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你每天会忘记上千件事，何不把这件事也忘记了？ 1

　　头顶着炎炎烈日，老怀特心情不错的哼着首荒腔走板的山野小调，来到道岔口。42NCl

　　他是一名扳道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扳动道岔，确保途径此处的火车，总能行驶在正确的线路上。42NCl

　　就在老怀特准备例行每日的工作时，腰间被一根火热的枪管抵住。42NCl

　　“别动，老伙计。”一个沙哑的嗓音操着自来熟的口吻道，“你今天累了，喝多了，所以没收到来自车站的急件，不知道有班次变化。”42NCl

　　“老怀特工作二十年，从未出过错。”42NCl

　　老怀特背对着持枪的匪徒，神情镇定的举起了双手道：“但是有个认识的人曾经对我说过，‘你每天会忘记上千件事，何不把这件事也忘记了？’”42NCl

　　“哼嗯，我想我们应该认识的是同一个工坊主。”42NCl

　　那个沙哑的嗓音从老怀特的腋下，递来一个了冒着凉气的水袋：“他向我推荐了你来做某件事，但我更喜欢亲力亲为，所以，你何不趁着这袋啤酒没有热成马尿前，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想想如何应付上头的质问呢？”42NCl

　　“好主意。”42NCl

　　老怀特接过了冰冰凉的水袋，头也不回地笔直往前走去，一直到走近扳道房，这才借着开门的间隙，往身后的位置看了眼。42NCl

　　道岔口空无一人，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老怀特在烈阳底下生出的幻觉一般。42NCl

　　呜——42NCl

　　远方的铁道传来了汽笛的呜鸣声。42NCl

　　司机依照惯例，朝着站立在铁轨旁的扳道工老怀特闪灯示意，感谢他顶着大太阳不辞辛苦的为他们扳动道岔。42NCl

　　老怀特面色通红的咬开木塞，灌了口冰凉的啤酒。他昏暗的双眼牢牢盯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经过眼前，直到看见了一个靠在窗户边抽着烟斗的女人，无声的咧开嘴角，朝她比划出了一个下流的手势。42NCl

　　哐啷！42NCl

　　伴随着玻璃窗碎裂的声响，阿加莎下意识一脚踢翻桌板形成一个掩体，她蹲伏在掩体后方，谨慎的拔出配枪。42NCl

　　“保护总工程师。”42NCl

　　随行的枪手叫嚷着推开厢门，举起长短不一的枪口，对准了掉落入车厢的一个包袱。42NCl

　　“喂，你去看看那是什么。”42NCl

　　一名长枪手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脱离队伍。他看了眼蹲在桌板后方的阿加莎，状起胆量往前走了两步，伸长胳膊，用枪口挑开包袱皮。42NCl

　　“惊喜！”42NCl

　　一只硕大的小丑脑袋瞬间弹出了包袱，对准枪手摆出了一个鬼脸。42NCl

　　“妈的！”42NCl

　　受到惊吓的枪手顿时对准跳出来的小丑脑袋扣动扳机。42NCl

　　枪口哑火，他转眼一看，发现枪管被一名问询赶来的光照协会成员用手指堵住。42NCl

　　“好好看清楚目标。”42NCl

　　这名穿着无肩章制服的光照协会成员拔出两根异常纤细的手指，把从枪膛内抠出的铅弹扔到了地上。他挑起了地上的包袱皮，拍了拍不停晃动的小丑脑袋，嘴角勾起抹坏笑：“这只是马戏团小丑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惊吓魔盒’而已，如此幼稚的恶作剧就让你忘记禁令，把枪口对准阿加莎大人的方向？”42NCl

　　“不，不是的……”42NCl

　　那名枪手神色仓惶的想要解释，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咽喉已被两根又细又尖，像是削尖木刺般的手指头洞穿。42NCl

　　断裂的喉骨落在地上。42NCl

　　“卡美洛有句谚语，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那名光照协会成员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他迈过地上的惊吓魔盒，在阿加莎的面前单膝下跪，诚挚的道歉道，“让您受惊了，阿加莎大人。”42NCl1

　　“相比于‘惊吓魔盒’，你才是那个更让我恐惧的人，杜立德。”42NCl

　　阿加莎毫不掩饰她对于这位看似忠心耿耿下属的憎厌情绪，她推开挡路的杜立德，来到死亡的枪手身边，从口袋内取出两枚香波拉金币，盖住这个可怜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诵唱道：“尘归尘，土归土，愿你能在光照圣母的无垢天国内安息。”42NCl

　　周围其他的枪手纷纷脱帽致敬。42NCl

　　“愿他在无垢天国内不会重蹈覆辙。”42NCl

　　杜立德真心诚意的祝福了死者。他朝问询赶来的其他协会成员使了一个眼色，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42NCl

　　“火车为什么在减速？”杜立德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对接线员叫道，“给我转车头司机，要快。”42NCl

　　“是的，先生。”42NCl

　　随着线路的拔插声，这通电话被转接到了车头的驾驶室内。42NCl

　　“你好，我是司机。”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蒸汽响动。42NCl

　　“这里是‘行宫’，火车为什么在减速？”杜立德质问道。42NCl

　　“大人，迎面轨道有列车驶来，我们汽笛不知怎么坏了，只能减速，好在对方也看见了我们，已经停车不动了。”火车司机带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吹嘘道，“刚才我们离死亡只差一点点得距离，多亏了这套新置换的刹车系统，要是昨晚那辆老式型号……”42NCl

　　“迎面的轨道有车？刚才在道岔口没有变道？”42NCl

　　杜立德打断了火车司机的吹嘘。他从中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味，打开车窗探出头，果然在前方的赤红山坳处看见了一列冒着白烟的火车。42NCl

　　刺目的阳光从那列车的后方照来，晃得他无法辨明火车真假。42NCl

　　“不，不能停车。”杜立德对着电话大叫道。42NCl

　　“什么？”火车司机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前面有车堵路他不停车，难不成还要撞过去？42NCl

　　“撞过去。”42NCl2

　　然而杜立德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荒漠丘陵，总有种预感，要是在此停车，一切就会玩完。42NCl

　　“先生，你大白天就喝多了吗？对面可是一架重载车头，我们撞上去只会一起死。”火车司机怒骂着挂断电话，合上刹车杆，操纵着列车缓缓减速。42NCl

　　“喂喂喂……该死的乡巴佬。”42NCl

　　杜立德气急败坏的摔下听筒，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不明所以的阿加莎说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十年前，卡美洛的‘圆桌’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沿着山坡突袭了七国军队，统军的阿尔弗雷德大帝，仅仅是因为前队有一个骑士的坐骑没钉好马掌，折了马腿就命令军队停下等候，给予‘圆桌’可趁之机。”42NCl

　　“失了一颗铁钉，丢了一只马蹄钉；丢了一只马蹄钉，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损了一位国王；损一位国王，输了一场战争——”42NCl

　　无人理会的惊吓魔盒内突然传唱出了一首民谣。42NCl

　　“什么人装神弄鬼！”42NCl

　　杜立德的手掌瞬息发生变化。42NCl

　　砰！42NCl

　　阿加莎一枪打中了小丑脑袋上，中断了歌谣。42NCl

　　“好痛，阿加莎。好痛，阿加莎。”42NCl

　　在支撑弹簧的应力作用下不断来回摇摆的小丑脑袋诡异的转过头，脸上的红鼻子面具滑落，变成了一张七窍流血的死人面孔。42NCl

　　那张脸的主人，正是经她之手作为活祭品处死的那个跑者。42NC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