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孩子们的怨念滋生出了这所隔绝于现实的旧校舍,那么这所旧校舍所孕育出的怪物,便是眼前这诡异的狂人。3tk9A
它的口中吐露着狂人的呓语,身上裹着已经发灰的黄布,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地朝着迪恩走来。3tk9A
即使是佝偻的身子,也依旧有着与门框相差无几的高度,从黄布裸露的地方看依稀能见到它瘦弱见骨的身体,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3tk9A
但迪恩绝对不会去怀疑,这瘦弱的身体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门框上那显而易见,估摸约有一厘米深的手印就已经证明了,眼前的狂人并非可以用常理所解释的。3tk9A
若是被那双瘦弱的手给抓住,恐怕就连骨头都会在一瞬间变为斋粉吧。3tk9A
“祭品祭品祭品!献上祭品,要闹粮灾……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狐神大人,我们已经献上全部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够啊——”左边的脑袋不断吐露着不明的话语。3tk9A
随后老者的两个脑袋不停地晃动着,乌黑的血泪从眼角滑落,眼珠内充斥着无数爆出的血丝,嘴中不断诉说着对他口中狐神的控诉。3tk9A
“我说——”两颗脑袋的同时咧着嘴角,它们一并向迪恩说道:“你看起来可是个成为祭品好苗子。”3tk9A
它的身上持续散发着实质性的恶意,四只眼球开始不断来回闪动,瞳孔向外扩散,干枯的脚一步接着一步踩在地上,发出如同枯叶破碎般的声响。3tk9A
“饶了我吧,就不能让我遇到一个正常点的敌人吗?”迪恩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摆出应敌的架势。3tk9A
最近遇到的敌人不是疯疯癫癫的,就是长得掉SAN的,而这下对面的老者直接把两个全占了。3tk9A
“我说,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交流一下意见,如果能有两杯热茶那就再好不过了。”迪恩尝试与老者友好交谈一番。3tk9A
右边的脑袋发话道:“谈谈?噢,我知道了,你是想谈谈你作为祭品要做什么是吧。别紧张,我会好好处理你的身体的。”3tk9A
他完全无法理解老者的脑回路,这家伙看起来只在意怎么把他做成祭品。3tk9A
可如今的剩下的体力,可不足以让迪恩应对眼前的威胁。3tk9A
“呵——嘿嘿嘿嘿嘿嘿!”老者突然开始放声大笑,双重的笑声令迪恩不得不捂上耳朵。3tk9A
一声巨响过后,铡刀深深刺入水泥构筑的地面上,激起的碎石四处飞溅。3tk9A
“祭品祭礼品祭品……不,不要祭礼,为什么?可悲可叹可恶!那可憎的狐神!”两个脑袋来回交替着控诉,一脸为喜,一脸为悲,令人感到诡异无比。3tk9A
老者手中那充满血渍,看起来异常锋利的双头铡刀,隐约能够看到有些不详的黑雾正围绕着已经参差不齐的齿口。3tk9A
最终,它举着铡刀,疯狂的向迪恩跑去:“作为祭品,献给狐神,为之荣耀!”3tk9A
瘦弱的身体发挥出本不该有的速度,仅是眨眼间它便来到门边,头顶的铡刀眼见就要砸下。3tk9A
迪恩赶忙向后一个大撤步离开铡刀的攻击范围,铡刀的刀刃在距离身前不到半米的距离重重砸下,已经残破不堪的大门在铡刀之下,正式成为了一堆无用的废弃木块。3tk9A
“为什么要跑?为何不肯作为祭品享受狐神的恩泽?”望着从铡刀下逃跑的迪恩,两个脑袋默契的发出疑问。3tk9A
“不了,我建议你可以把自己献祭掉,恩泽这东西我实在无福消受。”看着破碎的木门和老者脚下那道整齐划一的缺口,迪恩默默地再度向后退了一步。3tk9A
原本寂静且幽深的走廊,此刻正如同森林内的林中小道般,不断向前方无尽延伸着,而在视野可见的范围内,延伸的道路又再次划出分支,就像树枝的枝杈一样。3tk9A
事情似乎正往最坏的方向转变,这老者已经在逐渐转化这栋旧校舍了。3tk9A
是因为孩子们的老者已经被消灭的原因,它取得了旧校舍掌控权了吗……3tk9A
看着眼前错综复杂、一眼望不到头的分叉路线,迪恩毫不犹豫地朝中间跑去。3tk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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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因为顽皮而在门框上的字迹,似乎并没有受到时间的侵蚀,一如往初。3tk9A
现在的自己应该还是无力待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时间走进已经确定结局。3tk9A
尘封的过往记忆正逐渐的解开,似乎在离开之前,许多埋藏在脑海中的回忆就像上浮的泡沫一般全都浮现出来了。3tk9A
操纵着已经年近古稀的身躯,打开那扇许久未曾触摸过的门,他终于来到了曾日思夜想的音乐室内。3tk9A
卧床太久,甚至连时间的概念似乎都已经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段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间。3tk9A
古老的钢琴仍伫立在熟悉的原地,似乎未曾改变过模样,只是在那钢琴前的长椅上出现了一道令人怀念的身影。3tk9A
幼小的孩童端坐在钢琴前,身着的似乎是长野学院已经废弃许久的校服。3tk9A
原来走马灯还能看到过去的自己吗?想到这不免露出一丝苦笑。3tk9A
那个懦弱且无能,只能寄托在兄长的庇护之下,最后却没能拉起他的手的自己。3tk9A
那像是自己的人影拍打着手中的皮球,面朝的他,露出一抹属于孩童的稚嫩微笑。3tk9A
手中的皮球被随意的抛在地上,小脚轻轻的将皮球送到自己跟前。3tk9A
那孩童唤起自己的名字,语气中充满着名为怀念的味道:“想不到你都这么老了啊,不仅是头发发白,就连胡子也都是白的。”3tk9A
幼小的孩童来到自己的面前,手举过头顶划了划,一脸遗憾的说道:“你比我还高了啊。”3tk9A
这开朗的性格,熟悉的语调,还有左眉那清晰可见的伤痕。3tk9A
蹲下身子,右手颤抖着抚摸上孩童的脸颊,不可置信的想法在脑内闪过。3tk9A
面前这名孩童,逐渐与记忆中的身影慢慢相融,即使再怎么不可思议,也只有唯一的答案。3tk9A
“嗯,是我哦,佑树。”他笑着,左手轻轻地盖上自己的手:“你的手好大,我已经握不住了啊。”3tk9A
想要哭泣却只能无声地哑语,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3tk9A
“为什么?我、我……”自己从来没想过还能够在见到已故的兄长,自己从未构想过再次相遇时自己到底能对他说什么。3tk9A
长野英树轻轻地怀抱住已经哭成泪人的古稀老人:“好啦好啦,都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再哭可就不像话了。”3tk9A
泪腺崩坏,无语凝噎,现在的自己唯有埋在眼前孩童的胸膛上,默默地哭泣着。3tk9A
本该躺在台上的祭品,应该是作为弟弟的自己,而不是令人尊敬的兄长,如今再次见到他,自己却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3tk9A
“嘛,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好好遵守约定一直活下去。”3tk9A
“我们的约定,我只完成了一半。”长野优树满是泪痕的脸上充满了愧疚:“雾枝姐姐,我没能找到她,我去过她的故乡,可那里已经作为历史遗址了,我在那地方找了好久好久……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我没能找到她,我——”3tk9A
雾枝姐姐的故乡,那个遥远而又令她无比怀念,却又愁容满面的西欧之地,充斥着麦田与稻穗的故乡。3tk9A
他没能实现约定,没能完成兄长最后的寄托,他只是个未能达成夙愿的失约者。3tk9A
“不,并非如此。”长野英树摇了摇头,将胸前的挂坠取出:“这一半的约定,已经完成了。”3tk9A
长野优树自然识得这枚奖牌,喜好运动的兄长代替不擅长运动的自己,参加了一百米竞速跑,夺冠后两兄弟满怀欣喜地送给了篝之雾枝。3tk9A
对于纯真的孩童来说,一枚得到认可的荣耀证明,就是最为珍贵的东西。3tk9A
“……是吗,是这样啊。”嘴中不断嘟囔着,随后像是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长野优树满是释怀的呢喃道:“真是太好了……”3tk9A
并没有任何因为扑了个空的抱怨,他心中只有满满的庆幸。3tk9A
多年来的夙愿即使不是亲手完成的,只要能够得知雾枝姐姐安好,那便足够了。3tk9A
既然雾枝姐姐回到了长空市,那就代表纠缠着她的家族已就没办法再继续了吧,那地方已经成为了游览的古迹也有了最佳的解释。3tk9A
即使这是离开前的幻想,他也希望这梦境般的幻想不要破灭。3tk9A
“不是,这可不是梦啊。”长野英树捏了捏自己弟弟的脸颊:“会感到痛吗?会就对了……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胡思乱想。”3tk9A
纵然自己的弟弟已然步入人生的尽头,但依旧有未曾改变的地方,不过这也证明,他依旧是那个曾经跟在自己后头的那个他。3tk9A
突然间,一声巨响从两人的脚下传来,两人迅速向着窗外望去,之间窗外的景象已经完全被黑暗所覆盖。3tk9A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奔跑在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之上,而人影身后则紧紧跟着另一个诡异的人影。3tk9A
其中一个脑袋的样貌,正是那位待在图书馆内,在他年幼时一直颇为照顾的长野爷爷。3tk9A
“啊——看来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长野英树则是摇了摇头,对身旁的老人伸手说道:“优树,我的口琴你还带着吗。”3tk9A
长野优树摸了摸上衣,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已经磨损严重的口琴,回应道:“我一直都带在身上。”3tk9A
体弱的他借雾枝姐姐之手接触到了钢琴,而心思细密的兄长为了能够陪伴他,而特地请教雾枝姐姐去学习了口琴,为了就是能够与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一同演奏。3tk9A
曾几何时,这支口琴便是自己能够回忆起曾经唯一之物。3tk9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