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码已确认，‘火星号’请前往D1通用港口停泊。”lpCze
搭载着“尖兵计划”第二期学员的“火星号”，正缓缓接入空间城，停泊靠岸。lpCze
当初下船的场景历历在目，只不过，这一次，李凌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作为总司令，自然也在港口，迎接这些太空军的新鲜血液。大半年前，他们也搭载着同样的飞船来到此处，那时候，他们和这些学员一样，懵懵懂懂，下船以后，惊叹于这座空间城的宏伟壮丽，无不睁大着眼睛，想要把科技与建筑的美学尽收眼底。lpCze
“欢迎各位学员、各位科研员来到这里。太阳系最大的空间城、最前沿的科研基地、地球联合国太空军总部，茵菲尼特。”lpCze
随着广播声回荡港口，运输船从“火星号”鱼贯而出。不单单是学员，来自各国的科研员，都被这片宏伟壮观的太空建筑所震撼，他们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往的工程车与科研船。每一批首次来到“茵菲尼特”的人们，都会感觉自己才是刚进城的乡巴佬。lpCze
运输船经过一层扫描光线，真正进入港口内侧，金属的墙壁，灰白的地板，一些小巧的搬运无人机从上方穿过，像极了鱼群。lpCze
入口处则是整齐的阵列，清一色的漆黑军服，正规军正在迎接新人到来。lpCze
“这么多！”李凌诧异，“还有这么多科研人员，难道整个月球基地都搬来了？”lpCze
一定是莫德说漏嘴的事——李凌不禁想。莫德是个痴迷研究的人，但并不独，他更乐于与别人分享齐全而先进的科研条件，以及合作（差遣）。lpCze
新增了一万余人，空间城并不显得拥挤。这是因为一部分太空军被派往太阳系的各处，空下了不少位置。有的前往海王星进行要塞的拆卸工作，有的前去升级“鹰眼”系统，有的则在小行星带、土星、木星等地协助考察，随着各项工作踏上正轨，整个太空军迸发活力，开始忙碌。lpCze
接下来，再过半年，小行星带谷神星区域将被打造成一个战舰分驻地，部分战舰将移至谷神星。毕竟，考虑到今后增多的战舰数量，即便是“茵菲尼特”，也无法容纳全部战舰。lpCze
新学员一个接一个地排成松散队伍，缓缓走入这座空间城。他们的行李并没拿在手上，而是由专门的运载车运到寝室。不过，许多日常用品在这边都有供给，他们携带的行李其实并不多，只有休闲衣服以及部分私人物品。lpCze
李凌与柏特来姆，两人悄悄漫步走廊，旁边就是一间又一间的教室，里面坐满新学员。从里面传来教官们的声音，有的慷慨激昂，有的沉稳镇定。两人还看到些熟悉面孔，那是以前同期的学员，现在他们却成为了二期学员们的教官，既是学长，又是老师。lpCze
“接下来，以第一期学员的课程表为例，粗略讲解今后一年半内的训练安排，具体解释可以通过‘格纳斯’搜索。首先是F训练，相信在船上时你们都已经体验过完全潜行装置......”此时，教官正给学员们进行入城及训练的指导。lpCze
也许因为年龄段的参差不齐，台下的众人中，有不少已在窃窃私语。他们议论的话题很杂，大至正儿八经的太空战基础，小至空间城的男女比例，无话不谈。lpCze
“为什么第一期成为正式太空军只需要半年，而我们要等两年？”当教官允许学员提问时，从中冒出这样的疑问。lpCze
此人名为王不归，他举着手，突然起身问。他的提问成了话题的缺口，一些年龄稍大的学员也跟着质疑，他们当中，不少都比现役太空军要大，自然会摆出年长者的架子。lpCze2
而这，也是“尖兵计划”第二期的缺陷之一，并非只招募高校学生，而是面对整个社会。lpCze
台上的教官有些迟疑，这并不在他的准备范围内，他得斟酌言辞，以免损害太空军形象。lpCze
“因为当时的战况紧急，而我们刚好派上用场。”忽然，黑洞洞的入口传来一个声音。lpCze
“战时有战时的规定。我们当初的计划，也是两年。但很不幸，中途敌人来了，我们就得上战场。”李凌继续说。lpCze
短暂沉默后，学员间终于爆发一阵惊讶声，有人认得他的样貌，“是总司令！”lpCze
他的话语犹如火柴，点燃了整个教室的热情，他们七嘴八舌，怀着灼热的目光，注视这个缓缓走进门的年轻人——那看着也不比自己大多少。lpCze
随着兴奋的情绪高涨，尤其是只有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年轻学员，不谋而合地开始鼓掌。lpCze
“能够尽快上阵杀敌，为什么不幸？”王不归并没跟着大众鼓掌，他继续发问。lpCze
随着王不归的质问，室内再度回归寂静。他们没想到，这个同僚，竟敢质疑总司令，且出言不逊。lpCze
“因为当时的我们，也是学员。”这位总司令丝毫不慌，回答着，“最后的谷神星战役，学员上场指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前辈，老兵们当中已经无法找到有效的抵抗对策了。”lpCze1
“大多数组建太空军的老军官，都在海王星一役中殉职，整个指挥系统断层，最后上战场，只靠新兵蛋子，这不就是不幸么？”他反问王不归，四目对视，毫无犹豫。lpCze
“‘尖兵计划’就是为了防止今后同种情况发生。不要以为两年的学习很轻松。是机遇，也是考验，你们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舰上每一处地方，推进器如何运作？导弹如何巡航？通讯指挥如何传达？甚至有资格去探讨太空战理论本身，去习惯、试验并完善它。”lpCze
“训练和课程，捉住其中的每个机会，每个灵感。我们这些前人探索出来的理论不一定对，你们有权质疑、反对，但要多去想，证明你的想法。我期待你们中的某些人，能够在这块基石上增瓦添砖。”他稍微停顿，“无论指挥、动力还是后勤，无论分属哪个科。”lpCze
他的话语刚落，便立刻传来滔天掌声。太空军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有权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有权对本来的东西提出质疑——这些，当从这座太空城的主人口中说出，新学员们认为是颇具分量的。lpCze
也就是说，以前默默无名的他们，在这里也可以大展拳脚。lpCze
“万一明天、后天，或者半年后，敌人又来了......”lpCze
有了王不归率先提问的带动，其他学员七嘴八舌地，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一时间，唧唧喳喳地混乱不堪。lpCze
台上的教官，脸上的面子早就挂不住了，他可不想自己带的新人，给总司令留下“深刻印象”，他大吼训斥一声，杂乱声才截然而止。lpCze
李凌不急不躁：“没有人能准备就绪。准备得差不多就该上了。我们是如此，你们也是。”lpCze
王不归也明白了：这两年间，如果敌人再犯，那么他们这些学员，也会在一夜之间完成身份转变，然后上战场。“我们时刻准备着。”他说。lpCze
台上的总司令冲他点头，“对，我们时刻准备着。我们是如此，你们也是。”他重复这王不归的话语。lpCze
李凌把现场交还给教官后，便离去。临走时，他不忘瞥了眼仍然站立的王不归。lpCze
“看来，你挺喜欢他们。”等在外面的柏特莱姆说道，“但我觉得，他们太过放肆，不懂得服从。”lpCze
李凌点点头：“你说得对。但不全面。对比之下，当时的我们，遵守铁律，上级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lpCze
“对。”虽然嘴上应和着，李凌却有些皱眉，“不过......我更希望在太空军里，能有一批人，他们站在个人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提出质疑。而我们这些高层，是必须正面应对这些质疑。我......认为这样的太空军才有未来。”lpCze
柏特莱姆并不这么认为：“我看过一些人的资料，他们都怀着不同目的来这里。复仇，混吃，战斗，上位等等，太多了，有必要更正他们的思想。一盘散沙，太难凝聚......”lpCze2
话未说完，他猛地把剩下的话语噎在喉咙，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李凌想做的。lpCze
“我们都是普通人，柏特莱姆。”李凌说，他看着一侧连绵不断的教室，向远处延伸，不见尽头。lpCze
“他们，我们。太空军的军人不是圣人，我也不希望他们都是无欲无求、深明大义的圣人。时局变迁，家庭困境，爱恨情仇，每个人都会遇到，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把这样一群人的欲望、诉求，拧成一股绳，是很难的事，但并非不可能。”lpCze
“把背景各异、性格复杂的人们汇聚一起，引导他们朝同一方向前进，我们才算真正迈向深空。我们要直面所有问题，那些对整体而言琐碎的、对个人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在地上，我们是一个一个的人；在宇宙，我们是名为人类的族群。”lpCze
假如，有这样两种信念，它们或天各一方，或陌路而行，甚至背道而驰。当它们发生碰撞，残存的只能是其中一种，双方为了成为活下去的一方，死命厮杀。那么，有没有让两种信念在同一空间、时间共同存在的方法？lpCze
不要对立，而要包容；不要抵制，而要同化。尽管两者在表面上千差万别，但在其本质之中，一定有着某个共通点。lpCze
不让任何怀揣信念的人无故牺牲，无论家仇、国恨，无论胜利派、逃亡派，无论太空军、“重生社”，无论人类、外族。lpCze
但这条路并不好走，如果不让任何怀揣信念人无故牺牲，那么牺牲的又是什么？lpCze
就在柏特莱姆掂量这句话的分量时，李凌突然问：“柏特莱姆，你怕吗？”他看着窗外，那里空荡荡的，却也充盈。lpCze
柏特莱姆停住了脚步，他不明白李凌指什么，那条路？还是星空？lpCze
没等他给出答复，李凌又问：“你觉得宇宙是什么颜色？”lpCze
“话说，新武器实验的开始时间，记得是今天吧？”李凌一笑，岔开话题。lpCze
“没错。”柏特莱姆把刚才那古怪气氛抛到脑后，跟着应和话题，“武器开发部称它为碎裂炮，能够弱化并摧毁分子键。据那边的人说，它能击破一定功率的护盾，并且对付装甲时远比激光有效。”lpCze
正说着，窗外的深空，划过一道绿色光线，看上去十分脆弱，与阳光引起的丁达尔现象相似，烟尘布于轨迹之上。lpC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