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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混种 1

  尤安的视线被一人挡住了。lgXGZ

  那应当是这帮来客中的领头者,身材尤为高挑。lgXGZ

  只听她开口说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会暂歇于此。管理者,从今日起,圆桌厅堂无需对任何访客开放,直到我们离开为止。”lgXGZ

  听了这话,尤安忍不住皱起眉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见面前这人抬起手,亮出了一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物件,而在它被展示的这一刻,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lgXGZ

  尤安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极度精致且神圣的护符,上面雕琢着永恒女王玛莉卡的形象——这位女性神祇看上去恬静且美好,手中的圣瓶朝前倾倒,圣洁的水流自瓶中淌向大地,而在她的背后,则是繁茂的黄金之树。lgXGZ1

  饶是尤安这样对黄金律法信仰有限的人,此刻也为其中溢散的圣洁力量所吸引,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这个护符的分量。lgXGZ

  “这应是由永恒女王赐下的恩惠之物……对方应是在明示自己的身份与来历了。”lgXGZ

  尤安的心中有了定夺,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任何拒绝和反抗的余地,于是便缓步退到了一旁,让出了大门:“我明白了,各位请进吧,接下来我会贴出通知,并在短期内封闭厅堂,不再对外待客。”lgXGZ

  领头者并未急着进入厅堂,而是不紧不慢地追问道:“通知?你会用什么理由?”lgXGZ

  “客人,厅堂二楼地面年久失修,正在进行大规模更换。”lgXGZ1

  “很好。”lgXGZ

  对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这一行人便先后进入了大门。lgXGZ

  她们就像完全无视了尤安的存在一般,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厅堂深处,其中的两名成员更是将推车上那个盖着黑布的事物提了起来,就这样带上了二楼,全程一言不发。lgXGZ

  尤安心中虽然惴惴,但却并不敢过于明显地观察这些危险的来客,他走到大门前,让那沉重的大门重新关闭,并将它上锁。lgXGZ

  回过头来,尤安才发现之前威胁自己的那名年轻少女不知在何时站在了自己的后方,她的手中正握着自己的手杖,而自己之前使用的手杖剑,也已经被收回了杖身之中。lgXGZ4

  她指了指尤安的左腿,随后便将手杖递了过来:“喏,拿着吧……接下来,你就继续调你的香,不要管我们做什么,明白么?”lgXGZ

  “谢谢。”lgXGZ

  尤安双手接过手杖,道了声谢。lgXGZ

  沉甸的手感告诉他,手杖与其中的利剑均完好无损,但这过往能够给他以勇气与信心的武器,此时却只能沦为微不足道的安慰了。lgXGZ

  再抬头时,对方已经消失无踪,大厅之中一片寂静,仅有地上被微微踩乱的地毯暗示着那些不速之客们的存在。lgXGZ

  ……lgXGZ

  接下来的数日,尤安便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在大门外贴出了有关厅堂需要修缮的通知。lgXGZ

  为了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加合理,他将杂物间中存放的所有工具与木石材料挪到了门外,而这空出来的杂物间,则被他顺势改为了自己的调香与休息场所,除了偶尔需要使用圆桌旁的大调香炉之外,尤安便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了小房间中。lgXGZ

  对于这种颇为自觉的行为,那位领头之人自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lgXGZ

  当然,尤安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对方根本没将自己视为威胁,她们绝大多数都待在封闭的大房间中休息,只有最年轻的那位偶尔会在圆桌厅堂中游荡,又或者跑去大厅旁的餐厅中拿些吃食。lgXGZ5

  这样默契且平静的日子维持了七天。lgXGZ

  然而,就在第七天的深夜,尤安刚刚结束调香材料的整理,正准备休息,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lgXGZ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褐色的陌生眼眸。lgXGZ2

  大概是来的匆忙,她并未披上黑色的斗篷,只是匆匆用面纱遮住了半张白皙的面庞,身上也只穿着长袖常服。lgXGZ

  一开口,便是那熟悉的声音:“调香师,我们需要帮忙。拿上东西,跟我来。”lgXGZ

  尤安点点头,他拿起手杖,又要弯腰去取自己的木箱,然而对方似乎是嫌弃自己的动作缓慢,已经两步抢了过来,将他装材料的木箱提了起来。lgXGZ

  “快些!”lgXGZ

  少女虽拎着木箱,但脚步却奇快,尤安只得勉力跟上,看着眼前那伴随着脚步而不住晃动的亚麻色长发,他只觉得愈发的不安起来。lgXGZ

  很快,尤安便来到这些圆桌厅堂当中最大的房间门前,而房间内,一股酸臭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但还没等他细看,那少女便将他一把拽进了房间之中。lgXGZ

  房间之中堆放着颇多行李包裹,但最惹人注目的,莫过那被三名瘦高女性环绕着的巨大金属牢笼。lgXGZ1

  “是谁需要治疗?”lgXGZ

  尤安轻声发问,目光却已经看向了那个牢笼。lgXGZ

  他从围裙口袋里取出了面罩戴上,随后拄着手杖来到了铁笼的旁边,开始观察笼中那个蜷缩着的身影。lgXGZ

  “这是……混种?”lgXGZ

  尤安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笼中混种与它的同类们的差异。lgXGZ

  所谓混种,指的便是那些虽具人形,但身躯之上却保留着诸如獠牙、鬃毛、鳞角甲片乃至尾巴与翅膀等特征的生灵,也正是因为这些异形之处,它们被视为野蛮、玷污与不洁的象征,也往往只能被作为奴隶驱使。lgXGZ3

  而面前的这个混种,它看上去要更加的健硕,身上遍布着弯曲的骨质犄角,在手臂和身躯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甲,而它的下身则有着鲜明的蜥蜴特征——它的脚掌更像是锋利的尖爪,而那些厚实坚硬的鳞片,也将它的双腿彻底包裹了起来。lgXGZ3

  在这样一个奇异的身体上,则有着一颗颇为硕大的头颅,骇人的伤痕遍布于其上,那些被折断的犄角与碎裂的鳞片混合在一起,让人只觉得眼前的生物像是一尊从岩石中雕琢而出的丑陋雕像。lgXGZ

  紧接着,尤安便找到了它身上的伤口。lgXGZ

  那是一道横贯胸腹的巨大创口,鲜血正从其中不断流出,但基于混种强大的生命力,它仍然在微弱地喘息着。lgXGZ

  “它掰断了自己身上的角,并尝试用角自杀。”lgXGZ

  那位领头者就坐在一旁,她身上的黑色斗篷与角落中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调香师,我需要你想办法让它活着,至少现在,它不能死。”lgXGZ

  尤安没有回答,而是在笼边蹲了下来,受伤的混种似是有所感知,微微偏过头来,稀薄的金色赐福光芒在它的眼中缓缓流转,如同即将熄灭的烛光。lgXGZ

  出乎尤安的预料,在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混种们身上常见的暴虐情绪,他在那里看见的只有平静。lgXGZ

  这样的目光,似乎更应该出现在一名睿智且年长的贤者身上。lgXGZ

  “我需要大厅的调香炉,最大号的那个。”lgXGZ1

  短暂的思考后,尤安毫不客气地说道:“另外烦请打开牢笼,我需要替检查它的伤口,它现在的样子,我根本没法下手。”lgXGZ

  他的所有要求都在领头者的默许下被执行了,很快,那个硕大的调香炉便被挪到了靠墙边的位置,笼子里的混种则从笼子里转移到了床铺上,只是它脚上的镣铐仍然紧锁。lgXGZ

  尤安坐在床边,他一边打开木箱,一边轻声说道:“请不要反抗和挣扎,我现在先帮你止血。”lgXGZ

  他将注意力完全地集中在了那道巨大的伤口上,将那些围绕着自己的监视者们抛在了脑后。lgXGZ

  伤口附近的污垢与血渍被尤安用经过蒸煮处理的白布擦拭干净,随后他取出了常备的止血药粉,将其与有强效镇痛效果的耶罗果实碎末混合在了一起。lgXGZ

  他将混合好的药粉倒入双层纱布,并将纱布包紧、打结,同时开口询问道:“你以前服用过耶罗眼珠么?有的话,我就需要提前加大药量了。”lgXGZ

  他并没有得到混种的回答,于是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将包着药粉的纱布有节奏地按在那道骇人的伤口上。lgXGZ

  “伤口太深了,这些药粉只能稍作缓解……”lgXGZ

  尤安按压着创口,目光在那创口的边缘扫过:“我马上会使用带有镇静效果的调香,那会让你放松下来,届时我会缝合你的伤口。但这可能会很疼,你的皮肤太坚硬了。”lgXGZ

  “你很擅长……为混种治疗。”lgXGZ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从混种的口中挤出,尤安微微一愣,抬起头,直视着那对昏黄的眼睛:“得益于我的导师,她对于混种向来非常照顾,你如果在王城附近待久一些,或许便会认识她了。”lgXGZ5

  刚刚的那句话似乎用尽了混种剩余的力气,它没再接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接受了尤安的治疗。lgXGZ

  接下来,尤安也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lgXGZ

  调香炉中的火焰燃起,在加入了镇静调香后,整个房间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这让混种老者陷入了恍惚的状态里,也赶走了那些房间里的监视者们。lgXGZ

  随后便是艰难的缝合工作了。lgXGZ

  尤安不知道自己到底忙活了多久,他只知道当那创口被彻底缝合时,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彻底被汗水所浸透,在他尝试站起身时,更是差点失去平衡。lgXGZ

  拖着疲惫的身躯,他拄着手杖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厅堂之中。lgXGZ

  那些黑色的身影已经静候在此。lgXGZ

  “做得不错,调香师。”lgXGZ

  在这句轻描淡写的夸奖后,又多加了一句:“你有把握让它恢复好吗?”lgXGZ

  这一句话,险些让尤安疲惫的意识被怒火所占据,他扭过头,盯着那团盘踞在圆桌旁的黑暗,说道:“客人,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说的是让它活下来。”lgXGZ

  “那是之前的要求,而我刚刚说的,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lgXGZ

  那位领头之人缓缓起身,尽管她的动作并无异样,但尤安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仿佛下一秒便会有利刃从那斗篷之中朝自己刺来。lgXGZ

  理智让尤安按下了心中的怒火,他张开口,干涩地问道:“那么,各位客人希望让它恢复到什么程度?”lgXGZ

  “我们需要它能够拿起铁锤,能够锻造,明白了么?”lgXGZ13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