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停在了两座高楼阴影的交叉点，旁边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巷口一边站着一个提着手提箱的黑衣男人，雕塑般静默。41F1O
“诗怀雅，陈晖洁，你们两个就不用跟过来了，官面上的人来这里不太方便。”林说。41F1O
本来一直在碎碎念些什么“偷亲”和“间接性接吻”的诗怀雅猛然精神起来：“凭什么？！这么好玩的事想不带上我们？！”41F1O
“好玩？”林摇头，“你把我们行业当成什么了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好砍手砍脚都当场进行了，我怕你们两个别突然爆发出什么正义感干扰我们正常工作，这样我会很难办的。”41F1O
“博士，事到如今你不会还要心慈手软吧？”林瞥了他一眼，“试想一下那个人今天不是偷的你的钱包，而是往你的心窝扎上一刀呢？”41F1O
“我只是不主张用太暴力的方式解决，”博士说，“那人和另外一个似乎都还只是孩子。”41F1O
“孩子？”林淡笑，“十四岁孩子捅过来的刀子跟四十岁大人捅的刀一样致命，你不觉得吗？如果实在不忍心看，你也可以跟她们一样留在车上，铃兰跟刻俄柏也是，她们才是真正的孩子。”41F1O
“我可没有没用的到那种程度，”博士问，“不过如果那两个人认错态度良好，能不能从宽处理？”41F1O
所有人都跟上来了，包括诗怀雅和陈，小巷沿途分列的那些男人警惕又恭敬地致意她们，陈沉默，诗怀雅时不时切两声。41F1O
安置地点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被绑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女的那个就是白天那个扒手，透过周边黑衣人手电筒的照射博士能认出来。41F1O
手下照做，捏着两人的脸强行掰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41F1O
女的还好，男的一半边脸到现在还红肿得发紫，遭受了什么不言而喻，倒是眼神仍然桀骜不驯，两人确实只是孩子，看起来和铃兰年龄相仿。41F1O
“这是赃物，请大小姐过目。”一个黑衣人把一个钱包用双手递到林的身旁。41F1O
林随手接过，就递给了身后半步处的博士：“看看少了些什么，必须说实话，这是规矩。”41F1O
博士检查了一下：“没少，一共就三千龙门币，都在这里了。”41F1O
“嗯，”林点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抓到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情况？”41F1O
“两人在一个办事点正要洗东西，很顺利就逮住了，这个小子当时不太老实，就稍微给了他一点苦头吃，那个办事点的负责人是原贫民窟附近的一个老油子，平时做事还算规矩，但如果大小姐有要求，我们这就把他也带过来。”黑衣人沉声说。41F1O
博士淡定地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小孩：“感染者？”41F1O
两人体表都有少量残留的晶体，女的那个他早就发觉了，男的这个还更严重一些。41F1O
女孩面目狰狞，不复先前所见的柔弱，如果不是被绑成这个样子，绝对能冲上来咬他。41F1O
“小妹妹，你还记不记得我？”博士微笑，“你好像偷的就是我的钱呢？这算不算吃我家大米？”41F1O
“既然碰上硬点子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便！”男孩因为手上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但眼神和语气都挺横，“士可杀不可辱！你就给个痛快吧！”41F1O
“想要痛快？”博士摇头，“为什么我要给你们痛快？一点一点慢慢折磨不是更有意思？”41F1O
“做了错事还这么凶巴巴的让人实在心疼不起来啊，”博士叹息，“我知道你不怕，但如果你再敢说话这么不客气，我就打她了。”41F1O
他又看向女孩：“你也一样，都给我好好说话，不然我就打他。”41F1O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又不是杀父之仇，我们好好聊聊，理清过节，如果你们肯配合，完完整整放你们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博士指了指那些黑衣人，“这种事本来就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你们这是得罪我不给我面子，他们是干什么的你们也知道，这些可都是我女朋友的娘家人，你们不给我面子，他们就不会在乎你们的小命。”41F1O
这身份居然这么好用，到底这两人还是孩子，也许听说过龙门地下这样一群人，听说过他们的事迹，也许还心生过向往，可一旦真正见识到了他们前所未见的暴力，嘴上再怎么强硬也得软下来。41F1O
“你们两个都有手有脚，就不会找份工作吗？”博士皱眉，“而且你们年级还这么小，读书也不是不行，龙门不是有为感染者办学的学校？不仅完全免费，如果成绩优异还有奖学金可拿。”41F1O
“学校那是小孩子去的！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女孩声音低沉，“至于工作……我们是感染者，有谁会给感染者工作？”41F1O
龙门是对感染者比较包容的城市，但也仅此而已，这里的包容只是相较于其他地区对感染者的迫害与压榨而言，在以前仍有针对感染者的隔离法令，感染者的行动范围仅限于贫民窟，官方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生活物资……最最基本的。41F1O
不饿死就是谢天谢地，但药品和其他资源仍是稀缺的，卫生条件和教育资源都几乎为零。41F1O
到后来罗德岛与龙门签订了协议，龙门将一块未开发地区用来收容感染者，情况好转了许多，可隔离法仍在继续，感染者还是得不到公平的待遇。41F1O
即使是特效药几乎免费提供的当下，所有感染者都能控制住矿石病，隔离法也撤销了，然而人们心里的高墙耸立依旧，一切都还需要时间。41F1O
像眼前这两个小孩，十四五岁，可以说他们就拥有大把的时间，然而凭什么他们要把大把大把最美好的年华消耗在人们对他们的戒备与恐惧中？难道非要等到他们不再年轻，甚至都白发苍苍了，那时候才能得以和普通人一起站在阳光下？41F1O
他和罗德岛，以及那些为事业献出生命的人，拼尽一切，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41F1O
连龙门都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感染者的处境也只能更差，有的甚至可能和之前都没什么两样。41F1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