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客套话，归还了防具和场地，我和莫德雷德提前离开了学校。lpErk
虽然把两名刀剑类社团的部长剃光头的行为会招来热议，但我此时倒没特别在意，终究只是高中社团之间的琐事而已，传播的范围仅限于这个圈子内，不会有特别的麻烦。lpErk
我和莫德雷德背着长剑，走在回去的路上。考虑到日本比较严格的武器管制法律，为了避免麻烦，即使是塑料做成的长剑，也都用布包裹了起来。lpErk
莫德雷德大概也不在意。因为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问的是另一个方向的问题：“父王，您对那个吉川青成说那样的话，是想打算招收他，作为新的骑士吗？”lpErk
“我已经不是王了，莫德雷德。这只是社团招募新的成员而已。”lpErk
“那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我觉得模棱两可一些更好吧？反正只是高中生，反正只是社团，而且还打着爱好者的名号，把话说得保留余地，才是更好选择吧？”lpErk
“莫德雷德，扮演一个角色，要用心去演。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适合在那个时候说模棱两可的话吗？这与我的性格、之前的行为相符吗？显然不是的。那么，对于这些并不重要的琐事，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处理，反而会少很多麻烦，而且还会让人不至于觉得阴沉和虚伪。”lpErk
任何卓越的骗局，都是在最后的时刻才进行欺骗，之前一直保持真诚的状态。lpErk
扮演也是如此，被剧本和导演桎梏的演员无法成为好的演员，因为表演太虚假，连带着让戏剧也变得很假，本来好好的一部舞台剧，变成了三流剧团的拙劣演出，那就得不偿失了。lpErk
“但是……父王不是说，自己已经不是王了吗？为什么还要以骑士来要求对方？”lpErk
“只是尝试扮演一名骑士，不是说真的成为骑士了。类似于小孩子的过家家吧？挥舞着木棍或者玩具，说出一些大人难以理解的话，把自己当做传说中击败恶龙的英雄，栽培自己的勇气，磨练自己的意志。或许将来某一天，曾经的孩童真的能成长为一名伟大的英雄。”lpErk5
实际上莫德雷德就是这样，她小时候那些幼稚的孩童话语，我都记在了心里。lpErk
只是没想到，只经历了几年的教育，她就从骑在我的肩膀上、说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骑士的孩童，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内政、外政、军事、策略皆颇为出众的骑士了。lpErk3
扮演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学习。就如同野兽都会模仿母亲狩猎时的姿态一般。lpErk1
按照路线，我和莫德雷德去往超市，准备购买晚饭、早餐和午间便当的食材。lpErk
但是，当黄昏洒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时，我和一个特别的女孩擦肩而过。lpErk
在这个瞬间，我停了下来。向后转身，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那个女孩的背影。lpErk
那是一个犹如灰烬一般的女孩。lpErk1
女孩的身高和我相差不大，却看起来更加高挑。天空已经是黄昏，可是那头短发却反射着月光般的银色。那双纤细而修长的双手肤色惨白，毫无血色，仿佛她从未在太阳下生活过。时值夏日，她下身是裙子，上身却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将自己包裹。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快步前进，而她却踌躇而又彷徨，仿佛一个幽灵，徘徊在人间，不知道去往何处，不知道身处何方。lpErk2
在人群中，我跟随着那个女孩，穿过人群，穿过街道，直至夕阳西沉，夜幕降临。lpErk
终于，在一个破旧而又荒凉的小巷里，女孩停下了脚步。她微微侧身，灯光照耀着她的侧脸，让她的一双金色的双眸反射着星辰般的光亮。lpErk
“已经跟了这么久了，你们打算跟到什么时候？等到天亮吗？”lpErk
这样的皮肤，这样的双瞳，这样的发色，实在是过于异常。lpErk
本身就是异常的我，被这团异常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太久、走了太远。lpErk
莫德雷德依然在我的身后。在这跟随的过程中，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lpErk
这让我有了些微的安心感。尽管我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但多个帮手总归是件好事。lpErk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们才对吧？”女孩轻轻笑着，朦胧得犹如月光。可是她接下来的语气却打破这份恬静，莫名地增添了一份土气。“而且，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跟踪我？有没有搞错啊，你们的脑袋是有问题吗？”lpErk
……虽然是这样，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厉害。lpErk
的确是直觉。龙是屹立于所有生命最顶端的存在。这极致的地位给了龙超凡的感官。无论是听力、嗅觉、触感、亦或是味觉，都属于最顶端的水平。而第六感，也就是直觉，作为灵魂与意识的感官，自然也远远超出人类的标准。lpErk2
我信任这份直觉。从成为阿尔托莉雅开始，这份直觉就从来没有出错过。lpErk
“看你的样子，是死徒吧？”我下意识地给出判断。“也就是俗称的吸血鬼。明目张胆地在黄昏时刻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在黑夜时分躲过各处的监控摄像头、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过着避世的生活，你应该不是普通的死徒……是成为死徒的魔术师？又或者有着特殊的能力？”lpErk
“我是不是死徒和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真的以为，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才行？”lpErk
“不想回答吗……很可惜，我没办法放你离开了，至少要把你控制住才行。”lpErk
说着，我靠前了一步。龙的威势本能地展开，缩住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女孩。我按照过去屠戮与杀伐所建立的恐惧，缓慢地、一步步地朝着女孩走去。lpErk
果然，女孩慌了，她后退了两步，然后慌张地说道：“……喂喂，别吧，我真不是死徒。那些玩意儿都是没有心跳的死物吧？我可是确定无疑的活人，心脏会跳的，怎么可能是死徒？”lpErk
“那个……姐姐，她好像真的不是死徒。”莫德雷德适时给出了证据。“别的先不说，死徒身上会有一种血腥味吧？她确实没有，只有一种烧焦的气味。”lpErk4
因为是塑料的，在路灯下没有任何金属的质感，也没有开锋武器特有的锋芒。但凡是战斗过的人，都能认出来这把塑料长剑的脆弱，似乎只要随便挥砍一下，它就会断掉。lpErk1
看到那把剑，女孩的紧张立刻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嘲弄。她同样眯着眼睛，与我对视。lpErk
“那是什么？一个玩具？哈？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的吗？我说啊，轻视也有个限度把吧？哪怕我真的不算很厉害，也没必要用这种东西侮辱吧？你……就这样想死吗？”lpErk
“对我而言，塑料长剑已经够用了。”lpErk2
红龙的魔力熔炉立刻启动，澎湃的魔力从心脏扩张到全身。lpErk
粘稠的黑暗立刻包裹这把塑料长剑，猩红的魔力在剑身上跃动、燃烧。lpErk
对方并不是很强，我不需要召唤出铠甲。仅凭这把玩具，我就足以战胜眼前的女孩。lpErk
我缓慢地前进，长剑被我随意地握着，黑暗如同油脂一般滴落在地上，造成腐蚀，造成毒害，而以黑暗为燃料的暗红魔力持续燃烧着，犹如深渊业火，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lpErk
看到我使用了“魔力放出”，女孩犹如变脸一般，脸色立刻回到了之前的慌张。lpErk
“……等等！搞什么啊！你这家伙……根本也不是人类吧？也好意思说我？如果我真的是死徒，你算是什么？恶魔吗？开什么玩笑！”lpErk
“那个……姐姐，要不要先冷静一下？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啊？”lpErk
大概是觉得我真的会把女孩的头颅砍下来？毕竟我以前在战斗的时候，从来都是先砍人，再去问活着的人。lpErk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想把她给控制住。在了解足够多的情报之前，我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lpErk
“对啊！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普通地走在大街上，又没害人！凭什么就要被这么对待？就因为我不是普通人，你就想干掉我？麻烦你讲点道理吧！”lpErk
“控制是什么意思啊！你想把我给捆住吗？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随便答应啊！”lpErk3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以至于让对方产生了误解。lpErk
想了想，我停止了魔力放出。连带着，地上滴落的火焰也停止了燃烧。只是塑料长剑实在是不耐用，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就像是在硫酸中泡了几秒钟，失去了使用的价值。lpErk2
“……贞德。”或许是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指代的是谁，女孩特意放慢了语速，说出全名：“让娜·达尔克！就是那个让娜·达尔克！这是我的名字！我已经说出名字了，可以让我走了吧？”lpErk7
而女孩立刻像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用很大的声音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圣女！我是魔女，是魔女啊！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圣女吗！圣女不该是金光闪闪的吗？我这个样子哪里像了！”lpErk3
确实如此。考虑到我自己和那位骑士王的关系，我找不出质疑的理由。lpErk
然后，我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不是从者？”lpErk
“从者是什么？仆人？啊？原来，你想让我当你的女仆？”lpErk
从者这个词，是日式片假名发音的Servant。本来就是魔术师们用来指代使魔的词汇。lpErk
但这里不是圣杯战争，那个操纵一切的存在并没有在我们的意识中植入圣杯战争的信息。lpErk
眼前这个贞德的反面的表情不像是作假，说明确实是我多虑了。lpErk
于是，我就顺着魔女贞德的说法，点了点头，对她说——lpErk
“……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真的想成为女仆的话。”lpErk
“别开玩笑了！我早看你不爽了！信不信我召唤木桩把你捅个对穿啊！”lpErk
好吧，确实有点过分。再怎么说也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存在，收做女仆确实有些过分。lpErk
顿了一下，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与我类似，我决定报上自己的姓名。lpErk
“潘德拉贡？那个亚瑟王和你有什么关系？”魔女贞德思索了一下，而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难道是莫德雷德？不对啊，莫德雷德也是个男人吧？难道是摩根？可是摩根不是魔女吗，你这气质倒一点都不像魔女……”lpErk
“咳咳……我才是莫德雷德。她是我的父王。”莫德雷德微笑着介绍道。lpErk
听了莫德雷德的话，魔女贞德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简直就像腹部遭遇重击一样：“……你们当我是白痴吗！亚瑟王不可能是个女孩！我知道她怎么死的！是因为妻子出轨被发现，引发了叛乱，最后死在卡姆兰的！亚瑟王要是个女孩，她娶老婆做什么？就算真的是因为她的取向有问题，莫德雷德怎么可能生出来？而且最后亚瑟王至少五十多岁了吧？你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五十多岁！十五岁还差不多！”lpErk7
像什么“你一个贞德都这样了，亚瑟王是女孩很奇怪吗”之类的话，感觉完全没有必要说出来。这会显得我很蠢——我竟然要对这样的女人解释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蠢过头了。lpErk
为了不显得自己很蠢，我只好说出一些比较伤人的话——lpErk
“实话实说，你现在的表现，你说的那个名词形容得很恰当。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lpErk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