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弑影”中神秘反应炉的粒子对撞实验已在进行当中，目前是第十七次实验。40zz2
莫德与十来位研究者坐在观察室，注意力都集中在转播实况的屏幕中。40zz2
“实验序号，017，启动。”坐在最前端的戴维斯扬声下令。40zz2
接着，众人眼前的机器开始运转——那是由“弑影”的武器，光矛，临时改造而来的粒子加速器。起初，李凌是极力禁止他们对长青族遗留的唯一光矛进行改造，毕竟目前对其威力仍未知晓，且有损坏光矛的风险。李凌可不愿意看到这珍贵的遗物被毁掉。40zz2
不过，态度比他更坚决的是莫德，他迫切地想要对神秘反应炉的能量来源进行确认，甚至不惜带着月科研剩余的全体人员，一同上门“请愿”，堵在瓦尔基里的舰桥门口。40zz2
最终，莫德以“实验只需用到光矛的万分之一功率，对其本身毫无风险性”为理由，令总司令服软。40zz2
当月科研的人们欢呼散去后，李凌只得揉着印堂，等待这闹剧彻底结束。他始终强调，必须保证光矛的完好。40zz2
待到舰桥彻底安静下来，被折腾得神经兮兮的李凌，也休息去了。40zz2
粒子对撞实验的流程很顺利，在得到授权后，莫德调走了护卫舰“逐日号”，辅助实验观测。他们将光矛架在虚空中，背对星环展开，与四艘实验船组成一个小型太空试验场。40zz2
从第一次实验，直到第十六次，毫无失误，也无意外发生。他们只是将反应炉里的东西提取、装载，然后加速、测量——当然，如果他们确实有从反应炉里取出东西的话。40zz2
十六次，他们在每一次的实验中，都更换完全不同的测量方式，但仪器捕捉到的，都是虚无的数据，或者说，加速器里根本没有东西。40zz2
第十七次实验，毫不意外地再次失败——他们仍然不能捕捉到任何有用的粒子轨迹。40zz2
“余有一个建议。”瓦尔基里突然说。同时，她通过立体投影出现在观察室，“余认为以汝等的技术水平，无法观测反应炉的内部物质，因此，建议使用环形世界中的设备。”40zz2
莫德眼皮一跳，饶有兴致地看着瓦尔基里，道：“哦？意思是，对于我们来说，这里面是新物质？”40zz2
“是。顺道一提，可以使用‘天穹’三层的仪器。”说着，瓦尔基里已将对应的仪器资料调出。40zz2
阅读资料的同时，莫德的神色逐渐缓和，最后豁然开朗。位于“天穹”三层的所有设备，早就在加狄安的帮助下清点完毕，而莫德也对它的用途记忆犹新。40zz2
他突然想到某事，怪笑两声，问瓦尔基里：“呵呵，你们的阿塞尔公约，不是禁止对低级文明输出科技吗？”40zz2
瓦尔基里沉默约三十秒，如此回答：“余是根据人类的目前技术与环形世界现有条件，综合计算，给出适当的建议，并无违反阿塞尔公约。”40zz2
莫德倒是不反感，相反，他十分乐于看见这种情况。瓦尔基里提出的建议，已是明确地提供答案，这条捷径可节省了后续的所有时间——他一边下令终止实验，一边联系总部，运输仪器。40zz2
屏幕里，瓦尔基里调出的资料中，赫然标注着：暗物质观测仪。40zz21
接下来，就是等待仪器送达，再重启实验了。吩咐全体成员暂时休息后，莫德也靠在椅背上。目前，反应炉的研究问题已经解决，那么，他脑中的难题就只剩一个了——安塞波的无接触联系。40zz2
安塞波由杰奎斯·奥尔巴赫发现，2032年末展开实时通讯实验，2033年太空军实装。可以说，安塞波的发现，使指挥部在宇宙广域作战中的作用显著增加，他们不再需要顶着近半小时的延迟，去预测敌方走向，也让己方协调需求高的战术得到执行。40zz2
莫德并不满足于此，他更想着手解决安塞波的局限性——它必须通讯双方接触并交换安塞波粒子，才得以实现后续的零延迟通讯。40zz2
说起来，安塞波真是一种神奇的粒子，它的神奇在于，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哪怕是上亿光年，这边的分粒子参数改变，那边的分粒子立刻同时变化，信息的传递速度远远超过光速。40zz2
莫德感慨着，透过船窗看向环形世界，这座存在了近四亿年居住奇观，此时仍环绕着蓝巨星缓缓旋转。蓝阳光透过镜面反射至“逐日号”，镀上一层银色，夜色恬静。40zz2
这个恒星系，除了蓝巨星与星环以外，再无其它天体。星环过于庞大，它的引力会扰乱其他行星的受力，改变公转轨迹。行星如果离星环太近，便会有撞击星环的风险。因此，在修建星环初期，长青族早就把所有行星都推离。40zz2
但是，究竟推到多远，才能摆脱恒星系中心剧增的引力？40zz2
杰奎斯的理论确实没有错，前提是只适用于“这里”和“现在”——他的理论用来描述安塞波的现象，是完全正确的，但这并非安塞波的本质！40zz2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本该如此！”莫德自言自语，音量也从琐碎细语逐渐增大，变成怒己不争的喝斥。40zz2
他的视线，沿着观察室的灯光，由上及下，最终停在脚边。40zz2
接着，把实时通讯设备外壳拆开，迅速地接线，同时打开操作窗口，让瓦尔基里帮他设置一些参数。40zz2
被吵醒的众人，颇有些怨声载道，但清醒后看见莫德，便不敢出声。他们静静地看着实验负责人，隐约间听见某些琐碎的话语：40zz2
“自旋值0，安塞波不变质量，初始动能0......”40zz2
众人不解，但更多的人靠近并将正在工作的莫德围住了，他们十分好奇。“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人问。40zz2
莫德才察觉到旁人存在。他停下了手头工作，缓缓起身，此时观察室的二十来人正盯着他。40zz2
只见莫德摆手，像是要把针对反应炉的实验从众人脑中抹去：“那种实验啥时做都无所谓，现在，立刻开始新实验！”40zz2
旗舰的走廊、港口的通道，此时的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来来往往。焦虑从中蔓延，他们如炸开的蚂蚁窝，乱成一团。40zz2
李凌与柏特莱姆，带着几名维修员，横行穿过人群——若非西格莉德事先组织警卫开路，他们可不能顺利通过人群。40zz2
李凌是被骚乱吵醒的。当他起身时，汉斯已经带着数十名维修组及通讯组成员，候在门外。40zz2
根据通讯组的说辞，约两小时前，他们与“云京”的探索队失去联系。祸不单行的是，就在通讯组、侦察部及后勤维修组沟通时，再次传来噩讯——他们与所有在外人员，包括恒星系外的十二艘科研船，及负责护卫的“飞鱼十七”、“寻龙号”，也断开通讯了。40zz2
最先接管情况的，是柏特莱姆。不过，由于莫德带了大批研究员在外实验，人手不足，通讯失效的原因还在寻找中。40zz2
“总司令，通讯失效的节点都在同一时间，是凌晨5时13分27秒。”柏特莱姆回应，“通讯组的全部设备同时失效，基于这点，安塞波通讯设备遭到物理性破坏的可能性很小。关于电力切断的可能性，根据维修组的反馈，供能一直良好。侦察部推测，可能是遭到某种不明辐射干扰......”40zz2
“尽快查清干扰来源，我们必须和所有外派人员保持联系！”比起通讯失效的原因，李凌更在意人员安全——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伤亡了。40zz2
他才把守护这群人视为己任，视为理想，就发生这档事——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浇到他的脸上，他就像只落汤鸡，那般狼狈。40zz2
柏特来姆快步上前，他压低了声音：“李凌，这不是你的风格，我们需要变现得镇定一点。”柏特莱姆快步上前，抢先压住李凌的步伐。40zz2
“‘云京’探索队七十七人，恒星系外探索四百八十八人，”李凌回答他，“我......不希望任何一人牺牲。”40zz2
“不。”瓦尔基里说，“根据最后的通讯记录，实验内容已改变，目前的实验对象是安塞波。”40zz2
有了怀疑的事故原因后，李凌没再说话，大步走出舰桥。柏特来姆等人连忙跟上，他们都知道，李凌这是要去找莫德兴师问罪了。40zz2
“柏特莱姆，”李凌问道，“现在哪艘飞船速度最快？”40zz2
他觉得必须亲自前往实验地，强制终止实验——对于目前实时通讯失效的状态，这是最稳妥的做法。40zz2
“巡逻归航的‘飞鱼二’，现在正好回到港口。”柏特莱姆很快就给出答案，“总司令，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过去。”40zz2
五分钟后，“飞鱼二”再次启动引擎，离开港口，向着莫德等人所在的实验区航行。前往的人中，除了李凌与柏特莱姆外，还有加狄安。他是在众人登舰时抵达港口的，他提出同行的请求。40zz2
距离前端实验区，如果以平时的非战斗航速，足足需要40分钟。但在李凌的命令下，采用战斗航速，则只需20分钟即可。40zz2
当能够观测到前方的飞船及加速场时，众人不禁松一口气，六艘飞船的灯光亮着，宛如指路灯——至少，从表面上看，仅仅只是实时通讯失效而已。40zz2
“小子，接收到来自‘云京’方面传来延迟信息。”就在战舰加速靠近实验区时，瓦尔基里道。40zz2
延迟信息？李凌疑惑。要说“云京”方面，那是由孔凡率领的探索队，但早在“天穹”时，已经确认失联，为何现在又能收到信息？40zz2
信息内容如下：呼叫总部，这里是云京探索队，人员安全。因实时通讯受不明干扰，云京探索队将在发送信息后的三小时内，开始返程。收到请回复。发送时间2033年9月28日07时19分。40zz2
“瓦尔基里，‘飞鱼二’和‘云京’的通讯延迟是多少？”40zz2
果然，李凌知道，自己的猜想无误。孔凡属实留了一手，在察觉到安塞波失效后，便立即启用接近半淘汰的无线电通讯。半年前，当安塞波最后的跨恒星系实验成功后，安塞波在太空军中迅速普及，即便短距离内仍然使用无线电，但它已是处于半淘汰状态，同时，人们也开始逐渐忘却，这一项人类使用了一百四十年的重要通讯载体。40zz2
这倒是提醒了李凌，他立刻下令，立刻启用无线电联系所有在外人员——不过，这也仅限于处在恒星系内的人员，毕竟是电磁波，传到隔壁星系至少也要三四年时间。40zz2
“总部已收到，望云京探索队归途顺利。”如此的信息，传回至无线电的源头——“云京”。40zz2
一直处于瘫痪的通讯系统，重新启动，通讯员们终于重拾工作，他们逐渐活跃，频频联系周遭的驻地、团体。无线电织成的隐形网，使沉默的星环恒星系再次明亮——尽管仍存在延迟带来的不便，但留守者与冒险者们，不会孤单。40zz2
当李凌登上负责观测实验的“逐日号”时，迎接他的却是科研人员的欢呼——急匆匆、脸上带着严肃的众人反倒成了此处最违和的存在。40zz2
不待李凌回应，莫德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的推测准确无误。安塞波并不属于这里，它只是影子！它只是高维物质的投影！”40zz2
“你在说什么......”李凌对好友突兀的发言毫无头绪。40zz2
不过，倒是从他身后传来认可的声音。“莫！你终于发现真理了！”加狄安十分欣慰地道，尽管他对使用了错误词语，但其意本意毫无偏差。40zz2
“对！”莫德激动地握住加狄安伸来的爪子，“杰奎斯命名的‘安塞波’，只是这种高维粒子的影子的称呼。现在，我得对它重新命名——”40zz2
“墨丘利-赫尔墨斯粒子。”莫德道，“往返人与神界，边界与穿越边界的旅行者之神，穿越高低维的高维粒子。”40zz2
墨丘利-赫尔墨斯粒子，根据莫德发现的理论，这是一种属于高维空间的粒子，他们发现的“安塞波”，只是其在人类所在低维空间的投影，正因为本体存在于高维，所以才能实现超距作用，而这种粒子遍布四处。引力是发现其真面目的钥匙，或者说，引力是M-H粒子在三维空间衍生的副产品，其带来的能量——能够扭曲时空，无视距离，直接作用于物质。从理论上说，引力越高的地方，M-H粒子聚集越多，同时时空扭曲越严重，存在通往高维空间的道路的可能性极高。40zz2
而回到跟前，莫德一直纠结的难题——双方必须交换安塞波才能实时通讯，也得到解决。其根本在于，杰奎斯提出的理论中，缺少了引力参数。莫德是从恒星系运转中找到灵感，接着，他在杰奎斯的数学模型中特意加入引力参数。不出所料，在后续的实验中，他们观测到“安塞波”的引力是持续变化。40zz2
“就像跳入超空间时一样。”当看到这般异常现象时，一位研究员如此喃喃自语。40zz2
听见这声呢喃的另一位研究员，基于此，提出“超空间是存在于高低维度之间的空间裂缝”的假设。40zz2
“所以，现在你的假说验证完成了吧。莫德，马上中止实验，恢复实时通讯。”李凌闭着眼睛，下令。40zz2
“中止？不，不。”莫德回头，乐呵着道：“实验还要继续，我需要更多的数据，说不定能够窥探那边的世......”40zz2
“立刻中止！这是命令！”李凌吼道，打断了莫德的慷慨激昂。40zz2
他的声音很大，一瞬间震住观察室的所有研究员。他们愕然地僵在原地，随后是不解、失措——他们想不懂这位总司令为什么生气，而自己明明取得了如此大的研究进展。40zz2
“哎，你怎么都不懂呢，李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莫德依然笑意溢于言表。40zz2
只不过，语毕的瞬间，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脚跟不及反应，踉跄着踱步。40zz2
“实验实验......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失联吗！”李凌大怒，他那揪住莫德衣领的双手青筋暴起，血脉扩张而掌心通红，“就因为你毫不上报，我们这边可是措手不及。本部还好，但在外的人员怎么办？他们会怎么想？你是要真理，还是人命？”40zz2
大吐不快后的李凌，仍有怒意残存心头，他又把手猛地向外一推，被甩出的莫德不待反应，便后背着地，发出结实的轰隆声。40zz2
他恶狠狠地抬头，朝呆在原地的人们命令：“立即停止实验，恢复通讯。别让我重复第三次。”40zz2
身后的警卫制住众科研人员，同时通讯组陆续上前，接管了“逐日号”的通讯设备。40zz2
李凌站了很久，这是他等待得最漫长的时间，每一秒都煎熬，直到整个实验完全停下。40zz2
李凌则是哀叹，行至少人处时，道：“莫德总是如此，在学校时也就算了，但在这里，可是人命关天。”40zz2
李凌又叹了一声，现在，他只希望位于其他恒星系的人员安全无恙。40zz2
约莫过了半小时，通讯组这才将用来实验的安塞波设备恢复原样——这也不能怪他们，而是莫德等人先前就将其内部大改一番，已然算是原理不同的设备。40zz2
“报告，实时通讯系统重新上线，开始通讯测试......测试完毕，实时通讯良好，未发现干扰。总司令，我们可以成功和总部连接了！”40zz2
见通讯系统恢复正常，李凌松了半口气。接着，他督促通讯组联系在外的十二艘科研船。40zz2
“报告，‘魁星号’成员出舱收集岩石样本中，无人受伤。”40zz2
李凌与柏特莱姆，紧盯着屏幕上的科研船名单，其上的船名陆续被点亮，五、六、七......超过半数的科研船已重新接入通讯系统。40zz2
“‘育天堂号’，通讯系统于三小时前受实验影响中断，目前已恢复正常，请汇报舰船及人员情况。”40zz2
当通讯员再次重复命令后，对方才缓缓有了回应，只不过语气犹豫，吞吞吐吐：“‘育天堂号’，二十三人健在......一人......失踪。”40zz2
“失踪？谁失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凌夺步而来。40zz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