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玄驹还一头雾水地准备向训练场奔去之前，清水久词赶紧拉住了她，半强硬地把她拖进了自己的车里。lrmHm
马娘的力气要比人类的大，如果可以，北部玄驹能够很轻松地从清水久词手中逃脱出去。但北部玄驹看到清水久词的时候，他不再是以往那副不可一世的傲脸，布满血丝的眼珠显露出些许的无可奈何。这让北部玄驹不再想和他争辩，乖巧地坐在了副驾驶。lrmHm
副驾驶的座椅做得让人很不舒服。平常，根本就没有人会跟着清水久词坐着。lrmHm
引擎点火了三次，车子才震动起来。清水久词平静地接受了车子亟需保养的事实，点上了一支烟，踩上一脚油门，就从校门口飞驰而出。lrmHm
北部玄驹仍然在被梦境困扰着，已经被折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或许她现在和清水久词的状况差不多，都是垂着眼袋一脸疲倦的模样吧。不被重复的梦境逼疯、好好地睡下去成了第一要务，德比反而成了次要的目标。lrmHm
一瞬间，校园的日常就这么离去了，剩下的是不知共同话题的沉默旅程。互为训练员与担当的关系已经一年有余，北部玄驹完全不了解这个训练员，正如清水久词不了解自己的担当一样。lrmHm
烟味稍微有些呛鼻。北部玄驹有些难受，想要用话题撬开清水久词的嘴。lrmHm
清水久词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如既往地，他把车里的四个窗户全部打开，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扶在方向盘上，嘴里叼着的香烟头上的亮点忽明忽暗，嘴缝里鼻孔里时而冒出呛鼻的青烟。lrmHm
越来越快的车速带起狂啸的风，就连窗外的云朵扭曲成异样的形状。这么大的风也吹不灭他烟头吗，北部玄驹有些好奇地想。虽然有些局促地坐在陌生的车里面，皮革和烟草的味道浓烈地有些让人想吐，但北部玄驹还是饶有兴致地看起这辆车——一股复古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是空调还是车载收音机都是手摇的，仪表盘上的显示灯也寥寥无几，貌似车窗也还是手摇的。整个车辆都停留在上十年的风格，大概是清水久词根本掏不出买新车的钱吧。lrmHm
对于北部玄驹来说，这大概就是这一趟无趣的旅程当中唯一有意思的地方了。lrmHm
在一阵急刹车之后，北部玄驹感到自己的早饭要被安全带勒出来了。隐约听到后边的司机的詈骂，但是在喧嚣的高速路旁，这种暴怒感已经消解殆尽了。lrmHm
北部玄驹才意识到刚才想要吐出的早饭其实只是“幻觉”，她和清水久词一样，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lrmHm
清水久词指着的饭馆是标准的连锁店，在东京已经看的厌烦的橙白色标志上写着不是很标准的三个汉字——“吉野家”。在高速路旁的尾气混杂着店里飘出的工业牛肉味，这种异样的感觉对于北部玄驹来说，又是恶心又是诱惑，以至于让北部玄驹产生了一种正在经历的不是现实而是梦境的幻觉。等到端上一碗标准的牛肉饭的时候，工业香精的味道才让北部玄驹清醒过来。lrmHm
清水久词倒是不吃牛肉饭，他不讲廉耻地向店家讨要了热水，在服务员鄙视的目光下自顾自地吃起不属于店家的速食面——这还是从后备箱里面取来的。清水久词倒是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毕竟今天的车油费已经超出预算了，但北部玄驹还是在吃完之后专门和店员郑重地道了谢，惹得店员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lrmHm
清水久词没好气地坐在驾驶室里，用烟头指着北部玄驹，教她进来。lrmHm
“哼，小姑娘家家。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她好脸色看的。”lrmHm
“拿钱干事，天经地义；我都掏钱买了份牛肉饭了，他们也应该给我好脸色。”lrmHm
北部玄驹一时没有转过这个逻辑来——要是里见皇冠，肯定就会骂一声“歪理”。也容不得她多想，车的油门就再次启动了。这次，老爷车的强力推背感，倒是真要让刚吃下去的牛肉饭全部吐出来了。lrmHm
午后的车摇得让北部玄驹想起一首在国文课上学到的“春眠不觉晓”，有些闷热的风裹在脸上，熏得人醉。在半睡不醒的旅途当中，偶尔闻到的是花香，不过更多的是烟草和尾气的混合，幸运的话，也许能闻到陈旧皮革发出的霉味。分不清左手边的卡车到底是梦里的还是现实里的，在高速路上匆匆直行的车如同流年般逝去，让北部玄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lrmHm
又是一个急刹，北部玄驹一下子惊醒了。望向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lrmHm
不知何时车已经下了高速，开进了一个小城里面。当代人伪造的复古建筑鳞次栉比排列在窄马路的两侧，在吹糖和日式点心铺的中间拦着一个铁门，铁门外的牌子上写着“什么什么马娘幼儿园”的字样。与旁边的新式“古建筑”不同，这个牌子倒是有点年头，泛黄了不说，边边角角的油漆都掉了，露出猩红的铁锈来。lrmHm
车就停在这个幼儿园的外面，但是没有预想中的吵闹，大概是休息日的缘故吧。反而是街上的悠哉闲逛的闲人不少，显得聒噪，行人说着的话语和东京不同，细细聆听，“seyana”的应和声不绝于耳。lrmHm
这种陌生的气氛勾起了北部玄驹很久以前的回忆，也是在一个古朴的京都街巷里头，她在街的一侧隐藏着自己的身影。闹市里人来人往，但是一直期待的身影一直没有现身。就这么等待着，等到太阳都要被黑暗吞噬的前一刻，才见到一个巡警。lrmHm
北部玄驹被拉回了现实，清水久词朝着幼儿园的方向走去，北部玄驹也快步赶上。lrmHm
“我们是来幼儿园的吗？今天不是星期日，小孩子应该都回家了吧。”lrmHm
“不是见小孩，见其他的人。”清水久词有些急躁，“别在这磨磨蹭蹭的了，快进去。”lrmHm
清水久词推着北部玄驹走进幼儿园的大门。不过，门口凶神恶煞的保安并不让他们进去。幼儿园的保安长成这个样子，或许，这个幼儿园的经营者也挺有个性的。北部玄驹这么想着时，清水久词也作出不退让的样子：lrmHm
随手把香烟踩在脚底之后，保安也不再纠缠，甩甩手让清水久词和北部玄驹进去。lrmHm
“这家伙就是个恃强凌弱的畜生，一口黄牙的，还让别人不抽。”lrmHm
有古代集市气氛的京都小镇里头，这里幼儿园成了一座与世隔绝寂静的孤岛，仅有的几个小马娘在树荫底下的有些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滑着滑梯。也许是经营者的故意所为，在一些矮小的树木底下有些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马娘的雕像，显示着这是一个偏向招生马娘的幼儿园。lrmHm
顺着这个气氛说出成熟的话语。可惜的是，幼儿园的时光，是被北部玄驹删除的记忆的部分。她完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上的幼儿园，自己的幼儿园是不是面向马娘的，自己的幼儿园时光是怎么度过的。lrmHm
清水久词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嬉皮笑脸地给保安递了几根烟，保安也不客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收下了，交流几句后清水久词就回来了。lrmHm
保安恶狠狠地盯来一眼，炫耀一样地晃了晃手中的警棍，仿佛看到清水久词油水可榨，投来猎物一般的目光。吓得清水久词汗毛直立，赶紧要跑。lrmHm
就算幼儿园很小，他们俩跑了没几步路，清水久词就好像一口气登上富士山一样扶着墙痛苦地大喘着气，脸色通红得让人担心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长年累月的尼古丁侵蚀了清水久词的肺部，正常运动与他永远无缘了。lrmHm
北部玄驹刚想扶起他，清水久词先动起来，拍掉了北部玄驹的手。lrmHm
接着，不知道调整的呼吸了多久之后，清水久词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也能正常地站立起来；跑步成了心里阴影一般，他缓缓地走在廊道里，北部玄驹也跟着他后面。走廊的木扶手很用心地刷过几遍漆，几盆绿植点缀着单调的白灰墙面。或许对于幼儿园来说这样的装饰并不能说是活泼，但在不算成年的北部玄驹看来，还是能体会到半分朴素的美感。lrmHm
这让北部玄驹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经营这一家幼儿园。lrmHm
在一扇有些破旧的门前，清水久词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北部玄驹，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北部玄驹，太听话，也太明事理了，所有的嘱托虽然她都会照单全收，但到底有多少是她早就预感在心的，不得而知。lrmHm
做好了被回呛“要礼貌的是你吧”的觉悟，但是回应他的，仍然是北部玄驹一成不变的、元气的“嗯”。lrmHm
一位马娘头戴耳机，对着电脑屏幕另一端的人破口大骂。lrmHm
北部玄驹还没见识过这种网络兑现的模样，至少说，在贫乏的日语詈语环境的浸染下，基本上所有日本人都养成了阴阳怪气的惯例，语气说的冲一点、敬语说的少一点就算是顶撞别人了。这样直击心灵的发言，让北部玄驹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lrmHm
“不，我们没有来错地方。”清水久词盯着骇人的詈骂往前顶去，终于来到了这位爱说脏话的马娘小姐的视线范围，“你好，我是昨天拜托大震撼来到这儿的……”lrmHm
那么清水久词也没有必要和这样的马娘纠缠，直接薅掉她的耳机，摔在地上。零件破碎的声音在清水久词听来，是那么悦耳。lrmHm
人类当然是打不过马娘的。在清水久词就要被单方面地摁在地上揍之前，北部玄驹拉开了两个人。lrmHm
反正就是经历了调停之后，两个人终于冷静下来。倒不是北部玄驹多善于全家，而是因为两个人都打不过北部玄驹，一个是呼吸困难的人类，一个是早就疏于训练的网瘾少女。在力量对抗之后，清水久词和网瘾马娘都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便故作爽快地接受了北部玄驹的好言相劝，这才坐回到沙发上。lrmHm
此时，北部玄驹再端详一番眼前网瘾马娘的模样，虽然说头发整体是柔顺的青丝，但是末端有一些茶色的卷曲——这应该是烫出来的。眉间虽然因为刚才的事件扭曲在一起，但是细看去，仍有一股熟悉英气盘踞在其中。但是，北部玄驹一时半会儿不能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lrmHm
这样的人居然是幼儿园的经营者，北部玄驹感觉自己的常识在被打碎。lrmHm
“本来整个白天都要打游戏的，都是你这个家伙搅了我的局。要不是看在弟噗（deep）的份上，我绝对要把你撕个粉碎。耶稣来了都挡不住！”lrmHm
“弟噗（deep），是大震撼（deep impact）小姐吗？”lrmHm
“没错，那家伙现在发达了，也不看看乡下的老姐了。”lrmHm
惊讶之余，北部玄驹意识到了刚才那股熟悉感的来源——这是和大震撼同样的压迫力。北部玄驹有些崇拜地重新看向这个马娘时，她把死死咬住清水久词的目光投向北部玄驹。在对视上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感受到一种命运的电击感从脑海中划过。但更不为寻常的是，就这么一眼，北部玄驹就认定，这一位马娘，是自己梦中黑影的正体。她有预感，这个黑影就是开启自己尘封记忆的钥匙，被封印的数年时光，就要被这层命运的纽带解开。lrmHm
“还没介绍过，这是我的担当马娘，北部玄驹。北部，这位是……”lrmHm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您？”lrmH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