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觉得Dr.Chen应该没有说谎，也不像是造谣的样子。”被豆子一问，李凌只能这样回答，毕竟，看着眼前屏幕里，一系列的地理术语、考古术语，脑里绕得有点找不着北。kXse9
不久前，豆子突然缠着李凌，要他帮忙寻找关于远古飞船的资料。kXse9
李凌本就被日常训练磨得焦头烂额，自然没法抽出时间。kXse9
但豆子不依不饶，它给出的理由是，茵菲尼特的所有公开资料中，都找不到更详细的相关资料。现在，倒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太空军的绝密网络。当然，李凌是不会允许它这么做。kXse9
初始，他能找到的资料，豆子早已找到。军方对远古飞船的信息封锁得很严，在太空军的公开网络中，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介绍资料，来来去去也就那丁点。kXse9
平日李凌忙着训练安排，只好由豆子独自玩耍，在网络信息里玩耍。但最近，这家伙似乎变得愈加蛮横，有时甚至失联，玩人间蒸发——这可一点也不像刚认识的豆子，规矩、乖巧、机灵。kXse9
散养的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在外什么都能接触，无论好的与坏的，无论潮流与非主流。kXse9
改天得拜托叶晴盯好豆子，就算读读书也好，李凌深有觉悟。kXse9
要找别样的消息，那得找专业人员，比如负责考察的人或者研究的人。但是，深在“茵菲尼特”这座空间城，李凌却认识不了几个科研人员。kXse9
他想起，在嘉峪关基地时，曾在某个论坛上与沈祺争论的人——Dr.Chen，这人声称有工程类的双博士学位。而且，李凌后来发现，此人在军事方面也颇有见解，便偶尔会与其讨论，不过Dr.Chen似乎很忙，经常不在线，李凌的留言，经常等到一两天后，才有回复。这是唯一一个，李凌认识的科研人员，看起来专业与远古飞船毫无关系，但总比没有好，碰碰运气嘛。kXse9
翌日晚上，他便收到Dr.Chen的回信。于是，他叫上豆子，就远古飞船的事情，询问这位神秘的博士。kXse9
出乎预料地，对方似乎对远古飞船有更深的了解，比如它埋在的地层、外形结构等等。Dr.Chen似乎对地质与考古学也有所了解。kXse9
随话题深入，李凌干脆双手放弃键盘，任由豆子操作自己的账号，与对方交流。kXse9
豆子给出的回答，没有任何实质的东西。这家伙，还学会打擦边球了，李凌想。kXse9
光从地球到火星，单程需要四分钟，一来一回，则要八分钟。在经过漫长的交流，豆子停下了询问。kXse9
“这飞船，或许是将要入侵的外星文明的。它们来，是为了夺回很久前遗落在此的飞船，有没有这种可能？”李凌有一个猜想。kXse9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飞船不一定是它们的。”豆子说，“银河系，它的辽阔，超乎汝等的想象。而在这之外，和银河系一样规格的星系，数之不尽。宇宙之大，足够掩盖这种巧合的概率。”kXse9
“我知道。”李凌想了想，“正因为宇宙足够大，大到以光速从一个恒星系到另一恒星系，都要好几年的时间。这艘飞船不可能属于距离地球太远的地方，它的出发点，必定在以地球为中心的一个区域内，比如......一万光年？十万光年？”kXse9
“小子，这只是以地球作为终点的前提所发生的事件。”kXse9
“那么把这区域的直径翻倍，二十万光年？我们银河系只有十五万光年，这也是缩小范围了。”李凌得意地笑了，但脑内仍在不断盘算，只是，想得越多，便越困惑。kXse9
“小子！”豆子也笑了，它把笑声设成背景音，仿佛正在嘲笑，“汝想得太简单，汝真以为，会有种族老实在虚空中，按照光速及以下的速度，穿梭太空？”kXse9
“这......”豆子的话点醒李凌，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扩大的范围，不确定因素的随机性，令李凌陷入思维的死循环中。kXse9
“宇宙，不，单论银河系，生物、文明丰富多彩，也诡异多端。”说道这里，豆子学着像人一样，清了清嗓子，“人类并不孤独。”kXse9
李凌看着屏幕内代表豆子的虚拟人物，像人一样捂着嗓子——这家伙，似乎仿照网上的虚拟偶像，也在试着做自己的虚拟形象，此时仍未完成，只有蓝色光粒汇聚成的人影。kXse9
他呆着出神，灵魂像被深空的某种力量吸引、驱散，“那关于你所在的文明呢？”他没来由地问。kXse9
豆子回答的意思，似乎早在李凌预料之中，他却感到有一丝违和感。kXse9
“小子，余发现Dr.Chen的信号源很古怪，没有源地址，没有IP，甚至在互联网中没有痕迹。”正待李凌要询问，却被豆子打断思绪。kXse9
“意味......信息的来源不属于汝等人类网络的任何终端。”kXse9
李凌眼前的虚拟形象消失了，似乎豆子突然投入到某种充满干劲的状态。kXse9
“这种信息流有熟悉的感觉。”抛下这话后，豆子便消失不见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李凌。kXse9
这是一个悠闲的晚上，所以李凌这才有空帮豆子查资料。现在这家伙无来由地再次消失，李凌终于重获自由。kXse9
正当他想久违地早睡，“格纳斯”的屏幕亮起，正中央显眼的位置出现一条信息，严格来说，是命令——军方的命令，主要由两种途径下达，一是通过广播，这面向全体；二是通过“格纳斯”下达给学员。kXse9
显然，李凌收到的，是第二种。信息简短，上面写着：李凌学员，请在21：25前到达第七区001号室。kXse9
李凌困惑着，此时正好末两位的数字开始更替，只剩五分钟了。kXse9
他马上跑着冲出房间，锁好门——宿舍其他人都早就不在了，他们都趁着这悠闲时光，去放松自我。kXse9
第七区并非学员的训练区域，它是分布在“茵菲尼特”外围的区域，李凌也只去过一次，大概地浏览过周边路线，对那里并不熟悉。而从寝室走到那边，少说也得需要十分钟，李凌只好用跑的。kXse9
一路疾跑，但所到之处，却不见得有多少人，从始至终，他只碰到两三个人影。kXse9
第七区的001室门口并不大，它像其他地方的自动门，旁边是需要指纹的检索机器，此时红灯亮着。但门并不单单需要指纹才能打开，还需把“格纳斯”插进下方的洞内——每个“格纳斯”都是个人独有，当然，里面也装着个人信息。kXse9
李凌当然不能打开这门，因为他并没这个特权，他只是站在门前等候。kXse9
另一侧，是个网球场大小的圆形房间，向外的一半墙壁，都是特化透明窗，外面则是太空了。顶部天花板密布无数小灯，红的、蓝的、黄的，一部分闪烁，一部分持续亮着。房间中央，则是一台投影机，用于立体投影，这在空间站里并不稀奇。投影机底下则是桌子。kXse9
走进房间，李凌好奇地环顾四周，有部分人员正坐在屏幕前工作，他的到来，似乎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kXse9
与其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是某种......指挥所，就像战舰上的舰桥，李凌是这样认为。kXse9
“李凌，22岁，来自南方一个小镇，父母都是博士，常年在外。”此时，从前方传来一阵低沉声，似乎在念着资料，“2030年10月13日，历经四十年的住宅被烧毁。10月20日通过征兵，参加‘尖兵计划’，但之后才知道该计划......”kXse9
威廉做了个手势，示意李凌就坐。纵使之前有过交流，李凌不敢怠慢，他等威廉的椅子完全停止后，才入座。此后，威廉让李凌稍等，似乎在等人。kXse9
不久，一人也从门外进来，此人正是郑老。其后跟着副官小林。kXse9
李凌感觉郑老没了往日的慈祥，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者将要发生。kXse9
威廉与郑老面面相觑，这个答案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稍后，威廉站起来了，他一边走动，一边说：“10月22日至12月1日期间，‘尖兵计划’南方军区的一号营地里，有个异常的信息流暗地占用专线通道联系外界网络。”kXse9
李凌立刻僵住，他想到十分恐怖的事情，那是令不知情者误会万分的事情。但他的脸色变化并未阻止威廉继续说下去，他缓缓从李凌背后绕过。kXse9
“但自12月2日起，这个异常信号在营地消失了。因为它转而从秘密的嘉峪关地下基地出现。当时我们不能追踪它的源头，只能监视，只能分析它的特征。”kXse9
“陨石群事故。事故让我们意识到，船上还有间谍。但在此之外，才是真正有趣的地方。我们的一名遇难学员，他靠着自己出类拔萃的操作，带着另一名学员，回到飞船附近。推进器的飞行记录显示，在这一过程中，两人的推进器都被使用。但，”威廉刚好走完一周，他俯下身，盯着李凌，浅蓝瞳孔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kXse9
“但据医务人员诊断，该学员在营救前一至二小时，已经死亡。”kXse9
李凌明白威廉的意思。当时，他让豆子控制所有推进器——包括已牺牲的杜航的推进器，以达到最优的航路调整。而按理来说，一人是无法操控两个推进器，因为他只有两只手。kXse9
李凌知道，这是反问句，而非疑问句。他注意到，郑老也在盯着他，只是眼神比威廉稍微柔和一点。kXse9
“我们顺着这‘不合理’，找到与当初遇到的、相似的异常信息流。”威廉继续说，言语间保持着冷静，像是这发现并没引起任何波澜壮阔，“顺着这条线索，我们找到信息流的特征，并按照先前保存的数据，找到发信息的地址。在南方军区营地时的地址，在嘉峪关基地时的地址，都发现了，但只知道大概的寝室。”kXse9
“两小时前，这个信号再次出现。”郑老终于开口了，“除了它以外，在地球某处也出现同样的信号。我们追踪到它的坐标，准确到空间站的某个区域，某个房间。而那个寝室，当时只有你。”kXse9
一瞬间，李凌仿佛看到尖刀正指着他的眉头，这柄尖刀，令他所有的一切变得透明——此时他宛如是赤身裸体般坐在两人面前。kXse9
冷汗自耳背流下，滑溜的触感让他感到些许痒，他可不敢伸手去拨弄。现在的情形，似乎他稍有丁点动作，立刻就被抹杀。kXse9
“当初是谁在操纵推进器！是谁派你来！重生社？还是其他组织？”威廉激动地猛拍桌子，双手撑与其上，释放猛虎般的威压，眼中充斥怒火与凶狠。kXse9
终究还是暴露了，而且误会更深。虽然这些蛛丝马迹，都是豆子留下的，但他可没有责备豆子的余力——目前受到审讯的是他本人。kXse9
是该坦白么？可这样一来，豆子的存在就暴露了——任何聪明人都知道豆子的价值，更何况它还是外界来的先进智能。可想要隐瞒，得找什么借口......搞不好自己会被当作间谍被处分。果然还得说出来......可他们会相信吗？kXse9
无数念头从李凌脑海闪过，他想要坦白一了百了，但又怕首长们无法相信。他想过找机会逃跑，可这里是太空，他能跑去哪儿......kXse9
更多的冷汗从脸颊流下，压力令他差点喘不过气，他努力伪装镇定的样子——他从未经历过，不同于营地时期遇到袭击的情形，那是面对敌人，而现在，面前的是，他的首长们。kXse9
他偷瞄坐在一旁的郑老，郑老面无表情，也在盯着自己，但比起威廉，似乎更有耐心。kXse9
突然的开门声，令李凌松了一口气，他不由自主地往门那边转移注意力，但随即他因来人的身份而吃惊。kXse9
来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李凌平日里最常接触的几个身影之一。kXse9
“首长，任务已完成，我们在柜子里找到这个盒子。”伍昭阳汇报，他把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最终站在李凌的座位旁，而他身后，又进来了几名高大的守卫。kXse9
“你......”李凌声音沙哑，他竭力扭头望向伍昭阳。kXse9
李凌感觉自己在做梦，自己的身边就有军方安插的人？不可能吧？kXse9
但有一点也说得通——营地时期，伍昭阳便展示出异于常人的熟练枪法，显然是早就受过训练，而与两神枪手那一战，完成出色反击的意味自不必再说了。kXse9
这还没完，当他看到伍昭阳放在桌上的盒子时，又把话生生咽回去。这是个方形的古朴木盒，他从废墟回来那天，就一直带在身边，里面装着的，是不存于地球的物品。kXse9
伍昭阳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一个金属圆球，外层覆盖着纹路。kXse9
“这是什么？李凌学员。”威廉问，那声音犹如对罪人的宣判般洪亮，充满威严。kXse9
李凌只觉耳边一阵蜂鸣，两眼发昏。好在他下意识地扶着椅子，几秒后，天旋地转的幻象这才消散，但晃动的残像仍萦绕眼前。kXse9
这下好了，连豆子的本体都被发现。但总体上来说，他反而变得有点轻松——因为事到如今，他想编借口或是逃跑，都毫无作用。kXse9
那坦白呢？又该如何说服他们？转念一想，他觉得“说服”是多余的，因为可以有更真切的事实——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kXse9
但他又觉得，如此一来，相当于他把豆子出卖了，便觉得愧疚。kXse9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人都盯着李凌，站在门旁的守卫把手搭在腰间，为随时的突变作准备。kXse9
他想好了，若众人对豆子动粗，自己必当保护它。他瞟了眼入口处，气动门关得严实。门旁的守卫察觉到他的眼神了，用躯体完全挡住入口，真是滴水不漏。kXse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