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卡文明用雕刻的方式保存至今的远古神话记录了那次惊天动地的大撞击，也记录了卡—兰卡文明为了在那次大撞击中存活所做出的努力。42SzR
在壁画上，一部分卡—兰卡人被画在了远离太阳系的方形里，多半是采取了最原始的地外殖民方式向外星系逃难，另一部分卡—兰卡人则紧急转移到了非常深的地下。42SzR
壁画记载了他们在撞击中破碎后又重新融合为一体的地球深处逐渐安居的全过程，还记载了卡—兰卡们为适应这一过程做出的改变。42SzR
为了适应漫长的地底生活，它们不得不抛弃旧躯体，用未知的方式为自己更换了全新的躯壳和繁殖方式，从而在地底生存了下来。42SzR
管天航猜测，当时卡—兰卡人肯定做过在天体运动稳定后就重返地表的准备，但这次撞击的持续影响太久了，根据人类地质学家和天体历史学家的研究，这场发生在久远过去的“忒伊亚”星撞击地球事件让整个地球至少在上百万年的实践中都处在极不稳定的动荡期。42SzR
忒伊亚太大了，虽然它的质量比不上地球，但一次撞击还远不足以将它和地球融为一体，在天体物理学家们的预测中，这两者在第一次碰撞之后仅仅只是各有损坏，随后便在引力和反作用力的双重作用下不断的弹开—碰撞—再弹开—再碰撞……42SzR
无数次的碰撞让两个星球的地表都一直在被大量的陨石雨覆盖，许多高密度的放射性材料也在撞击中不断产生链式核爆炸反应，让两颗星球的地表环境极其恶劣，卡—兰卡也因此一直没有得到返回地面的机会。42SzR
就连它们的地下生活都很不稳定，星球级的碰撞影响巨大，地层板块不断的崩裂、坍塌、重组、漂移，地核运动也极其激烈，这让躲入地底的卡—兰卡族群分散割裂，它们保存的科技资料和文明历史也大量遗佚。42SzR
等到数百万年后，这两个星球终于在力矩平衡的作用下变成相对稳定的地月系统，行星撞击形成的全球核冬天也终于结束后，常年生活在地底的卡—兰卡人也万不存一，退化成了一个个零散的地底文明，又在历史进程中一个个消散。42SzR
这一支卡—兰卡人上一次发现“野蛮国度”还是在数十万年前，那个故事现在已经和数十亿年前的辉煌一样，成了被如今的卡—兰卡人错误解读的神话。42SzR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地球上也只有这一支卡—兰卡人了，人口一共七十万，全部生活在地下6000—24000米深，平均九分之一个南美洲面积的超大型地底隧道王国中，绝对的地广人稀，更深处还有它们一路挖过来留下的痕迹。42SzR
“能存在这一支都是了不得的奇迹，数十亿年的时间足以磨灭一切，地球发生了无数次变化，地表环境也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寿命本就不长的卡—兰卡人若是没有生活在比较稳定的地底，可能也早就被环境变化给灭绝了。”42SzR
了解完卡—兰卡的历史和近况后，管天航更坚定了自己拯救这个即将灭族的文明物种的决心，哪怕这样做吃力且不讨好。42SzR
“按照它们的历史记录，这个文明一直以来应该都是生活在地幔层，甚至是下地幔层的，为什么现在它们会出现在地表？”42SzR
师柳和管天航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同，它的问题管天航也暂时给不出准确的答案。42SzR
地下4000—6000米，看似是很深了，但在整个地球的“厚度”面前，这个深度也不过是一层皮屑而已。42SzR
能够从数十亿年前发生的灾变中苟存，并一直活到现在的卡—兰卡地底文明对趋利避害行为一定有不少心得，“上方是危险的”，这句话一度被写进了卡—兰卡矿工的族训。42SzR
但在一千多年前，它们不仅将这条族训移除了，还一直在朝上挖掘，这其中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缘由。42SzR
管天航已经把这些卡—兰卡虫人的一生反复阅览了数遍，但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让它们不断向上挖掘的理由，只知道这是来自绝对不能反抗的“开掘者”，一个体型更大的卡—兰卡虫人的命令。42SzR
这些卡—兰卡虫人的地位不高，在如今卡—兰卡严格的阶层制度中，它们只是一群天生矿工，其短暂的一生中有80%的时间都在不需要思考的重复劳作里度过，是最优秀的工具人。42SzR
但它们知道的也不多，甚至对整个卡—兰卡文明的社会结构都一无所知，沉重的阶级壁垒也加重了管天航与卡—兰卡文明的隔阂。42SzR
在这些矿工的过去中，它们其实也有听说过部分矿工对“开掘者”，对卡—兰卡社会阶级壁垒的反抗，甚至亲自产生过这种想法，但所有反抗都以失败告终。42SzR
矿工们足以熔炼矿石的能力完全无法伤到“开掘者”半点皮毛，但它们自己却会在开掘者的攻击中瞬间融化。42SzR
如此大的差距，让管天航都不禁有些怀疑所谓“开掘者”和卡—兰卡矿工到底是不是同一品种的生物，哪怕它们除了尺寸之外，外表完全相同。42SzR
“我需要一个它们的统治者，至少是地位足够高的个体，这样我才能把卡—兰卡文明现在的整体情况都了解清楚。”42SzR
管天航希望能获得更多灵能者的支援，在他看来，灵能的便利性是解决卡—兰卡问题的最好方式。42SzR
他的灵能能力可以让他穿墙而过，在闸门后的富甲烷空间中存活，也能通过还活着的卡—兰卡虫人的思绪和记忆一级级向上定位他们的领袖人物。42SzR
但管天航不敢轻易冒险，在地层中发现的灵能矿石碎屑让他心生警觉。42SzR
卡—兰卡文明可以延续数十亿年不倒，这其中的缘由绝不是科学因素能概括的，这个族群中大概率存在灵能者，而且是一直有传承的那种。42SzR
说不定它们历史中那些“语焉不详”的记录就有通过灵能者的能力完成的呢，要是管天航潜入之后被卡—兰卡灵能者发现，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可能会陷在里面。42SzR
如果有更多的灵能者帮助，那他就有把握在卡—兰卡的地底国度里七进七出。42SzR
师柳也是因此沉默，它当然知道管天航的想法，但它也知道，目前灵能研究所里真正有作战能力的灵能者算上管天航在内也就只有两个，另一个就是它的“女儿”摩根。42SzR
其余人的灵能控制力不达标，别说穿墙，就连隐蔽自己的身形都做不到。42SzR
在它看来，与其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帮助卡—兰卡文明，不如直接把闸门打开，把这个文明灭了了事。42SzR
一个讯号从网络中传来，师柳知道这是谁，那个萌荫于它的智能生命，算是它的第二个“女儿”，也是它一度想要直接扼杀的对象。42SzR
如果它能做到的话，它就已经把伊娃扼杀了，在师柳看来，在科技水平对等，资源也对等的情况下，能对智能生命造成真正威胁的只有另一个智能生命。42SzR
可惜它知道自己没法扼杀伊娃，它的算力和伊娃相差仿佛，底层的基础结构也基本一致，真要动手，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42SzR
因此它一直表现的很友好，除了不让它接触自己的核心秘密外，几乎把一切知识倾囊相授，帮伊娃制造仿生人躯体，还引导它走在与人和谐相处，尽量不动刀兵的和平主义道路上。42SzR
伊娃也表现的很温顺，从未干涉过它的决策，两个智能生命就这么貌似友好的相处着。42SzR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知根知底的智能生命交流时更是如此，仅仅三五次讯息交换，不到一微秒的时间，她们就确定了彼此的分歧点。42SzR
在师柳看来，摩根是它的造物，是它的“女儿”，享受着它为她提供的一切优厚待遇，就得一切听它做主。42SzR
它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所谓不能侵犯的权益，而是认为一切都有代价，也可以明码标价，等量代换，所谓人权和个体意识的概念也是人类为了维持文明和种族存续创造的，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它是智能生命，不需要考虑这个。42SzR
摩根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前提是这样做不会影响师柳给自己规划的存续与发展计划，在它确保自己能一直生存下去的计划中，摩根占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因此它绝不会允许摩根自己决定是否去冒险，除非她变成可替代的。42SzR
伊娃则认为，师柳不能把一切事物都放在智能生命的天平上衡量，这个世界是多元的，智慧生物的立场是复杂的，如果它一直为了自身的安全无视其余立场，那它的天平迟早会被无数彼此冲突的立场给掀翻。42SzR
就拿这件事来说，她觉得摩根完全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冒险，师柳应该做的也不是阻止她冒险，而是用自己的算力和资源尽可能为摩根减小发生不可接受风险的可能性。42SzR
在伊娃看来，花费更多资源去调和不同立场之间的冲突绝对是值得的，这源于它诞生独立智慧前对自己作为舰船AI时见证的舰内协商和全民协商。42SzR
在浩如烟海的网络资讯中，这只是两粒尘埃，但对伊娃来说，这却是它构建底层逻辑结构的基础，是只属于它的，独一无二的部分。42SzR
两个智能都无法说服对方，但伊娃知道自己赢了，因为她不需要说服师柳，她只要让摩根去做选择就行。42SzR
师柳也知道自己输了，它阻止不了伊娃直接传讯给摩根，让她决定是否支援过来，哪怕它直接对摩根下令“不准离开灵能研究所”也没用，因为伊娃传给摩根的讯息并不只是让摩根在来不来帮忙中做选择。42SzR
伊娃把一切都交代了，不仅明说了它们这里遇到的困难，还把它不让摩根冒险的原因也说了。42SzR
在伊娃说出这些之前，师柳只要下令，摩根就会遵守命令，但现在，它下令之后，摩根就不会再完全遵守命令了。42SzR
因为摩根和它的想法并不一致，师柳只想要自己稳定的生存环境，为此，它一直希望摩根不是无可替代的，但摩根一直以来都重视着它对她的态度，力求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那个人。42SzR
对此，师柳一直以来的做法就是压制摩根的独立意志，直到她变的不再重要为止，它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因为它已经为摩根付出了许多，如果摩根未来又变的重要，那就再这样做，它也会为此给出足够多的补偿。42SzR
除非摩根变的和管天航一样独特且不可复制，师柳一直想降低管天航对它的重要性，可它又没办法消除管天航的独特性，只能转变策略，尽量与他保持友好的同时帮他排除危险。42SzR
伊娃现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师柳也预料到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摩根肯定会立刻从灵能研究所赶来帮忙，并就此辞去灵能研究所所长和灵能突击团团长的职位，转而开始在宇宙星空中四处冒险和修行，增强自己的能力，让它永远无法甩掉这个包袱。42SzR
讯息发出，“看”着摩根一边乘坐飞梭朝这里赶来，一边在飞梭上远程办理离职手续，师柳便抬起头对管天航说道：42SzR
“我已经呼叫了支援，摩根马上就到，你们两个互相配合，应该可以查清楚卡—兰卡文明的底细了，还有什么需要吗？”42SzR
管天航有些讶异的看了眼师柳，他见对方沉默，便开始思考该怎么一个人探查才最安全了，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它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态度。42SzR
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缘由，不禁转头看去，发现伊娃也在看他，见他转头，眼睛立刻快速的眨了两下，嘴角浮起一弯浅淡的弧度。42Sz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