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没有说话。】lpRDQ8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着从船舱的墙壁中传来的微弱海浪声音,又仿佛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置。】lpRDQ
【而站在他的身边,一名女性萨卡兹,她的存在让你下意识感到突兀。lpRDQ
“魔族”在伊比利亚向来都得不到欢迎,更何况她身上并没有穿着与其他教徒一同的黑袍,她的衣着更偏向是一名战士,手中握着一把拥有着整齐排列的锯齿组成的竖刀,狰狞的外表令人退步三舍。】lpRDQ
“你可算是醒来了啊,冒牌货!”她就立马扬起了充满厌恶憎恨的目光,那视线恨不得凝成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将唐黎的外表活生生剥下来。lpRDQ
顿时,唐黎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糟糕透了,他甚至觉得被海嗣吃掉还好一点,如今这种深海教徒就在眼前虎视眈眈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身处狼穴一般,当然,本质上两者都没有区别。lpRDQ
唐黎心想,他知道只要没有在愚人号上获救的话,就注定有遇到“另外的一个自己”的一天,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来得如此突然,也正因如此,他没有任何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办法,更何况他现在还被挂在了十字架,根本不可能自由活动。lpRDQ
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惧,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子释然,毕竟,他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开摆!lpRDQ
于是,面对这种宛如身处在处刑架上的情况,唐黎没有出声,没有呐喊,没有疑问,只是静静等待着“结局”的到来,他的眼中甚至带有一种期待,期待自己能够早一点解脱就好了……lpRDQ
然而,他这种反应却让面前的“唐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的眼黑到深不见底,尽管唐黎下意识认为那是自己的眼睛本就漆黑的缘故,然而,他还是不免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看到了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lpRDQ
他的那双眼,已经印不出来任何东西,也倒映不出来任何东西——哪怕是,他自己。lpRDQ
“你,已经是第几次了?”lpRDQ1
非常直接了当的发问,让周围陷入黑暗的教徒下意识从眼中蒙上一层疑惑的光芒,然而,“唐黎”却没有丝毫在意他人的变化,他只是望着他,毫无波澜的说道。lpRDQ
唐黎下意识思考,不到片刻他就理解了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你已经模拟几次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冒出一个“淦”字。lpRDQ
为什么对方也有系统啊???这不应该是穿越者专属么?啊不对,对方好像就是自己——lpRDQ
他如此慌乱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智商不行,而是因为他并不想要承认一个事实:lpRDQ
如果抛去“系统”这个因素,他的脑海中可以存在许多种假设,比如说对方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又或者最扯淡的,对方真的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只不过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lpRDQ
可是,一旦确认对方也拥有“系统”这一点,那么,他就只能接受有且只有一个事实。lpRDQ
但是,对于唐黎来说最难以接受的也并不是这一件事,他并不介意自己并不是全世界唯一的“穿越者”,他在意的是,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实。lpRDQ
尽管没有亲自动手,但结合诸多证据,唐黎已经确认了这一点。lpRDQ
唐黎并不想要知道,但是,他至今为止也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子弹贯穿了自己胸口的剧痛……lpRDQ
唐黎这样回答道,他已经不在意死亡,而心中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愤怒,他只想要一个回答,一个答案!lpRDQ
“唐黎”再度沉默。他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手握着一根拐杖,看上去不禁让人联想到维多利亚的贵族,可是,他手中的拐杖却毫无任何装饰,只有一截被裁剪去枝干的枯木,表面则涂上了光滑的油漆,亦如他自己一般,被过往消磨了所有的棱角。lpRDQ
他抬起了一只手,而紧接着,所有的教徒立刻退出了这个房间,他们的动作迅速,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好一般,唯独剩下的那位女萨卡兹依旧停留半步,她的脸上满是犹豫:lpRDQ
“唐黎”发出严肃的语气,女萨卡兹立马毫不犹豫的退下。lpRDQ
“我见过许多,许多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加震惊的事情,唐黎。”lpRDQ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你,而你也不希望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自己,但是,姑且还是继续用这个称呼吧,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了,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否听从我的劝告,已经在‘梦境’中杀死了船上的所有人,我只知道,我比你看到了更多的未来。”lpRDQ
“我曾驾驶着愚人号撞碎巨大神明的躯壳,也曾抵达过阿戈尔辉煌至极的科学研究院,我还曾放弃了能够名流千古的机会,选择退缩在陆地上……当一个平凡的人,直到海浪席卷过一切,于是我又成为了第十三位‘圣徒’,点起手中灯火保卫了伊比利亚数年。”lpRDQ
“直到那艘你我都知道的‘明日之船’,抵达这片被阴云笼罩的土地……呵,老猞猁依旧都改不掉自己的毛病,妄图拯救我一个暮年的老人。”lpRDQ3
听到这一段话,顿时,唐黎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惊,而另外一个的“唐黎”则依旧讲诉着这一切。lpRDQ
然而,他的目光中却始终没有任何的留念,或者说,那份留念也被吞噬进了他空洞的眼神中。lpRDQ
“听到这里,你或许会以为我成功了,我成功逃脱了命运的束缚,抵达了那从未有过的终点——但是,我要说的是,不,我没有成功,从头到尾,我都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lpRDQ
话音落地,唐黎再一次感受到冲击,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会这么说,你都见到六十年后的罗德岛了,居然还说自己没成功?lpRDQ
似乎预料到唐黎的反应,对方深深的叹息,紧接着说道:lpRDQ
“唐黎,我唯一败给的,是人性。”lpRDQ3
“在最后一次死亡之前,我意识到了最为重要的事实,纵使你能够拯救两个国家的人,那又如何?在时代的变迁之下,努力播散下去的善意也只会生长出充斥着憎恶和丑恶的花,连同腐败的淤泥一起,会将你拖入万丈深渊,那是我迄今为止体验过最为痛苦的死法。”lpRDQ
“被拯救过的所有人背叛,他们的利刃深入进我的脊背,而我最终也不曾倒下,不曾求饶,因为我还想要保留自己生认为人的尊严。”lpRDQ
“——说到这里,如果你想要问我是谁,那么,我所能做的回答是,我是你的‘绝望’。”lpRDQ2
唐黎只能选择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对方如此漫长的讲诉,那几乎是相当于宣告他未来的“死刑”,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依旧保留着一丝不肯认同的想法。lpRDQ
“唐黎”的回忆最终抵达了这里,他再度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即便那样会让他看上去如同老年,但他的眼神早已经超越了过往,成了一种比岁月还要更加古老,却也更加令唐黎感到疯狂的色彩……最终,他回答了唐黎一开始的提问。lpRDQ
“你以为,杀死老师的是我自己,但其实,杀死布雷奧甘的,恰恰就是这片大地本身!”lpRDQ3
唐黎立刻反驳:“你说谎!命令深海教会动手的人不就是你吗?现在来扯什么借口!!”尽管,他的语气最后也带上了一丝犹豫。lpRDQ
而“唐黎”则紧接着回答道:“实际上,就算我不动手,伊比利亚和阿戈尔也迟早会撕破脸皮,而到时候,死得不只是布雷奧甘,还有更多的人。”lpRDQ
“这片大地,本就包含着无数的歧视,憎恨,绝望,每个人心中都怀揣着他人的不满,在建瓯市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而已,而即便没有不满,盲目跟随他人的怀疑也能够摧毁一切建立起的信任。”lpRDQ2
“伊比利亚对于阿戈尔是如此,感染者对于普通人也是如此,即便世界上不存在海怪,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注定会将一切都拖入悲剧当中。”lpRDQ
那是为数不多能够从这双眼睛中出现的光芒,但紧接着,这份光芒又被压抑在“唐黎”的眼里,他冷静的说道:lpRDQ
“人性是最为丑恶的存在,然而无论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人们放纵欲望在彼此之间传递,塑造了战争,塑造了不平等的律法……”lpRDQ
“我想要摧毁这一切,于是,我选择了‘兽性’,让大海来吞噬陆地。”lpRDQ3
“所以,我选择抛弃了命运馈赠给我的一切,只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深海教会的主教……”lpRDQ
“倒不如说,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活着,过去的我只不过是依靠着能够重生的机会‘游玩’这一切。”lpRDQ
“换而言之,你只不过是一个看客,但现在,你有机会能够改变这一切,包括自己的未来,你不用忍受跟我一样的苦难,你最终也将获得一场解脱——”lpRDQ
“唐黎”说到这里,他的意思已经再不过明显,而伴随着他充满邀约的声音落下。lpRDQ
“你……现在真的还是人类吗?不,在我看来,你只不过就是一只会说话的海嗣罢了!说那么多,你也只不过是想要将我同化进自己的族群!”lpRDQ
唐黎果断的说道,他望着对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外表,然而从眼神中却看到了无比的渴望,不,他并不认为这是他自己!lpRDQ
“不要将目光只集中在肤浅的外表上,纵使我不是人类,那又如何?思维的正确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改变。”lpRDQ
于是,唐黎又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所说的是对的!我绝不会相信空口无凭的话!”lpRDQ
“不过,你说的对,如果不是亲眼见证的东西,又如何能够真正相信?”lpRDQ
“但是,很高兴的是,我现在就有一个能够让你看清楚事实真相的办法。”lpRDQ
“在那里,你会亲眼看清楚,人性究竟是所谓的善良?还是真正的邪恶?”lpRDQ2
【一阵头晕目眩,你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丧失了意识,而紧接着,当你再度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lpRDQ
【周围传来人声:“快,快看!他们丢了一个人进来!”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你抬头看清楚了走来的人是谁……】lpRDQ
刚刚凑过来的水手立马下意识抬起了自己手中的鱼叉,而伴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人也一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看着躺倒在地的唐黎,一时之间,众人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lpRDQ
“不可能!这家伙不可能是深海主教!你没见他的身边全都是护卫吗!”lpRDQ
“等一下,这家伙身上有伤!他看上去活不了太久……是不是应该叫医生来看?”lpRDQ
突然,人群散开,从里面钻出了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人,这么说不太恰当,其实周围的人衣着也不太好,甚至散发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lpRDQ
然而,当这个老人走过来的时候,顿时,他的目光喜出望外。lpRDQ
“唐黎!!!”lpRDQ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