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有这样一种说法，人的死亡分三个阶段。第一是心脏停止跳动，这是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是举行葬礼，代表这个人社会地位的死亡。当世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去或遗忘，那么就真的死亡了，因为再也没人知道那个人曾经的存在了。3tyj4
所以，死亡不是一瞬间的事，是比一个人的一生，还要漫长。3tyj4
李凌被来往的脚步声、谈话声吵醒，他稍稍扭动头部，枕头软软的，很是舒服。3tyj4
以下是他见到的状况：墙上电子时钟显示9：01，人们在不远处走走停停，有的端着餐盘，有的狼吞虎咽，而大部分人，尤其是刚走进食堂的人，偷偷往他这边瞟，随后别过脸或用手掩盖嘴角。零星的嬉笑夹杂在吵闹声中。3tyj4
“啊......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他嘀咕。3tyj4
李凌成了这段时间里路人们的笑料，他们对李凌示以误会的笑意。但也多亏两人的“早晨乌龙”，昨晚的阴霾散去不少。3tyj4
因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室内的温度有所回升。吃完早餐后，倦意再次蹿上脑部，他打了个哈欠。3tyj4
这么放松休闲的时间不多了，但至少这六个半小时，李凌身心真正得到休养。3tyj4
“广播通知，请以下学员到一号会议室，艾伦·约翰逊，菲利普·布朗，李凌。”3tyj4
“重复，请以下学员到一号会议室，艾伦·约翰逊，菲利普·布朗，李凌。”3tyj4
听到广播，李凌变回平常状态，手臂的肌肉习惯性绷紧，军人该有的表情浮于脸上。3tyj4
他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旁边的叶晴拉住：“好点了吗？”3tyj4
李凌明白眼前的女孩仍担心自己的状态，他会意一笑，用手指弹了下女孩的额头：“谢谢，确实好一点了，这套枕头很舒服。”3tyj4
确实，好一点了，时间会消减伤口的痛楚，但不会完全愈合。活下去的人，就负责背负伤疤，一直前进下去。也许谈不上刻骨铭心，只要一直存在，就是男孩苦恼过、历战的勋章。3tyj4
沈祺，你发送的信号，我已收到，你开拓的路，我一定帮你赢下去。3tyj4
李凌走进去时，与会的人员已经到齐。他们围坐在巨大圆会议桌前。罗纳尔多、埃里希、瓦伦汀娜，指挥科前十的熟面孔映入眼帘，除此以外，还有他毫不认识的人，但从黑色衣服的军衔来看，应该是地位不俗的军官们。3tyj4
李凌四处张望，想找个空位坐下。他发现，桌子另一侧正对门口的位置是空的，座位右侧是郑老，而郑老右手边则是柏特莱姆。3tyj4
见李凌进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这位会议最后一员身上，离门口最近的瓦伦汀娜尤为激动，整个人站了起来。而柏特莱姆伸手示意工作人员，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3tyj4
“李凌，过来这里，”郑老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在左侧的空位，“其他位置都被我们占了。”3tyj4
既然首长发话，李凌不敢不从，只是他坐下时，有一种不协调感——会议座位的分布是不是有点歪了？如果以入口处作垂线分割会议桌，他正好在这条线上。3tyj4
全员坐定，一分钟后，柏特莱姆站起来，率先开口：“现在，地球联合国太空军抗击系外文明入侵第十五次会议正式开始，由我柏特莱姆进行主持。首先介绍被邀请参加会议的三人，武器科第一名，艾伦·约翰逊，动力科第一名，菲利普·布朗，以及来自团队‘碎刃狼群’的队长，李凌。”3tyj4
居然是这家伙来主持，不过也并不意外，他可是代表学员最高战略水准的人，李凌想。3tyj4
“5月15日，14时58分，我军与未知系外文明展开有史以来的第一场战役。5月15日，23时20分，战役以我方联合舰队惨败结束。”他虽然用公正的口吻汇报，但声音里蕴含决意，“联合舰队共六十三艘战舰，被摧毁四十九艘，其中旗舰‘北极熊号’最后勇敢冲入敌阵，与敌四号舰同归于尽。残存的十四艘战舰，将利用处在同一直线的天王星、木星进行加速，于九天后回归‘茵菲尼特’。我们仍有尽力一搏的可能，这也是这场作战会议的意义所在。”3tyj4
“下面开始本次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柏特莱姆停顿一会，闭上眼睛，深呼吸，再重新睁开双眼，才往后说：“首先是决定下一任，即第三任舰队总司令，以带领我们迎战强敌。”3tyj4
“现有总司令候补，被推荐者一名，来自团队‘碎刃狼群’的李凌。因无其他候补成员，李凌将成为地球联合国太空军第三任总司令。”3tyj4
此言一出，骚动便在众人中传开，显然，与会的绝大部分人都从未听过这件事。3tyj4
“不对！凭什么是这家伙，他的排名在前几天不是一落千丈了吗？”3tyj4
“布鲁克先生，为什么不是您？您的话能更好地统领我们吧！”3tyj4
率先不满的是前十的学员们，他们都对这种决定充满质疑，吵嚷而急躁的氛围很快传染他人。3tyj4
“对啊！”李凌也猛地跳起，“柏特莱姆，为什么是我？不是还有郑老和你么？而且排名比我高的，大有人在......”3tyj4
郑老笑笑，道：“这场会议，就是特意为你们这群年轻人准备的，我只是起到监督作用。”3tyj4
“排名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柏特莱姆义正言辞地打断李凌说话，“对于你我来说，不早就意识到了吗？”3tyj4
柏特莱姆让自己冷静，调整心态后，继续说明：“这是经过郑首长同意的事项。至于我这个暂时的第一名，在这种绝境下，毫无对策。”3tyj4
“还有你们，”柏特莱姆望向方才嘈闹的众人，“昨晚的会议，全是无用且不切实际的对策。现在有人敢说有把握对抗敌人吗？”3tyj4
“李凌先生一直是我很看好的一位优秀指挥官，我一直把他当作竞争对手。我相信他一定有对敌之策。”3tyj4
柏特莱姆又把目光转向李凌，“李凌先生，三国有个典故，叫‘三让徐州’，我知道中国人一直以谦虚为美德。所以，在你进入会议室的同时，我已让广播部对全体太空军发出通知。”3tyj4
“内容是，经太空军高层商榷决定，由李凌出任太空军总司令一职。情况紧急，希望李凌先生不要推辞。当然，这个命令已获得首长许可。”3tyj41
李凌僵在原地。这家伙，居然先斩后奏，一点退路都不给。3tyj4
“您意下如何，总司令阁下？”柏特莱姆投以灼热而坚定的目光。3tyj4
“我难道还有什么选择余地吗？”李凌还以无奈。3tyj43
稍微对这家伙有所改观了啊，原本以为他会是那种纨绔子弟。不过，这一手让我事情好办多了，剩下的事情能够用更加粗暴简单的方法解决。3tyj4
“那么，作为新上任的总司令，我宣布的第一项决定，对《地球联合国太空军战时指挥系统》的内容进行修改。”3tyj4
李凌把整个太空军指挥系统的组织框架调出来，把其中一个方框点亮，用手将它划走，“把监察部废除，它的职能由参谋部履行。”3tyj4
“等等！”有军官马上跳起反对，“对指挥系统的修改，都要经过联合国的允许，更何况是废除作为监察的部门......”3tyj4
“监察部原本不是为了平衡各国实力而设立吗？这么做难免......”3tyj4
反对声七嘴八舌，主要来自军官一方，而学员们则对此并不熟悉。这些军官大都从各国提拔到太空军，他们自然得替自己国家着想。3tyj4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沸腾，近乎一发不可收拾，李凌宛若旁人，默不作声。3tyj4
“够了。”郑老平淡而洪亮的呵斥，让吵杂声截然而止，“地球方面的意见无妨，先听听总司令作决定的理由。”3tyj4
得到郑老的许可，李凌接着解释：“上一战指挥部的记录，应该留有备份，诸位听一听便明白。”3tyj4
李凌提了提嗓子，郑重地说：“战场变化莫测，双方无时无刻都处于高速作战，也许下一秒、下一刻就是战机，面对未知的敌人，错过一次机会，足以致命。我认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该摆到瞬息万变的战斗中。”3tyj4
“鸡毛蒜皮......怎么能这么说！政治因素也很重要。”军官再次抗议，由于先前郑老的呵斥，言语不算激烈。3tyj4
“那么，这项提议可以先搁置，下一场战斗，采用‘无监察部’的指挥系统实验，如何？”3tyj4
提议没有落实，众军官算是消停了，虽有存疑，但上场战斗大家都有目共睹，明眼人也能理解李凌指出的弊端。3tyj4
“这种事怎么都没所谓......喂，你有胜算吗？”埃里希·哈特曼挠挠头，他显然被政治的东西搞得头脑昏花，质问道。3tyj4
沉吟一会，李凌抬头脱口而出：“有胜算，大概百分之一点五吧。”3tyj4
所有人露出的神态各异，有的吃惊，有的怀疑，有的感叹。3tyj4
“百分之一点五......这可是很高的胜算，总司令。”柏特莱姆放心地评论。3tyj4
对，没错，确实已经很高了，按战前的推算，即使联合舰队六十三舰全在，也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的概率。3tyj4
李凌冲柏特来姆点头赞同：“原本按照我的计算，只有百分之零点五。但现在不一样了，多出来的百分之一，是联合舰队给我们带来的希望。”3tyj4
“详情一会就知道了。柏特莱姆先生，先进行下一项议程，或者报告。”3tyj4
“我的姓是布鲁克啊......”柏特莱姆吐槽，但很快清了嗓子，继续主持会议：“第二项议程，关于这场历经八小时的战斗的数据分析。从信息输送回来开始，‘斩龙刃’团队及其他学员已针对敌人进行分析。豆子，麻烦你把数据放出来。”3tyj4
“了解。”室内响起豆子久违的声音，同时，会议桌上方的三维投影装置被开启，分析的数据以图像、文字结合的方式罗列开来。3tyj4
“首先汇报目前敌人的行踪。重新变更轨道的‘鹰眼’系统及土星观测站发来的信息，由三艘战舰组成的敌舰队并没在获胜的同时向海王星要塞进军，而是从一侧绕过海王星，在距天王星8AU，距海王星6AU处停了下来。情报组预计敌人下一步将攻击土星观测站。”3tyj4
“各位，先暂停议论，汇报继续。”柏特莱姆让众人肃静，“下面是对敌人的战斗分析。首先是敌舰武装，两艘与联合舰队战列舰舰种同级的战舰，一艘比战列舰大一倍的超级战舰，我们称它为‘超弩级’战列舰。每艘战舰都配备一种激光武器，通过发射高密集性的紫外线进行攻击，对装甲效果极佳，根据测量，其功率比拟要塞专用的L型主武器。防御方面，敌人拥有一种在战舰两千米外展开的特殊能量场，形成护盾，该护盾能削减我军能量系武器威力的90%；舰载装甲不明，情报员根据图像推测，敌舰只有舰首及中部的少许装甲。”3tyj41
“敌舰航行性能，推测最高航速与我军战列舰舰种不相上下，除此以外，其转向性能较弱，因此敌人在战斗中应该会尽可能少地转向。”3tyj4
“未知。但由月球科研所发来的消息，”柏特莱姆环视一圈，“按结论，那团白雾应该是某种超光速航道。敌舰装有FTL引擎，即超光速引擎。”3tyj4
太厉害了，短短十八小时内，竟然已经分析到这种程度——李凌不由得在心中赞叹，或许，柏特莱姆更适合统帅这支军队。3tyj41
“FTL引擎......那敌人岂不是能在一瞬间出现在火星附近？难道它们现在停止的目的是这个？”罗纳尔多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寒颤。3tyj4
“这倒是不可能，如果真能如此，为什么敌人不一开始就跳到太阳系内部？”李凌也说出自己的猜测，他曾听豆子说过，超光速引擎没想象中那么便利，“FTL引擎，应该会受到系内恒星的引力影响。”3tyj4
“正确。在系内恒星特定引力范围内，使用超光速引擎会有不可估量的毁灭性后果。只能在引力井，即重力井外启动。”豆子在此时为李凌的说法予以肯定。3tyj4
“下一个报告......”柏特莱姆把会议继续推进，而此时，所有人已经沉浸在会议节奏当中，认真听汇报，时不时地发言。3tyj4
“现在对以上报告进行总结，经过观察与分析，推测敌人具有以下优点：一，拥有远超我方的能量武器威力及射程；二，坚固的能量护盾，其阈值高于三个集团齐射的攻击力。”3tyj4
“第三个议程，由总司令进行战略布局及迎敌对策探讨。”3tyj4
李凌起身，端详着眼前所有数据，沉默一会，才缓缓开口：“首先，在说出我的策略之前，大家先引入几个概念，敌人的战术习惯及战略思维，敌人的心理，敌人的思想。大家在听我讲的同时，以这几点为中心进行复盘。”3tyj4
“首先是地点，我预定的决战地点是在这里，”李凌指着投影中的一处，随后此处被豆子放大，“小行星带，以谷神星为切点，往木星方向上的直径3AU圆球战场内。”3tyj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