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教国的人对他们的信仰死心塌地到了一种可谓魔怔的程度，要说他们敢忤逆教国的意志这倒是桩新鲜事，毕竟这在旁人眼里就等于背叛他们的信仰——关于这点，卡瓦斯在旧世界时就有认识。但真正叫他迷惑的，要数“少拿一个宝藏袋”和“让教国重获新生”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lpYBM
“人们向来只知道我们普罗维登斯人依着对吾神的信仰而生，却不知我们当中出了多少可恨的异端！”lpYBM
斯文的男子脸色倏然一变，咬牙切齿面相狰狞；卡瓦斯都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就好像他眼中的火焰能够伤害到他。lpYBM
“异端说的并非我们这些人民，亦不是这世上不信圣火教的人；那些贪婪的主教，连同高高在上的教皇，都是无耻的亵渎者。他们心中没有对吾神的信仰，嘴上满口‘为吾神献上灵魂’，却依仗权力对我等虔敬的圣火教徒进行欺瞒和剥削；他们每一个神圣的毛孔里都塞满了钱，用腌臜的欲望在教条上刻下污浊的印记——Alas！让吾神何其蒙羞！”lpYBM1
他义愤填膺的陈词和乱无章法的肢体语言中，不乏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活像那发现生母改嫁了的哈姆雷特。lpYBM
尽管只是辛的一面之词，卡瓦斯也愿意相信教国里并不全是全身全心投入信仰的狂信徒；在他看来，这个事实并不惊人。lpYBM
神权政治国家或宗教氛围很浓的国家的高层人物以权利和信仰的名义剥削低阶级人民，充实自己；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最出名的莫过于女巫灾厄的父母所出身的地狱帝国——已经被受到魔君指使的女巫毁灭了。lpYBM
要让他说出个思想最统一的教团，他大概会先想到拜月教的那群疯子吧。lpYBM2
“总之，莫要笑鄙人现在颠沛流离，鄙人的计划便是借口少带回去一份宝藏袋，引教宗对我降下刑罚，从而暂时脱离教国的。”lpYBM
“鄙人在等一个让高层放松防守的机会，分别潜入我们那里的四大主教以及教宗的地盘，寻找他们亵渎神灵的人证物证，无声无息地将之公之于众。”lpYBM
“鄙人是否该被净除，是由吾神，而非流着肮脏血液的教宗裁决的；他能给我种下印记，但无权以此决定我的生死——鄙人至今未受到吾神的惩戒，即我之所为得到了祂的应许。”lpYBM
谈到这个，辛情不自禁张开双手，又带着某种打心底而来的骄傲和轻蔑笑了。愤怒的火焰偃旗息鼓，野心反而蠢蠢欲动。lpYBM
“鄙人无法独自成就这份伟业，所以将去寻求预言之人的帮助……就在曼尼市东边的荒野里，你刚从那里回来，对吧？”lpYBM
“根据条约，预言之人的居住地点必须对无关人员保密。”lpYBM
卡瓦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出于保密原则，他只给予机械式的回答。对此，辛颇不在意地耸耸肩，直叫人怀疑他是否早就确定了这个答案。lpYBM
“哪怕这条路上布满荆棘与黑暗，鄙人也不惧殉教，让教国来一次彻底的换血——只因吾等是神的仆从，必当为祂献上肉身与灵魂，但求创造一个全心向神的国度……卡瓦斯，你要加入吗？”lpYBM
信徒向冒险者伸出了手。冒险者警惕地眯起眼睛：“……为什么是我？”lpYBM
“Alas，鄙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你内心的迷茫，年轻的异教徒；你需要谁人的指引，哪怕你不愿皈依我教，不愿意叫鄙人‘Father（神父）’也无妨，只要我们携手成就了这等伟业，想必你一定能找到你的道路；当然，鄙人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这是冒险者的规矩。”lpYBM
男人和蔼地站在那里，背后恍若透出耀眼的圣芒，微笑有如日光般温暖；但还请清醒，若是卸下防备，便会不知不觉间被他的话语所蛊惑——这是位令人恐惧的神甫。lpYBM
辛比绝大部分普罗维登斯人都要收敛，但他毫无疑问是位虔诚而狂热的圣火教教徒。卡瓦斯沉默地观望着与他炽烈目光相反的柔和表情，马上明白了：对眼前的这个人而言，任何关于他信仰的评价都无足轻重。哪怕是难听、刻薄的贬低，他可能也不会狂怒地发作。lpYBM
如果丛雨指的是圣火教，卡瓦斯坚决不会同意；可如果仅仅是推翻对方口中，普罗维登斯的腐朽高层……lpYBM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意动，但他不会任由自己的理性也被对方牵着走。对方的计划缺失具体的时间、地点、方式，当然也包括事成之后的报酬；想靠现在这种程度去颠覆一个国家的格局，未免太过异想天开。lpYBM
遭到拒绝，辛也不羞恼，“鄙人深感遗憾，不过这是你的自由。但若是回心转意了，勿忘鄙人随时欢迎你的加入——相信鄙人，这将不是我等二人的命运最后一次交织。”lpYBM1
留下祝福之后，似乎吃定了他不会泄露秘密，神甫闲庭信步般离开了。直待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卡瓦斯终于无法维持那硬气的姿态，轻声问：“你们两个作何感想？”lpYBM
“吾辈不希望主人牵扯到其中，更不想主人去信仰那种宗教。但……就像主人尊重吾辈的意见一样，吾辈也尊重主人的选择。”lpYBM
丛雨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也许又怕他因此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补上了后面半句。lpYBM
卡瓦斯幽幽叹了口气，和宗教扯上关系的事往往都这么麻烦。lpYBM
人类真是奇怪，哪怕信仰的神不存在，依然可以为了信仰打生打死；现在他们信仰着真实存在的神，事情又会糟糕到何种地步呢？lpYB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