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是不能让大星落下,海水涌来,大地震动,岩浆喷涌43b0f
电梯门在眼前闭合,将充斥着血气的风和狂乱的噪声全都关在外面,连同存在于门外的威胁一起——在这个“据说专用”的隐蔽电梯里,一时就只剩狭小空间里聊胜于无的灯光,一点电力引擎微不可查的噪声。43b0f1
【下降】43b0f1
这个措辞其实非常微妙,但用在一个失忆的人身上就莫名的贴切;电梯里自成一方小小的空间,她抬起头,看到轿厢里金属的四壁光洁,映出一个尚还有些陌生的倒影:镜像中的女子有着柔软的黑发,稍微的垂过耳际,刘海下面的双眼本来呈现出平静知性的丹凤之形,此时却在镜影中充满了迷茫,拼凑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在柔和甚至堪称柔弱的面容下,显出一种葬花般纤细的破碎感。43b0f
说实话,稍显陌生,“自己的脸”给自己留下这样的印象,这话说起来有点滑稽——但看着这幅本来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现在却并没有怀念的感触。43b0f3
就在不久……嗯,还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她从只剩下残留印象的梦中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不知名的机器舱室里,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伏在上面;她语气轻佻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谜语,同时轻描淡写地操持着怪物把好几个活人拍进墙里。43b0f
空气中充斥着烟尘,血气,异样的腥臭,还有人们声嘶力竭的惨叫,跟警告灯凄厉的红色闪光混在一起——信息量如此庞大,就像从一个梦境跌入更深层的噩梦。43b0f1
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她一手摁回舱室;她清楚的记得,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个女人的肉体被子弹毫不留情的穿过,压倒性的丰满倒在自己身上的触感温热,有人在远处呼喊,但在极近的暧昧距离中,她的尸身死而复生,反而就这样贴了上来。43b0f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法带你走了……就把这个身体,交给我吧。”43b0f
她的笑靥诡谲有如狐狸,指甲在舌尖轻点,沾上一丝阴暗的血迹——然后那张妖艳的脸像烟雾一样融化,复又清晰,那些血肉重聚,明亮的发梢染上熟悉的黑色,就像一点黛墨在宣纸上晕开的模样。43b0f
那就是“自己的容貌”给自己留下的第一印象,恐怖谷效应带来的寒意爬上背脊,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仿佛感觉到肠胃翻腾。43b0f
然而这三流科幻恐怖片般的展开就是记忆的起点,更早的回忆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横亘着无法触及的迷雾,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一点线索;;无力的倦怠像涨潮一样翻涌,她感觉双脚失去了力气,靠着电梯的内壁一点一点坐倒在地,金属墙壁的触感冰冷坚实,给她带来了些许密闭的安全感。43b0f
这个浮现在心头的词语让她突然清醒过来:莫名其妙的失忆,莫名其妙的苏醒,被不认识的人危及,被不认识的人保护——啊,天气真好,闭上眼睛的话,可以在正常的世界里醒过来吗?43b0f
可睁开眼睛,目力所及的只有幽闭的狭小空间:电梯依然在下降,如果不是轿厢偶尔传来的一点震动,她差点忘了自己还要面对的现实。43b0f1
“……记忆什么的先等安全了再说,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43b0f
迷茫,恐惧,压力,沉重地让人喘不上气;然而将这些全都堆上天平的话,另一边放着电梯寂静的楼层指示灯,一层一层的下降就像坠入地狱的倒数计时:时间紧迫,还有想要救的人,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她咬紧下唇,眼神陡然凌厉起来。43b0f6
——还有,我能做的到事!43b0f11
那个女人当面复制了自己的脸,然后在一阵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身中数枪丝毫不影响她脱身的从容——接着,开枪驱赶她的另一批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危险人物不同;他们大致统一着制式的装备,拥有统一的标识。为首的是个制服整齐的女人,将自己从造型诡异的“修复舱”里带出来,还细心的带上了外衣。43b0f
——嗯,虽然还搞不明白状况,但都这么个字面意思的危急关头了还能有个条件如此优越的副官冒着生命危险带着一票猛男来救人……过去的我,难不成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43b0f7
至少这好像是个好消息——可还来不及开心,甚至来不及追问两句,这个冰山美人副官就泼出了一头比她气质还冷的冷水:眼下所处的这栋建筑就是个大型监狱,刚才那个送贴上门的魔形女偷走了自己的DNA,以自己的生物信息打开了所有犯人的拘禁系统,引发了极度危险的暴乱。43b0f
现在,就是犯人们集体大越狱的正在进行时,热闹地简直像过年一样。43b0f
“因为您就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米诺斯危机管理局的新任局长……”43b0f5
无法再往前追溯的记忆模糊,她确实想不起来自己过去是谁,经历过什么,但至少只有名字,还残留着模糊的信息——和她的称呼相互印证,让被称为局长的女子稍加安心,可接着分析这句话的含义……这分析如同本能,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让她不由得一怔。43b0f15
我本来还想为什么所谓的“修复舱”会出现在监狱里,为什么我会出现在监狱里,监狱暴动为什么没人管……好嘛,典狱长原来是我自己?43b0f
而且就眼下这个状况,逃犯如果真碰到自己这么个典狱长……43b0f
这个展开过不了审吧……43b0f8
哪怕连人际关系都想不起来,可思考到某种危险的可能性时,想象力在这一刻如此的跃进,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由得捂住了脸,用力的甩了甩头。43b0f6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三流恐怖片的刺激展开一样:夜莺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完,暴徒们就已经赶了上来;大逃杀直接加速到最终环节,他们敲碎了钢化玻璃,拦住了来路,仿佛一拥而上,却又一时没有突上前来。43b0f
……重刑监狱里用的钢化玻璃,应该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力敲碎的吗?43b0f
回忆的画面依然清晰,毕竟才经历过没几分钟:她记得那群据说因为这场意外才得以逃离监禁的犯人,他们似是有统一样式的棕褐色囚服,却或多或少的都没穿戴整齐;为首的那个黄毛套着非常自由的夹克,还戴着正经监狱里怎么想都不该出现的白色面具。43b0f3
说来可笑,明明自己这边只有寥寥数人,对方的人数毫无疑问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按理来说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人多势众的一方不可能存在士气问题——可是。43b0f
……直到为首的那个黄毛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他们自己那边的阵营才出现了嘈杂,有什么气氛取代了原本的凝重,让他们开始急切地躁动起来。43b0f
因为尤其临近而印象深刻,以至于他那毫不客气的文明用语中,不屑的语气都非常清晰——只是也因为这种清晰,她没有管这一点小小的记仇,而是在思索中皱起眉头。43b0f
越是努力回忆,就越是能从他清晰的话语中,听出一点,似乎不加掩饰的隐含情绪。43b0f
在他的话语中,甚至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同伙加以掩饰的——或者说他认为同伙也理所当然知晓,并且与自己同样深以为然的意味:兴奋,激动,还有夹杂着的恐惧和焦虑。43b0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