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成为我的侍从。”流浪骑士又喝了一杯酒，他的脸很红。多洛莉丝和查德相识的几个月里，这个骑士除了面对阿尔方斯伯爵的邀约，喝了一点之外，再也没见过他喝酒了。41oFb1
“死亡和贫困么？”艾拉充满活力的大眼睛也有些消沉，她不曾想到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无端的恶意。她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把她保护起来，不曾接触过这些东西。41oFb1
“但是你和那个少年，真的很勇敢。你们在做对的事情。”艾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夸赞查德和杨的所作所为。41oFb1
“这就是你要想要追求荣耀之死的原因吗？”多洛莉丝打破了沉默。41oFb
“是的……杨说得对，应该死在一场充满荣耀的战斗之中。”流浪骑士的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所以我也在渴求着这样一个结局。”41oFb1
“我把他的骨殖送回给了他的母亲。我不敢看那位女士的脸，逃离了那座城市。”查德又要了一杯酒，“然后我开始漫无目的的巡游，去寻找各种危险的任务，贵族的，平民的都不在意。我只想在一场战斗光荣地死去。”41oFb1
“但是我连这都没有做到，可耻地活到了现在……”41oFb1
流浪骑士有一口气喝光了酒，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41oFb1
大厅的气氛变得僵硬，伯尼先生看着三个年轻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艾拉噘着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看查德又看看父亲，快活的姑娘也快活不起来了。多洛莉丝看着她的骑士，大为光火，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41oFb1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想要一场充满荣耀的死？”多洛莉丝的声音和屋子外面的寒风一样冰冷。41oFb1
“是的……我在寻求解脱。”41oFb1
“懦夫……”多洛莉丝小声地说着，小魔女牙齿咬得吱吱作响。41oFb2
“懦夫！”多洛莉丝大声地呵斥，查德低着头不去看她。41oFb
“我本以为你是个心怀善良的骑士，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一个充满了勇气，愿意为正义献身的勇士。没想到你只是个逃跑的懦夫！”小魔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查德不敢看她，“我称呼你为我的骑士，我将我的荣誉与希冀寄托于你，结果你确是个只想着如何逃避的懦夫。”41oFb2
“我以为你和文德尔的决斗时，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原来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无聊的幻想。我就不该拼命把你救回来，就让那个老骨头棒子把你变成他的玩具好了。让你在永无止境的，不会死去的无意义的战争成为一个玩具，才是对你最好的制裁！”41oFb1
“我那么多次救了你的性命，你也那么多次救了我。我本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是可以互相坦白一些内情的时候了，没想到你一直瞒着我，瞒着我一直想要寻求死亡。我甚至允许你抱着我哭泣，听你说那些胡话。”41oFb5
查德梗着脖子，不去看多洛莉丝的脸，他知道小魔女这会一定很生气，毕竟自己欺骗了她，从一开始就是。多洛莉丝想要有人陪她完成旅行，而查德想要的只是一场充满荣耀的死，他并不在乎和小魔女的旅行能不能完成，他只想死在一场战斗中。41oFb
多洛莉丝一只手抓住了查德的衣领，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41oFb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没有一点点淑女的风范，眼睛红得可怕，甚至因为大声呵斥，声音也有点嘶哑。小魔女一直很在意的自己的容貌，这样一幅丑态，实在是不像她。41oFb3
查德转过头去，尽可能不去看她，他没办法直视那双泪水满溢的眼睛。41oFb
是我负了她……流浪骑士心里很清楚，这趟旅行要在这里结束了。41oFb
这是第二次了，小魔女扇他耳光，上一次也是因欺骗。41oFb1
和上一次一样，扇了人一巴掌的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41oFb1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对吗？你说会和我一起走到旅行的终点也是假的……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句真话！”41oFb1
查德摸着被打的地方不知所措，艾拉赶紧走过来，想要把多洛莉丝扶起来，伯尼老先生挠这没多少头发的脑袋。41oFb
“为什么所有人都骗我？为什么？父亲欺骗了我，你也要欺骗我？”多洛莉丝躲开了艾拉想要拉她起来的手，“我还相信了你的话，相信了你的誓言。你说我得到了你的誓言，你会完成它。”41oFb
“你这假钻石！”气愤的施法者召唤了一个空气锤，但是考虑到查德身上伤愈不久，还是减弱了威力。41oFb
查德的心情也很差，本来重新提起这个话题，他就不太愿意。本来只是想劝说艾拉不要参合进这个危险的行业，但是没想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都是酒惹的祸。要是没喝酒，就能控制自己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了。41oFb
查德单膝跪下，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女士，他知道自己不对，他应当道歉。41oFb
“别碰我，你这骗子。”多洛莉丝侧开身子，躲开查德伸出的手。41oFb
“所有人都在欺骗我！你也好，父亲也好，所有人都骗了我。我一个人也能去完成旅行！”小魔女站起来，胡乱地擦了把脸，“你这……假钻石……”41oFb
多洛莉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她的步伐坚决，没有一丝停下的痕迹。41oFb
查德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坐回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沉默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41oFb
“先生……我想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平时总是很跳脱的鹿少女没有了任何俏皮的样子，她坐在多洛莉丝刚刚坐的椅子上，“我觉得有些话需要说明白。”41oFb
“首先，我觉得你应该是没有理解杨·杰士卡想要传达给你的东西。”艾拉的话语很坚定，“他肯定不会想要看到现在的你，也不会想要追随现在的你。”41oFb
“在他的眼里，你充满了勇气，会为了正义去流血去抗争。纵使贫穷又如何，纵使死亡又如何，这些都无法阻止你的前进。你坚定又孤独地走在了正确地道路上，所以你才会吸引人。就像黑夜里的星光，当夜晚越黑的时候，星光就越是耀眼。”41oFb
“他在死之前都在惋惜，惋惜没有和你一起践行这条道路直到最后，他并没有后悔和和你一起走上这条道路。但是现在的你已经完全背弃了他，你只在乎自己的目的，不再是那个会为了其他人付出一切的人了。虽然你也确确实实地帮助了我们，也确实是践行了正义和良善，但你在其中掺杂了多少的私心呢？最糟糕地还是，你撒谎了，让一个完全信任你的人对你失望了。”41oFb
“我并没有……我想要帮助你们……我也想要和她一起旅行。虽然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寻死罢了。但是后来，我也有想过放弃寻死的想法，和她一起完成旅行。”41oFb
“这种话去和那位女士说吧……”艾拉接着又说起了第二条。41oFb
“你说你不想我走上和你相同的道路，因为这条道路充满了荆棘和陷阱。”艾拉的脸色柔和了一些，“你说的很对。我通过你讲述的故事，了解了这条道路上有多少的苦难在等着我，但是我还是想要加入你。”41oFb
“因为，你在做正确的事情。”老兵替他的女儿说出了答案。41oFb
“世事无常，很多时候利益确实哼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正确与否也是极其重要的。利益会换来一时的和平，而正确与否，会留在所有人心中。也许在当时没有人能够理解，但是我相信，做正确的事情，会有人记得你的。”老兵拍了拍查德的肩膀，“就像我们为了帮助弗兰吉亚独立，而进行的战斗一样。”41oFb3
“如果是你的话，我很放心。”老兵说，“你会愧疚，你不会亏待我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把你所会的一切教给她，让她能在诡谲的世界里活下去。”41oFb
“他不会亏待你的……”老先生把查德肩膀拍的砰砰响，“他会把他所学会的一切都教给你，他就是这种人。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其实比谁的温柔。那个小姑娘也是，两个这样的家伙凑在一起，没有发生冲突还好。就怕一不小心啊，就会抱憾终身。”41oFb5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有价值……”查德盯着地板，“我接下各种危险的任务，去战斗、去厮杀，只为了求得一死。可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41oFb
“有没有价值，我想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回忆一下今天早上吧。熊穴村的村民为你欢呼，这不就是最高的礼赞？”老兵说，“我想其他的地方，也有人为你欢呼吧。是不是你太执着于充满荣耀的死，而忘掉了，这才是最高的荣耀，最高的礼赞呢。”41oFb
查德回忆起巴斯托尼小镇的人们，他们向他送上鲜花编织的头冠，向他抛洒花瓣，高呼他的名字。在莫里斯庄园，工人们簇拥着流浪骑士，他们把他高高地抛起来，然后又接住。41oFb
是的，其实一直有人在为他的行为送上祝福和赞美。只是他有意或者无意的忽视了。41oFb
“还有‘假钻石’一词。”老兵凑到查德的耳朵边，“我不知道这位女士在哪里学到的，这个词有一层很隐晦的含义——薄情郎。”41oFb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