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对未来段时间的预测,用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将敌人困在时间的孤岛之上,此时,真实的外界中,罗夏的敌人会只剩肉体的空壳,逐渐被他的影子吞噬。42aNf
而因为时间的不断前进,真实的时间迟早会抵达被预测的那个未来,届时,罗夏就可以通过部分命运的概念,用预测的未来覆盖真实的现在——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42aNf
观测且预测未来是至高的基本功,而覆盖,才是其伟力的真髓。42aNf
——如若,如若能用自己看到的几近无限的选择,覆盖那个已经无可挽回的过去,更正错误的百分之五十……就好了。42aNf
可是不行,他改变不了过去,只能让现在变得像是可能的未来——如果没有他的徊响使得敌人沉入影子,覆盖后的现实本就是真实的未来。42aNf
罗夏漫无边际地思考着那些陈旧的往事和犹新的记忆,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些,可能是身为至高者的傲慢遭到了现实的蹂躏,也可能是发现自己花费无数代价才把握的一角命运在他人的手中竟然顺从得像一条忠实的狗。42aNf
啊,是的。伊斯艮德用讽刺的语气提醒过他,即使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那也是提醒。42aNf
“你说得对,那位确实没有了半点力量,全靠沉沦深渊的神之子保护。”42aNf
成也命运,败也命运,在绝对的上位者面前,稍微影响他的思绪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42aNf
他微微闭上眼眸,将概念本质的恐惧与自身的失态全部压下,再为深刻的情绪也只不过是无限记忆中的一段循环。42aNf
“想不到您的身影直至今日都深刻在命运与时空之中,在下着实是在班门弄斧,想必连风信子那样的人物,都会畏惧于您的权能。”42aNf
平静地对敌人致以最高的敬意,毫不吝啬地赞颂对方的强大,对自身的无能不作掩饰。42aNf
接下来,则是作为帝国上将·茶蘼,遵照帝国的意志,执行帝国的指令。42aNf
“——不过,您在之前的战事中消耗了太多。本就是假借他人的力量,自身根本就是无根之水,此时,断然再没有动手的能力。”42aNf
“在下的愚行已经让各位看够了笑话,接下来,二比十九,有没有在下的徊响,结局都不会有变化。”42aNf
有那么一刻会觉得,自己是不详的存在,被命运所诅咒,在别人眼中,恐怕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吧?42aNf
那是五十二年前,陈予还从雪地里把他捡回,那个穿着黑色大裘的男人用绝不温柔的姿势扛着陈赠愿回到府邸,走过了好几个仍在设宴纵酒的大厅,在一个个贵族掌权者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把他丢向了年轻貌美的女佣。42aNf
“先给他治治伤,家里有什么好用的东西都给他用上,反正也没人用。”42aNf
“再给他洗个澡,安排个房间——记得让他照照镜子。”42aNf
与昔日湖水中模糊不清的样子不同,陈赠愿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他知道那就是他,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42aNf
不想承认那被温泉泡得泛起红润也无法掩盖苍白的皮肤来自于自己,不想承认那个佝偻着脊背仿佛死尸的人是自己,不想承认那双血色眼眸中铭刻的恨意与绝望来自于自己的眼睛。42aNf
慕然间意识到,曾经期盼着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快乐而又幸福的时光已经永远地抛下了他……不,是他抛弃了。42aNf
他独自活了下来,抛弃了妹妹,抛弃了父母,抛弃了夏夜萤火里许过的愿,抛弃了他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42aNf
从喉咙深处挤出幼兽的悲鸣,他睁大了眼睛,压抑到失感的情绪终于潮水一样涌现,泪水失控地流淌,想要用手擦去却连双手也变得湿润,他不想哭,因为这样的软弱践踏了已经失去的曾经,他想止去该死的眼泪,却哭得喘不过气,什么都看不清,镜子里只剩那双血染的眼眸,清晰地刀刻着仇与恨。42aNf
“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背叛了你们……”42aNf
明明最珍视的已经失去,此生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追求,他遵照命令照着镜子,却怎么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脑子里什么欲求都没有,失去了身为人的意识,像个茫然的怪物,生不知为何,徒然苦痛。42aNf
因为已经照完了镜子,再没有别的事可做,连泪水和情感都在这一刻止住。42aNf
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只见将他从雪地里救回的***在门口,陈赠愿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到了……那一点不知所措。42aNf
一瞬间怀疑自己做错了事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粗鲁,不该把孩子丢给笨手笨脚的花瓶女佣照顾,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朝渴望着死亡的少年伸出手……陈赠愿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一刻的想法。42aNf
陈予还只是用让人感到难过的语气说道:“即使坐在了这里,坐在了舒服的大房子里面,拥有了凡人难以企及的力量,还是觉得,什么都没有吗?”42aNf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愿望是什么,他不想问,他当时只是希望他能活下去。42aNf
他还是轻声说:“是的。我会给你。只要你想要,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42aNf
泪水擦干,陈赠愿从陈予还那双幽暗的眸子里看见自己血红的眼睛,这其中的情绪就是他最后的渴求,生而为人存在于世的唯一目的。42aNf
“报仇的事我希望能自己去做,另一件事你能帮我吗?”42aNf
象征着孤寂与背叛的不详花朵,不是被命运所诅咒,怎么会有这样的花魂?42aNf
难道“母亲”真的看遍了从今往后的命运,确认了眼前的孩子没有一丝逃脱苦难的可能,只能背负着这样的不详度过一生,连一丝虚假的祝福都不能赐予?42aNf
他轻声,撒了谎:“我要是帮你和家人们道歉,就不算是由你亲自道歉了。”42aNf
他看着陈赠愿的眼睛:“你想要亲自道歉,还是我去?”42aNf
陈予还认真地说道:“我会把我的一切教给你,直到你拥有杀死仇人的力量。”42aNf
陈赠愿听不见陈予还的心声,但要说问题的答案,或许从未改变。42aNf
现在不死,依旧是为了那座城,决定了从此背叛自己的夙愿。42aNf
他没有一刻不想亲自去和家人们道歉,没有一刻不想去死。42aNf
在这个可悲可叹的奇迹之世界,神使的伟力已经拔高到了完全失衡的地步,手捏星辰创生世界都不过是至高的基操,可正如时光不可逆一样,仍有那么一部分事情,是至高也没法做到的。42aNf
上一次集体复活,依靠的是凋零态的雪滴花,存储在刀内,在陈赠愿冠冕至高时一同被无尽灰质冲刷的执念,被昌晚秋提前存储的众多花魂分瓣,在建立之初就在为了某种奇迹而准备的花阵……还有天堂的默认。42aNf
如此苛刻的条件下,才完成了这一绝不可逆的壮举——因为世上已经没有第二株凋零雪滴。42aNf
陈赠愿的家人都只是普通人,体内有着花魂,却究其一生都没能抵达第一步的初芽态,他们只是想要安心过日子的普通人家,所有的执念也只不过是油盐酱醋。空有肉壳,看不见自己的灵魂,连花魂的名字都可能不知道——他们对死亡的仇怨无法对诺大的普罗维登斯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不会留有痕迹,即使是至高也无法从记忆以外的地方找到他们。42aNf
在这世上,只有足够强大、足够有影响力的死亡才能称之为“充满遗憾、不甘的死去”,像陈赠愿家人那样的普通人,“死了就是死了”。42aNf
身后的城池是“父亲”花费后半生给他安上的枷锁,所谓“大师兄”也不过是用来束缚他的镣铐,他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42aNf
因此,在将风信城亲手毁灭时,陈赠愿竟然感受到一丝快意……可他是大师兄,守护不了这座城,还是要守护城里的人。42aNf
所有的人都被他一瞬间转移到了第一徊响中,陈赠愿很抱歉自己的花海是那样抑郁的景色,但他这大师兄就是这模样了,这么些年又照过很多次镜子,跟第一次没有任何区别,他很抱歉,但没有办法。42aNf
他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带着所有人一起流浪,不用签订凋零协议,只要不顾面貌地狼狈逃跑,同为至高也很难将他杀死……可这只是他自己。42aNf
他是还因的大师兄,没法为后辈选择这样狼狈的结局,更何况,他的徊响可不是能住人的地方。短时间没事,时间久了,即使有他的保护,也会不断地有人陷入绝望,试图自尽。42aNf
在最终开战前,他沉默地听着伊丽安娜和罗夏的对话,平淡地接受了关于罗夏徊响的信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42aNf
光的纽带相互连结,他忽然出声,看着罗夏:“能稍等片刻么?一会儿就好。”42aNf
罗夏沉默了很久,比陈赠愿希望的时间都要久,最终,他点了点头。42aNf
陈赠愿把这无端的猜测抛掷脑后,他摊开左手,一朵红粉的艳丽花朵在手中绽放。42aNf
接过手,芒斯忒斯提就从其中包含的深刻意味中,察觉到了不对劲。42aNf
陈赠愿说道:“你们已经做了太多,包括丘利浦的事情,刚刚陷入的徊响……还因自己的战事,就让我这个大师兄来吧——虽然结果可能不会改变,但我还是想抗争一下,能弄死一个是一个。”42aNf
芒斯忒斯提当他在放屁,且直直地看着陈赠愿,看了好一会儿:“你说你不会寻死?”42aNf
如此直白坦率又让人有些想给他一拳的回答,让芒斯忒斯提想起了刚跟他认识的时候。42aNf
是花魂,是已经动用了内部的神力,将徊响内的众多花魂连结在一起,勾勒出每一株花的名字,签定好了凋零协议的,欧石楠。42aNf
花魂可以凝为物质的实体,放到别处也不会影响徊响和战力,只要自己不死就不会消失,可这还是约等于把自己的命门交了出去——陈赠愿就这么平淡把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给了芒斯忒斯提。42aNf
只要芒斯忒斯提有一丝歹意,陈赠愿连带着花魂徊响里的众人都会一同死去。42a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