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回答的赤素商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垂下眼帘，她又怎么看不出昔日熟识的友人们实则一直在防备自己呢。lpMkV
——唯恐她变成祸乱世间的魔种，就如那些密谋害死师父的奸贼一般。lpMkV
深感无趣的她撤走了弥漫的威压，这不过是她试图从老先生这撬出点话的手段。lpMkV
老先生脸上那些丰富的微表情足以告诉她足够多有价值的信息，只是这些信息还有待她继续推演一二，方能得到大致的猜测。lpMkV
庆幸自己没变成烤全羊的獬豸有些热泪盈眶，他甚至还不用受狐妖们的混合双打。lpMkV
用袖子擦擦干涩的眼角，獬豸心情忐忑：“那什么，妮子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师父现在的下落么…？”lpMkV
“转世轮回，逝去的人都会在酆都饮用忘川河的水，借此忘却过往的记忆。”lpMkV
让出道路的赤素商面无表情：“若是无法回忆起昔日的点点滴滴，师父现在还真的会是那个师父么，如果小师叔抱着白狐说这便是师父的转世，那这也可以相信的么？”lpMkV
獬豸眨了眨眼睛，隐隐察觉出不对，可是赤素商脸上的表情却不似作假。lpMkV
“古时曾有圣贤提出一个假想，如果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赤素商的声音有些飘忽。lpMkV
能够体会到赤素商心中的担忧与纠结，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獬豸叹了口气。lpMkV
但他无法做些什么，只能庆幸涂山离的死没有成为这孩子的心魔，她的道行如今也登临妖仙之巅，站到她师父曾经的高度。lpMkV
獬豸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后辈，心里盘算着等有时间了就去趟涂山，好好劝劝涂山榆让她那几只离家的小狐狸回家去。lpMkV
等到家庭矛盾解决好，再挑个吉日祥时约赤素商叙叙旧，也算是了了往日心结。lpMkV
等到年迈苍苍的独角羊人扭过脑袋看过去，只能瞧见黑暗中的少女，唯有些许的衣裙被侧面投来的灯光照亮，看不见表情。lpMkV
“还有什么问题么，妮子？”獬豸慢慢转过身来，正眼看向紧紧捏住裙角的少女。lpMkV
回忆与眼下的场景缓缓重叠在一起，微微恍惚的老人想起来，一千多年前在涂山家看到的那个女娃子，总是会躲在九尾后面偷偷打量客人。lpMkV
失笑着敲敲脑袋的獬豸摇了摇头，他越发的觉得自己确实老了。lpMkV
哪怕喜欢跟人吹胡子瞪眼，也改变不了他留恋于记忆长河里的斑驳碎影。lpMkV
可能是因为那里埋葬着他的亲朋、他的战友、他的同族、他那陨于战火的昔日故乡。lpMkV
少女忽然轻声对獬豸保证道，正如这一千年多来她屡屡向周围的人作出这番承诺。lpMkV
那种人是哪种人？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保证有点莫名，甚至还有些幼稚。lpMkV
但历经数千年岁月的獬豸却知晓这番承诺的重量，能确定此为真诚的他摇了摇头，随后便又笑了笑，远远朝着赤素商摆摆手。lpMkV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素商这句承诺的缘故，獬豸离开时的心情异常的轻松。lpMkV
等到他彻彻底底的离去以后，此前一直低垂着眉眼的赤素商缓缓抬头，回望镜面单间的鎏金色眼眸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冰冷的弧线。lpMkV
不知道是不是涂山榆的疏忽，忘记了赤素商偶有来异管局探访的习惯，导致向来不问世事的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位神似师父的人儿。lpMkV
“涂山明玕，白竹竹。”默念着这两个毫无关联的名字，赤素商慢慢闭上眼睛。lpMkV
想起老獬豸提到的这个词语，她又缓缓睁开了疲惫的鎏金色眼眸。lpMkV
赤素商几乎能排除“涂山明玕是师父转世”的答案，但这却并不能解释她的疑惑，她总是感觉有什么可能未被她考虑进去。lpMkV
那位曾在过去十年活跃于动画业界的白竹竹毋庸置疑…定与她的师父有关。lpMkV
而她的失踪更像是一种他人的保护，异管局参与了华亭污秽事件，尽管拔除行动以失败而告终，但出动的人手是涂山明玕。lpMkV
——“涂山明玕，她的气息与力量与师父很相像，但却又不完全是她。”lpMkV
赤素商心里默默地推演，现在的她大致可以确定白竹竹这个人类少女，与涂山家的狐妖们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许是混血，也或者是其他没被她考虑的可能。lpMkV
就算是初代建立者的涂山榆和另几个人也不行。但赤素商向来都擅长找到突破口，谁让她亲爱的小师叔涂山榆请动了獬豸呢。lpMkV
就算是女儿单独执行了一项失败的污秽拔除任务，急着洗刷她与污秽勾结的污点…lpMkV
不动声色的删去了来访记录，心中已有猜测的赤素商离开了此地，只是走的方向与獬豸挑的出路恰好相反，彻底融入了黑暗中。lpMkV
每一个脚步都清晰可闻，虽是冰冷枯燥的声响，但却随着心底的炽热不断加快。lpMkV
少女轻盈的脚步同样加快，阴影下的笑容渐如春樱一般绽放。若是獬豸还留在这，会瞬间明白之前的违和感究竟渊源于何方——lpMkV
那些担忧或许是小妖凰过去思考过的问题，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放弃找寻师父的转世。lpMkV
就算师父今生忘记了前世与她的点点滴滴，旧时的羁绊不复存在…那又如何…？lpMkV
赤素商只相信那一天的感觉，相信被她注视时心底出现的悸动，相信那份能被她投以目光时油然而生的欢喜。lpMkV
当这股铭记于心的涓涓暖意从心间山谷久违地流淌而出，赤素商就知晓那一定是她。lpMkV
每一个的昼夜更替，每一次的黄昏晚霞，每一场的瓢泼大雨，乃至每一位参与当年事件的恶徒被自己拧断脖子时都能想起的她。lpMkV
——“您，感受到我了么…？”随着心声，少女轻轻的说出这句呢喃，似乎是能想象到少女那讶然的表情，笑意的春樱娇艳欲滴。lpMkV
而这令泡在浴缸里的白郁离蓦然感到有些凉飕飕的，打了个颤儿的她抖了起来。lpMkV
睁眼一看浴室内依旧雾气缭绕，池子里的水温照例恰到好处，从来没有泡冷水澡习惯的她伸手摸了摸出水口，没感受到凉意的存在。lpMkV
老是觉得有谁在惦记自己的白郁离潜入浴缸，咕噜了好几个泡泡。lpMk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