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剑与城墙 11

　　“大人，内城城墙一旦也被攻破...”3Zfx3

　　守城的士兵望着底下惶恐中的人群，面露悲戚。3Zfx3

　　“霜岩城，就全完了！”3Zfx3

　　他们显然也无法饶恕自己的见死不救。3Zfx3

　　但内城，是最后的安全之地，若被攻破，接下来的北地将彻底无险可阻，无数北地人民将再无退路。3Zfx3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只是一个个没有权力的士兵。3Zfx3

　　这个责任，只有一人可以承担。3Zfx3

　　于是，只能把问题抛给了这名北地的新统治者。3Zfx3

　　妮娜低着头，无数难民就在她身处的底下，艰难的重压却已沦落在了她的肩上。3Zfx3

　　是啊，龙城五年前丢了，外城刚刚也丢了，现在要是连内城也丢了，霜岩城就要彻底被蛮人夺走了。3Zfx33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向往过无数次外界，却自小不曾离开这片地界。3Zfx3

　　又爱，又恨。3Zfx3

　　爱它为斯沃德家族在内的无数北地人民提供生活养息之地，恨它带来无数仇恨纷争，又令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3Zfx3

　　她蹲下身，拾起城墙上的一团积雪。3Zfx3

　　不管在哪里，不管怎么感触，冰雪还是那般温度。3Zfx3

　　雪水融化在手心融化，从指缝间溜走，再也回不来。3Zfx3

　　只有，一次抉择的机会。3Zfx3

　　固守城门，依墙而守，可以抵抗数日不破。3Zfx3

　　但这些逃亡的难民呢？3Zfx3

　　......3Zfx3

　　“我的丈夫是牺牲在战场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个寡妇对着头顶大喊，但像她这般的声音到处都有，很快就被埋没了。3Zfx3

　　然而，一点回应都没有。3Zfx3

　　“妈妈...守卫叔叔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啊？”稚嫩的女孩向着面如死灰的母亲脆生生地问道。3Zfx3

　　她的母亲随后蹲下来，抱住了她。3Zfx3

　　“没事的，没事的...妈妈等等就带你回家...”3Zfx3

　　女人藏住自己绝望的表情，但声音逐渐变低，泣不成声。3Zfx3

　　“妈妈，别哭啊...”3Zfx3

　　城墙下，众生百态。3Zfx3

　　年迈的老者无法挤进人群，被子女扶着，倚靠在路边的屋子，静待着自己并不安详的晚年。3Zfx31

　　情侣相拥而泣，倾诉衷肠，悲叹着那场在人生里缺席的婚礼。3Zfx3

　　高大的男人将手里的婴儿奋力捧高，像要将其传递给城墙之上的士兵。3Zfx31

　　但这怎么可能够得着...3Zfx3

　　城墙上，金发少女颤抖着嘴唇，将视线缩回。3Zfx3

　　父母守护子嗣，爱人守护彼此...3Zfx3

　　他们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3Zfx3

　　少女轻抚着手里的剑锋，雪粒落下，在光滑的锋面上反烁着那张她所珍视的脸。3Zfx3

　　“莉洁。”3Zfx3

　　她低吟着，意识到自己同样也有。3Zfx3

　　既然如此，她怎能弃之眼前不顾。3Zfx3

　　她已经品尝过失去的痛苦，因此，她才愈发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3Zfx3

　　“打开城门。”3Zfx38

　　少女坚决地下令道。3Zfx3

　　“大人...您确定吗？”侍卫长也知道此举危险，上前鼓起勇气劝道。3Zfx3

　　他担心，自己的主人成为北地历史上唯一的罪人。3Zfx3

　　“我们要守护的，从来不是脚下被雪冻结的石块。”3Zfx311

　　妮娜只是这般说着，缓慢地走至城墙之下。3Zfx3

　　妮娜抬起父亲的长剑，一步一步地迎向前方即将打开的城门。3Zfx3

　　她想起了很多，例如她的父亲，例如那无数在墙上流血殆尽的士兵。3Zfx3

　　守护后背的，也从来不是冰冷的磐石，而是无数温热的血肉之躯铸就的信念。3Zfx3

　　“各位！”3Zfx3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此刻盖过一切恐惧的嘈杂。3Zfx3

　　严冬下，万籁俱寂，仅余下她的回声。3Zfx3

　　“我是霜岩城领主，艾德·斯沃德之女，抗击诺登，守护北境，继承剑圣之名。”3Zfx3

　　城墙上下的士兵们看着那少女的身影，恍惚间，仿佛将其错认为五年前的那名传奇。3Zfx3

　　那一年，被称为剑圣的男人同样这般踏出城墙，以血肉之躯力敌千军。3Zfx3

　　随着城门大开，名为勇气与希望的火焰，开始在每个人的心中重燃。3Zfx3

　　“自愿随我步伐之人！”3Zfx3

　　抛去一切重压的少女昂起脸，透过人群，望见那城市里的硝烟。3Zfx3

　　若城墙外是无阻可守的战场。3Zfx3

　　那么——3Zfx3

　　“用我们手里的剑，去铸就守护背后的城墙！”3Zfx3

　　......3Zfx3

　　“妇孺先走，男人留后，不用着急，每个人都能进城！”3Zfx34

　　外城逃亡的难民，在城防军有序地调理下正缓缓入城。3Zfx3

　　每个人在进城前，总是会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3Zfx3

　　那是他们可以保持秩序，毫不慌乱的原因。3Zfx3

　　在人群身后，城墙之前，通往城门口的几条街区要道都已被自愿出城的士兵守住。3Zfx3

　　妮娜的身边是十几名护卫，她把侍卫长和剩下的一半留在了城门，协助城防军疏散人群。3Zfx3

　　外城的硝烟正在延伸，战争的悲鸣正在不断向此地蔓延。3Zfx32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来不及撤退的难民。3Zfx3

　　脚下，山崩般的震动声打断了妮娜的思考。3Zfx3

　　“大人，他们要来了！”3Zfx3

　　士兵们开始紧张起来。3Zfx3

　　很快，便是接二连三的咆哮与战吼。3Zfx3

　　街道尽头，数十名冲锋的人影开始显现。3Zfx3

　　妮娜拔出剑，稳住了手里颤抖的剑。3Zfx3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些蛮人的军队。3Zfx3

　　都是人啊，和北地人类似的外貌身高特征，除去身着兽皮，皮肤粗糙些，相貌粗狂些，便基本上没有本质的区别。3Zfx3

　　明明相貌并没有那么可怕，但他们的疯狂模样，却犹如野兽一般。3Zfx3

　　但她此刻，却也没那么害怕了。3Zfx3

　　“放箭！”身后的军官大喊，一排排箭雨向冲锋的蛮人军队落下。3Zfx31

　　一个，两个...中箭倒地者越来越多。3Zfx3

　　直到剩余的幸存者冲到守军的阵前。3Zfx3

　　一边倒的对决中，蛮人们一一倒下。3Zfx3

　　捍卫此地的是精锐的领主护卫队，每一人都身着北境铁匠精制的装备，战斗经验足以媲美身经百战的老兵。3Zfx3

　　一名中箭的蛮人倒在了妮娜的面前，挣扎着抬起了脸。3Zfx3

　　他的脸颊有些凹陷，肌肉萎缩，像是营养不良。3Zfx3

　　“为什么，吃不饱，也要来打仗。”3Zfx39

　　少女将剑锋落在这名敌人身上，轻声质问道。3Zfx3

　　“就是因为吃不饱，所以才要来打仗。”3Zfx311

　　那名蛮人在弥留前，却如此说道。3Zfx3

　　妮娜低垂着眼帘，拔出了剑，脚下的人也彻底不动了。3Zfx3

　　这是她第一次杀的人。3Zfx3

　　也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3Zfx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