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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长线和大鱼

  葛伦娜·坡坐在丈夫那已经逐渐僵硬了的尸体旁,呆呆地看着,曾经的过往袭上心头,与丈夫的相遇相识,相爱相知;失去了尚在蹒跚学步的儿子的夫妇二人,彼此就是对方的一切,这份被友人羡慕的感情、被家人祝福的婚姻,随着一声枪响而如烟一般散去,上午还一起在欢声笑语中进村采购,下午便阴阳两隔。lrnnP

  这时候,她又羡慕起小女仆玛丽来了,如果能给脑门上开上这么一枪,毫无痛苦地死去,或许也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如今,可怜的小玛丽没了,丈夫也在痛苦中撒手人寰,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只剩下一栋破败的房子和一个悲怆的寡妇。lrnnP

  “如果我给你一把枪和一颗子弹,你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痛苦,还是把它射进仇人的脑袋?”lrnnP

  七宫棠走上前去,打断了葛伦娜的沉思。lrnnP

  “这本来就是我的。”葛伦娜接过七宫棠手中的双管散弹枪,满含深情地抚摸着这把枪的每一点凸起,每一处沟壑,她默默地笑了起来,笑容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挚爱之人般绚烂。lrnnP

  七宫棠脱下散弹枪带递过去,胸口瞬间轻松了不少。lrnnP

  “复仇,”葛伦娜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需要复仇,为了艾利克斯,为了玛丽,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复仇。”lrnnP

  “需要我帮忙吗。”lrnnP

  “我出五百元,我要让他们死不瞑目。”lrnnP

  “怎么做。”lrnnP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lrnnP

  葛伦娜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决绝,七宫棠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葛伦娜夫人有股难以言喻的魅力,清丽却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滑下两行浅浅的泪,凄美动人而又坚毅卓绝。lrnnP8

  也许,这个年轻的寡妇并没有七宫棠先前想象中的那般娇弱。lrnnP

  谢列帝国在一次战争中,彻底击败了科尔森公国,连同科尔森公国的几个附属小国和城邦一同被并入了谢列帝国的版图中,其他的列强不愿得罪兵强马壮的谢列帝国而对此袖手旁观,科尔森公国和盟友的遗民也憎恨着谢列帝国和列强们,他们说:“谢列这个名字是邪恶的,是可耻的,它不配从我们的口中说出!”于是,他们以帝国来代指谢列帝国,并开始以复国为目标不停地奋斗着。lrnnP

  距今已经过去了60年。lrnnP

  就在谢列帝国如日中天的时候,在位了数十年的女王失踪了,女王并没有伴侣,自然也就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她曾经的朋友和部下开始相互讨伐彼此,妄图夺取整个帝国,于是,这个盛极一时的谢列帝国就此开始衰落。lrnnP

  颇具戏剧性的是,科尔森人的宏大理想在60年的沉浮之中逐渐变质,他们开始袭击帝国的人民,袭击邻邦的人民,袭击贸易站,袭击农庄,袭击商队,袭击医院,袭击银行,袭击一切反对自己的人。lrnnP2

  曾经,艾利克斯和他的妻子一起经营着一处磨坊,虽然只是家庭作坊,但是因为临近浣熊镇,他们有着固定客源,于是他们买了马车,盖了新房子,雇了女仆,虽然偶有挫折,但是生活逐渐地改善着,美满的生活似乎触手可及,可是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被轻易破坏,有一天,他们的一位老主顾找上了门,要求身为科尔森公国遗民的夫妇加入科尔森复仇者,直到这时,夫妇二人才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他们说只想和心爱的人过着简单的生活,他们说不愿趟入政治的浑水,他们回绝了老主顾的要求。lrnnP2

  于是,夫妇二人变成了所谓的“叛徒”。lrnnP

  不久后,科尔森复仇者们便再次找上了门,只是这次,双方的关系从商户和客户变成了加害者和受害者。lrnnP

  葛伦娜在讲述着这些事的时候,如同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仿佛这样就能逃开痛苦,可是她眼中的怨恨和怒火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lrnnP

  七宫棠在想,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葛伦娜终有一天会被悲伤和愤怒吞噬,做出不可挽回的事。lrnnP

  随后摇了摇头,她并不是一个心理学家,猜不到葛伦娜在想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而夺去她复仇的机会,这份愧疚感大概会伴随自己一辈子吧。lrnnP

  “你的丈夫,他希望你活下去,他就是因为希望你活下去才让我去救你的,不要辜负他的希望。”lrnnP

  七宫棠来晚一步,葛伦娜已经遭了毒手,可是七宫棠并没有按照艾利克斯先生的遗愿杀了她,只要活着就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七宫棠想要她活下去。lrnnP

  “噢,我会的,我当然会活下去的,只有活下去才能杀光他们。”lrnnP

  葛伦娜望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愣愣得出了神。lrnnP

  “明天早上,帮我把艾利克斯和小玛丽埋了吧,”葛伦娜望向窗外:“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找科尔森的杂碎们。”lrnnP

  七宫棠当场就纳了闷了,姐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里救出来啊?lrnnP

  “我是鱼线,我是鱼钩,我也是鱼饵,他们要用我的血献祭给他们的神,那么我就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钓出来,然后一个个地解决掉,这就是我的目标,怎么?不可以吗?”葛伦娜把玩着从散弹枪中取出的子弹,手指所经之处闪烁着细微的魔法共鸣的暗红光芒。lrnnP

  七宫棠很有意见,简直鲁莽到难以称得上是计划二字的方案,实在太过理想化了,一个刚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原路返回,葛伦娜的主动返回不论作何解释都太过可疑,他们的警戒心只会让二人无从下手。lrnnP

  “比起鱼线鱼钩鱼饵什么的精细活,我认为你更需要一根足够粗壮的棒槌,照着鱼的脑壳敲过去就行了,”七宫棠笑了笑:“你可以把事情交给我来做,你也看到了,我的战斗力比起那堆酒囊饭袋来高出不少,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杀谁,我解决这几个人之后带着他们的脑壳来见你。”lrnnP

  七宫棠提出了自己的意见。lrnnP

  “不可能!我决不答应!我的复仇必须由我来完成!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从科尔森的老大到他的马仔们我都要杀!单纯的杀了营地里的那群人对我的复仇毫无用处,我认得他们老大和他的副手们,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逃不掉的!”lrnnP1

  低声嘶吼着的年轻寡妇,紧紧握着手中的枪,肩膀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若是怒火无处发泄的话,陷入疯狂不过是迟早的事。lrnnP

  她现在不过只是个为了复仇而活着的机器而已——有那么一瞬间,七宫棠这么想到。lrnnP

  不,这太失礼了,七宫棠想,绝望而悲愤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理智呢?一个局外人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悠然自得地评价着因痛苦而挣扎的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卑劣了。lrnnP

  七宫棠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过往,她的前世和前前世全都顺风顺水,两辈子加起来最大的痛苦也不过是感情方面被人撬了墙角罢了,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劝她冷静。lrnnP

  “你的计划太危险了,如何保证他们一定会咬勾呢?”七宫棠决定尊重她的选择。lrnnP

  “他们想要召唤科尔森的祖神,那么具有科尔森皇室血脉的人就是最好的祭品,如果祭品是普通人,召唤效果就会打上一些折扣,而很巧的是,我的曾祖父曾经是皇室分支的一员,可那些杂碎似乎只知道我的祖上和皇室有关,”葛伦娜苦笑道:“如果他们知道我身上有着相当纯粹的祖神血脉,恐怕我早就被快马加鞭地送去祭祀场了吧。”lrnnP1

  “你疯了吧......”七宫棠瞪大了眼睛:“你若是主动暴露自己的血脉,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抓你的。”lrnnP

  “后悔了吗?已经晚了。”葛伦娜闭上眼睛,笑了出来。lrnnP

  “......”lrnnP

  “他们认得你,按照他们以往的风格,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派人去给总部送信的,”葛伦娜太太点燃一根烟,徐徐吐出一轮又一轮的烟圈:“不过也不用担心风险太大,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两张地契,这栋房子、磨坊、这整块地,以及北边察里津市郊的一个农场,就都是你的了。”lrnnP3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