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周后，探索者a0号飞船重新进入毕宿五星系，来到了按天文惯例命名法则被命名为毕宿五4b的这颗卫星上方。kX3QR
这七天大体上可以算探索者a0号上的船员们上天以来过的最悠闲的一段时光，没有急迫的任务，也没有受到重大舆情事件的牵扯。kX3QR
经历了宇宙大航海时代初期的几波洗礼后，现在网络上基本已经风平浪静，而且，受到与知管策展人成功交涉的鼓舞，每个人都对太空时代的未来有着较为美好的期待。kX3QR
管天航没在网上找到任何一条关于策展人对人类文明发展人工智能提出警告的消息，显然是将这条故意隐瞒了下来。kX3QR
他能理解这种做法，毕竟中级人工智能已经渗透到了人类文明的方方面面，策展人的一句威胁不可能迫使人类把人工智能技术完全放弃，而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也早已被人类自己掐死了。kX3QR
公布这条消息，除了引起人们的恐慌和对知管策展人的不满外没有任何作用。kX3QR
此外，管天航先前和师柳提及的，使用策展人交互面板获得信息的方式也还没有确立下来，大概要等到他们从策展人处带回的装置和古代人类文明相关信息都被送回太阳系，经过科学院的确认之后，他们才会继续用能源从策展人那里交换情报。kX3QR
岁月静好，他只需要值好自己的这班岗，细致的把所有探索出的数据都检查一遍，确保不会漏掉重要的发现就行。kX3QR
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摸鱼，这个时代的娱乐产业已经非常发达了，各种大型沉浸式虚拟游戏全年龄段覆盖，老少咸宜。kX3QR
对每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极度拟真的游戏世界已经不只是一种用来消遣的娱乐方式或是所谓的第九艺术，更是他们的第二故乡，是所有人都无法离开的生活必需品。kX3QR
若非由人工智能严格监守的法律法规严令禁止每个人每天的游戏时间不能超过6小时，恐怕现代人会把80%的精力都投入到这种能完全取代现实人生的虚拟娱乐之中，管天航自己也不例外，他不认为自己的自制力能够强到让他无视在各种类型的虚拟世界里随意呼风唤雨的诱惑。kX3QR1
他有的时候甚至会想，假如这个平行时空中的人类文明没有在虚拟世界彻底完善前就实现人工智能的执法和监督，而是被迫用总会被各种欲望诱惑的人来控制这一切的话，人类文明会不会就此沉沦在虚假的幸福中，最终自己灭亡自己？kX3QR
唯有一道无法被读出释义，只能从频率变化中自带的旋律判定其歌谣身份的长波信号能留到最后，证明这颗星球上曾经存在过一个辉煌的文明。kX3QR
作为一颗体积大概在木星三分之一左右的气态巨行星的第二卫星，毕宿五4b的体积只有地球的四分之一不到，一边以地球日五分之一的时间自传，一边以太阳年27分之一的时间围绕气态行星公转，是一颗非常典型的荒凉岩石星球。kX3QR
没有大气层，没有水分，只有大量被陨石撞击的坑坑洼洼，又被尘土埋没了大半边，却还是能在行星轨道上用肉眼看到的巨大文明造物残骸。kX3QR
那首用长波信号不断向整个星系发送的歌谣就是从这个文明遗迹中废墟最密集的那片区域传出的。kX3QR1
不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一个辉煌文明的家园，甚至在不久前，这个星球上可能还存在常规意义上的地外生命。kX3QR
穿着传统的动力装甲漫步在毕宿五4b的地表上，踩踏着灰尘、金属与大量外星生物迅速死亡后留下的干尸乃至于碳硫化物，管天航环视着周围那风格与人类文明迥异，呈现扭曲和细密分形特征的各种文明造物残骸，通过眼前不断刷新的各种数据，下了一个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的判断：kX3QR
“或许就是之前阻隔了这片星系的超级太阳风暴摧毁了这个世界的大气层，焚烧了这个星球的地表，并最终导致了这一切。”kX3QR
“但这里的文明绝对不是在那个时候毁灭的，它已经死去很久了，不然这些生物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生活在一个远古文明留下的遗迹里。”kX3QR
同样身着人形动力装甲的涂建欣从一个看上去非常高大，大概是建筑残骸的扭曲结构中走出，身后跟着的两个工程机械还拖着一个看上去比较完好的……生物雕塑？kX3QR
看上去很像是个雕塑，因为这个东西有很明显的五角星底座，但管天航无法分辨这个雕塑是什么物种。kX3QR
将底座视为下方的话，雕塑总体上分为三个区域，上半区域满是各种螺旋的分形，中间是一个十分臃肿的，看上去像是无数个大小不一，中肥外瘦的圆环堆叠在一起形成的蛹，上下两个区域的事物似乎都是从蛹中长出的，最下方则是花瓣一样散开的五角星底座，底座下方还有大量锯齿，可以让这个雕塑稳稳的抓牢在任何地方。kX3QR
“我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找到这个雕塑的，不出意外的话，它塑造的应该就是这个星球曾经的统治者，那个消亡在历史的文明中的主要种族，因为雕塑和这些文明造物都有统一的特征：它们都布满了分形的风格。”kX3QR
把雕塑摆正后，涂建欣又发给了管天航一组雕塑成分数据，根据检测，这个雕塑99%的成分都是铱铑合金，即便在人类文明如此发达的年代，这类合金依然是最有价值的高级合金材料。kX3QR
这也进一步佐证了涂建欣的观点，就算这个雕塑不是这个古老文明的主要种族，也一定对它们有着极为非凡的意义。kX3QR
“有发现任何带有类似于文字符号印记的事物存在吗？”kX3QR
涂建欣有些遗憾的摇头，被头罩遮蔽的脸孔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即便是在保存最完好的地方，我也没有找到任何看上去像是文字的记录，难道它们不需要文字就能发展起来吗？”kX3QR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抛开文字的问题不谈，这个文明的发展水平至少是不比人类文明差的，在这些遗迹中，管天航已经摸索出了各种各样尚未损坏的科技产物，其中有至少30%都是人类文明目前还只有理念框架的事物，包括武器、交通工具、通讯工具、便携能源等多种方面。kX3QR
但也有许多技术的水平比人类差很多，比如发送长波信号的那个事物，那是一个外形非常特别，像是地球上螺类生物外壳状的“电台”，和人类在上个千年里整出来的无线电台十分类似，只不过功率要强很多，强到足以在这个星球的大气层消失后让信号传遍整个星系。kX3QR
他还发现了许多类似的事物，只不过有的损坏了，有的没有打开，经过管天航的测试，它们只要打开，发送的就一定是他们先前受到的那个长波信号，。kX3QR
不知道这个文明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发展相关科技，或许，在它们看来，电台才是最适合它们这个物种的信息传播方式？kX3QR
这个星球和这个远古文明身上还有许多谜团，但管天航并不关注这些，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旁枝末节，留待之后接替他们彻底发掘这个遗迹的星际考古学家们去探索就行。kX3QR
他寻找这个文明的文字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它们到底是怎么毁灭的？kX3QR
“至少不会是赛博做的吧？如果是它们的话，这个星球应该已经彻底毁了，不可能在先前还有有机生物活着。”kX3QR
已经进化成智能生命的伊娃现在一直维持着一个能与管天航单对单联络的专属频道，像是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像是把自己当成了钢铁侠的贾维斯一样充当着管天航的私密助手。kX3QR
“不好说，一切皆有可能，你应该也知道，赛博在我们这片星域活动的时候已经开始怀疑它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了，我们的星球曾经也是赛博的基地，现在不一样生机盎然么？”kX3QR
管天航不动声色的与伊娃沟通两句后，便对在舰船上远程支援他们的玛莉蒂和舰长二人催促道：“舰长，科学官，你们还不能确定这个文明造物毁灭的时间么？”kX3QR
已知赛博在这片星域活动时间在六十万年前，如果这个文明的造物毁灭的时间也在那个时段，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个文明的毁灭是和赛博有关了。kX3QR
“不，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这颗年轻的红巨星先前爆发的太阳风暴对这个星球造成了严重影响。”kX3QR
舰长很快回复：“不过我们现在有一个新思路，根据玛莉蒂对毕宿五这颗恒星光谱和能量波动的研究，它应该是在四十万年前膨胀成红巨星的，这一过程对这颗星球上的文明遗迹肯定存在不小的影响，只要有足够多的样本和一定的研究时间，我们就能确定那些遗迹到底是在恒星膨胀前就已经存在的，还是在恒星膨胀后才出现的。”kX3QR
玛莉蒂也发讯来问：“你们有在星球上发现大规模战争的留下的痕迹吗？”kX3QR
“战争的痕迹是不能确定有没有的，这个星球上的文明遗迹不久之前还被这些曾经存活于星球上的原始生物们当成自然环境中的一部分了呢，而且我们也完全无法确认这些遗迹完好时的模样。”kX3QR
管天航一脚踢开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类型的生物死后留下的硬质骨头，心情略微有些烦躁。kX3QR
他倒希望这个文明的毁灭是和赛博相关的，不然这就意味着人类文明又要面临一个未知的敌人。kX3QR
但考古挖掘这种事也只能随缘，尤其是像这种密集且混乱的文明遗迹，谁知道啥时候能在什么地方挖出重要的物品呢？kX3QR
经过粗略探索，确定这个星球上的遗迹不使用暴力一点的办法很难发掘出有用的信息后，为了节省时间，伊娃便将大量工程机械铺开到了星球上的各个遗迹里，同样加入工作的还有大量“克隆人”。kX3QR
这些生物科技的造物最初是一堆只有进食和繁殖功能的细胞聚合在一起后形成的聚合体，进过一定程度的基因编辑和能量注入后就会迅速变成身强体壮、样貌丑陋且“寿命”极短的人形生物工具，一定时间后又会因为这些临时基因的内溶解而再度变成一团纯粹的细胞聚合体。kX3QR1
它们有着极强的环境适应力和学习能力，但相比于万用的机械，这些生物科技造物的主要优点其实是廉价。kX3QR
管天航不喜欢使用它们，这些一个个令行禁止的克隆人在他看来本质上就是一群人造的智慧生命，哪怕它们的智慧是特化的，那也是智慧生命。kX3QR2
但也只有他会这么想，这个时代的人对使用克隆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会真的把这些本体只是一团特化细胞的人造生物当成智慧生物看待。kX3QR
普罗大众对克隆人的态度就像是曾经的科研工作者对小白鼠的态度一样，尊重是一定会尊重的，用也是一定要用的。kX3QR
但哪怕是有着数千个克隆人的加入，管天航他们在各处遗迹发掘了一周，近乎掘地三尺后，也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带回来了大量的样本和几具保存还算完好的古老遗体。kX3QR
它们的形态也确实和涂建欣先前发现的那个雕塑十分类似，只不过不完全一致，大概雕塑刻画的是它们的“美化版”或者“美术版”。kX3QR
虽然整整一周的时间里都没有什么发现，但船员们并无一人气馁，还时不时互相鼓劲。kX3QR
“希望我们能在53天内找到第一个可以继续推进的线索吧。”kX3QR
因为游戏里考古发掘都是以两个月为单位计算时间。kX3QR2
当然管天航不可能直接这么说，而是用了“直觉”二字，收获了涂建欣的一个白眼。kX3QR
此时两人已经因每周一次的轮值回到了飞船上待命，两人还要互相轮值保证飞船上一直有人待命，交接班的这点完全自由时间就是两人唯一的沟通时间。kX3QR
除了人回来之外，管天航还把他发现的唯一一个保持在打开状态的海螺状长波信号发射器给带了上来。kX3QR
经过这些天的研究，他已经确定，这个东西只能依靠恒星能自动充能，唯一的作用就是不断的发送这个长波信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余的功效。kX3QR
有趣的是，他们这一周内在遗迹中发现的最多的事物就是这个长波信号发射器，就好像它是这个文明最重要的事物一样。kX3QR
越是把玩，管天航越觉得无法理解：“难不成那个文明的主要生物要依靠这种长波才能存活？”kX3QR
涂建欣提了个很不靠谱的建议，马上就被伊娃制止：“涂姐，我觉得还是别这样，这不符合规定，也不安全。”kX3QR
太空考古第一法则：永远不要随便去尝试更改那些无法完全理解，且一看就很关键的事物的状态。kX3QR
这条法则被管天航他们严格遵守，即使五名船员都隐隐觉得把这东西关掉就会立刻出现变化，但他们最终都没有这样做。kX3QR
哪怕他们已经找到了无数可以被激活，看似能完美替代它的“长波电台”，他们也不会随便把这个引导他们过来的电台给关掉。kX3QR
大概是回到船上后不用一直盯着下面那些混乱的废墟，管天航的思路也变的活泛了起来。kX3QR
他只思索了片刻后，就抱着好奇的心思对伊娃说道：“你要不要试着模拟一下这个信号？反正我们也已经完全破解了它的本质，你单纯的模仿应该不成问题吧？”kX3QR
伊娃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随后就开始用停泊在星球近地轨道上的飞船的信号发送装置对着星系内发送一模一样的长波信号。kX3QR
效果一般般，除了下方的星球突然发生剧烈震动，星球上空也突然爆发出了一个不断闪烁的超级能量屏障，把伊娃刚开始对外发送的信号完全阻隔了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kX3QR
原本葛优瘫在舰桥上的管天航和涂建欣都一跃而起，同时，下方临时建立的考古营地里，舰长和玛莉蒂也发来了讯息：“探索者注意，刚才检测到星球震动，以及多地同时爆发出的强大能量流！”kX3QR
“行星上空出现不稳定的高能屏障！探索者请立刻回应！”kX3QR
“我们都OK的，这一切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我刚才让伊娃模拟那个长波信号的一次尝试，伊娃现在已经停止发送信号了。”kX3QR
管天航刚回应完就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此刻突然有种差点搞砸了一切的后怕感。kX3QR
“也就是说……这个突然出现的星球护盾很可能是为了阻挡这个信号从星球上发出……”kX3QR
涂建欣眨巴眨巴眼睛，脑海里原本一团乱麻的线团似乎立刻变的清晰了起来：“星球护盾显然是这个星球上曾经存在的文明的造物，说不定还是它们建造的最宏伟的奇迹之一，那么……”kX3QR
“能够刺激到它，被它有意阻挡的信号和信号发射器显然不是这个星球的造物。”kX3QR
看着同步轨道上方缓缓消散的护盾和星球上逐渐停止的能量活动，管天航也已经理清了思绪：“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星球上之前确实发生过大规模战争，而且这个星球的本土文明是失败的防守方，它们的文明被毁灭，星球护盾也停摆了，刚才那下大概率是回光返照。”kX3QR
“目前还有一些问题没有答案，但我们应该马上就会知道真相了。”kX3Q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