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北方,雪还未完全融化,但地下已勃勃生机。暖阳晴空下的雪连峰,像是自然给新疆戴上的钻石项链,璀璨,闪耀。41aOs
上完厕所的话痨回来了,他在邓云海旁边坐下,眼神却鬼鬼祟祟地往四周搜刮。41aOs
“这列高铁不太对劲。”贺建压低声音,对其余四人说。41aOs
坐在对面的三人,闻罢不禁肌肉紧绷,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背包上——这是近半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同伴发出警告,他们马上警惕四周。41aOs
“放松点。”邓云海淡定地说,示意众人别轻易暴露,他拍拍贺建的肩膀,“我也去一趟厕所。”41aOs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邓云海真正目的,是确认贺建方才说的异常。41aOs
像邓云海那样走动的人并不多,乘客们大都老实待在座位上。不过,他们头上的行李包,未免太重了。41aOs
一个背包摇摇欲坠,路过的乘务员问了声这是谁的行李,随后一青年立刻站起,用力把背包挤回架上,包里传出某些金属的碰撞声。41aOs
物件虽被背包缓冲,但邓云海还是捕捉到那熟悉的音质——那是邓云海一直打交道的金属,碰撞时才能发出的声响。41aOs
大多数人神情严肃,气氛低闷,不同于普通陌生人间的冷淡。虽然邓云海的观察不会很准确,但列车上的总体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息。41aOs
与其说是搭载民众的动车,不如说是一群前往悼念或朝圣的人齐聚而来。41aOs
但越往后走,他越是发现异常,甚至察觉至少三人正盯着他。41aOs
他本想寻找乘警报告情况,但思量片刻后,他打消念头。随便上了厕所,返回原位。41aOs
邓云海回到原来车厢后,却发现他们的座位间,多了一人。41aOs
那是个长着披肩散发的高挑女生,脸颊仍有稚嫩的痕迹,看起来岁数与邓云海相仿,身着一套黑白运动装。41aOs
邓云海回来的时候,女生正好在扎头发,同时又与贺建说着什么,神色着急。41aOs
见邓云海回来,贺建打断了女生的讲话,眼神飘忽,向队长求救:“你......你向咱......大哥说!”41aOs
闻言,邓云海眉头一皱,觉得这贺建又要把棘手麻烦的事丢给自己了。41aOs
“是这样的......刚才大哥您不在,然后这位小姐找上门,问我们是不是那个......”贺建压低声音,一边用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她说这班高铁不安全,有不法分子。”41aOs
邓云海把贺建挤到原来自己的位置,他已经盯住眼前的高挑女生。“小姐,别看哥几个肌肉结实,警察哪有这么随便的?我们只是小水泥工而已。”邓云海一想同伴的便装,顺手拈来地说。41aOs
“那这个小白呢?皮肤白里透红地,可不像啊?”女生指着靠窗的小夏质问。41aOs
众人的目光转至小夏,不由一愣。确实,小夏出任务时多躲在暗处,太阳晒不着,这一换便装,洁白的肌肤都暴露出来了。41aOs
“哎呀,”邓云海憨笑,把那女生拉至一旁,故作小声地说:“小姐,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呢,是咱包工头二姨家的外孙儿,辍学后平日里游手好闲,一事无成,这不,被他爸赶来工地干活了,现在,就和咱一块出差嘛!”41aOs
旁边的贺建听见,一把捉在小夏头上,糊乱地摸着,小夏末梢微卷的发儿,更加凌乱了。41aOs
那女生,则将信将疑地瞟着这两人的互动。约莫几秒,她仿佛领悟到什么事情,眼睛一亮,不再追问了。41aOs1
坐在对坐的女生,向他作了个道歉手势,轻声说:“抱歉,抱歉,打扰了。”41aOs
女生所说的事,也是邓云海方才走一遭的忧虑,但这不代表他相信眼前的女生,因为也有对方前来套话的可能性。41aOs
干他们这一行的,就得十二分警惕,除了同伴,都不能轻信。41aOs
他拿出手机,给坐在其余车厢的三个同伴发出命令,警戒四周。41aOs
中餐时间,人员流动逐渐增多,恢复了热闹,脚步声、熙攘声挤成一片,那凝重的氛围烟消云散,邓云海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太多。41aOs
那个女生似乎没有挪到别处的意思,除去中途买饭的走动,全程坐在他们这边,一路无话。41aOs
望着女生大快朵颐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也很久没接触过异性了。在他印象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生,应是更注重打扮和妆容。41aOs
营地训练时,班长也曾说过他爷爷的话,换作三四十年前,桃李之年的女性,哪会什么精心打扮?41aOs
眼前的女生,颇有二十世纪末的风格,放在现代简洁却老土的运动服,散发素颜,那眼眸儿又令人觉得水灵。41aOs
不知邓云海少接触女性的缘故,还是女生原本清秀,他总有这种错觉。41aOs
“嗯?怎么没电了?”车厢内有人突然说,他把充电线自插座拔出,又插回去,试了几番。41aOs
紧接着,动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但并非将要到站的那种平缓减速。41aOs
车上的人可以明显感受到动车正紧急减速,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被惯性压着往前倾。41aOs
再往窗外看,雪山连绵,肃杀的白银铺满原野,唯有尽头处寥寥无几的苍绿。41aOs
过了会,广播响起:“各位尊敬的乘客,请注意,前方路段突发事故,大雪坍塌阻挡轨道,无法通行......”41aOs
“雪崩挡路怎么不早点取消班次啊!老子很赶时间!”有人喊道。41aOs
随之而来的,是各处的附和声。过了一会,乘务员匆匆出现。41aOs
“唉!看来我们也赶不上时间了!都怪小夏磨磨蹭蹭,要不然我们能搭上一班!”贺建说。41aOs
这倒是真话,他们本应搭载上一班次的动车,前往目的地执行任务。但由于小夏收拾行李缓慢的原因,只得改签下一班。41aOs
“这又不怪我,我妈给我的那个笛子突然就找不着了。”小夏反驳。41aOs
正当车内闹作一团,邓云海听见,车外传来轰鸣声。那是七八辆越野车在咆哮着,浩浩荡荡,自南而来,原野被划出十余道刻痕。41aOs
紧接着,其他车厢也传出枪声,像是在威吓无知的人们。41aOs
一位乘警应声而倒,红色液体,在走廊上流淌成骇人的血泊,随后往座位内侧倾流。41aOs
劫持动车。邓云海马上反应过来。窗外的越野车也不是什么营救队,而是劫匪同伙。41aOs
“不许动!扔掉枪,举起双手!”另一乘警掏枪对准劫匪。41aOs
见状,乘警一边保持姿势,一边靠近劫匪。两人相距较远,劫匪在车厢中央,而乘警刚从一头进来。41aOs
乘警下蹲,打算把地上的枪拾起,但手上准星未敢离开劫匪半寸。41aOs
乘警碰到枪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冲击力猛撞后脑,碎裂的玻璃声直接越过耳膜传入大脑——他的头部被砸成了血窟窿。41aOs
一名中年妇女打扮的歹徒站在他身后,双手扛着液晶显示屏,撕裂的斑纹密布屏上。41aOs
同党?邓云海也被吓着,在他眼里,这位中年妇女可不像是劫匪或恐怖分子!他按住想要加入战斗的同伴,目前还不知有多少歹徒潜伏在乘客堆里,不宜轻举妄动。41aOs
“下车!”窗外有人凶狠地喊,所有人这才从瞬息万变间喘过气。41aOs
高架桥上有应急的自动梯,所有乘客都被聚集起来,挨个地往下走,近六百人被围在桥底。41aOs
那几辆越野车被停在不远处小山坡上,劫匪约有四五十人,大部分一开始就藏在动车上,有的一身蓝领,有的年过半百,有的十五岁出头,甚至有一两个穿着乘警衣服。在与同伙汇合后,他们得了武器,把人质们看管起来。41aOs
虽然衣着不同,但全部劫匪的右胸都别着圆形徽章。徽章很精致,中间是一棵粗壮大树,树枝镀金,顶层是把弧形剪刀,混乱曲线与十字相接,延伸出数条白色直线;底层则是镶嵌三块宝石,红色在中、左右一黑一白。41aOs
“黑罐头”小队并没汇合,邓云海等五人在人群右边坐成一团,而另外三人,则在人堆中心靠左的位置。动车上的工作人员,被单独看在最右侧,中间由两三辆汽车隔开。41aOs
除了站在小山坡警戒的劫匪,其余的,要么看守人质,要么四处巡查。41aOs
“小夏,盯着那戴绿帽子的,应该是头目一类......”41aOs
邓云海正思量解决方法,抛开劫匪不说,他们也得赶在规定时间内前往集合。他又看看身边,一位母亲手臂正紧紧环抱女儿,另一手极力遮住女儿眼睛,仿佛下一刻女儿便会被匪徒掳走。41aOs
但小女孩不懂母亲的用心良苦,歪着脑袋,那大眼睛闪烁着,周遭望了一圈,好奇的目光落在邓云海身上。41aOs
“贺建,给其他三个打信号,准备行动,目标是解决所有匪徒。”邓云海说。41aOs
“队长?这......太难了!”贺建怀疑自己听错了。41a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