尸体后面爬了出来，颤抖着抱着头哭泣道：“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妈妈，救救我呜呜呜……”3tWvX
这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浑身都湿透了，似乎是躲在窗户旁边太久，被外面的雨水给淋湿了。3tWvX
林星北一愣，但没有放松警惕，缓缓地靠近，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3tWvX7
那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害怕地说道：“我、我叫芸芸，妈妈让我躲在这里，自己就走了，然后、然后就没有再回来……呜呜呜呜，我要妈妈……”3tWvX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林星北看她浑身是血，又被冷得瑟瑟发抖，那张稚嫩的脸上全是泪痕和雨水，哭得嗓子都哑了，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3tWvX
林星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小女孩的手臂已经断了，下半身也……不忍直视。3tWvX3
他心中恻隐，便脱下了自己的雨衣，走过去想递给这女孩。3tWvX
林星北蹲下来，柔声道：“别怕，你妈妈会回来的。”3tWvX3
槐序站在林星北身后，看着那女孩，缓缓地露出了微笑。3tWvX
那小女孩，正是之前在楼下的雨中，隔着窗户和他对视的那一个。3tWvX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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