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L公司废墟的两人在破烂的休息室生起一个火堆，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他们的脸。438t8
这对以前的X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在未知的地方生火，无异于给所有生物暴露自己的位置。不过经过这几天与罗兰的清扫，他们成功“占领”了这个被命名为控制部的区域。438t8
占领二字打上引号的原因是，他们只是击败了几个原本就在控制部的生物而已，比如会一条肌肉壮汉一般的狗，几只瘦骨嶙峋看起来像饿死鬼投胎的“小精灵”，还有一些攻击性很强的小蜘蛛。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条狗，肌肉发达得跟卡通片一样，看起来像一拳能打死十个罗兰，真交手时才发现原来就是条空有外表的菜狗。438t85
至于在其他部门活动的生物是否会通过早已失效大开着的自动门通往这里，自然是未知数，X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堵上通道，最后也只是用走廊上的破旧铁柜挡在了门口，当然这只能起个心理安慰作用。438t8
至少待会歇息时他们不用缩进闷热的收容室里了，不过还是得轮流留个人守夜。438t8
“没来也正常，那个……叫菲利普的，不也说的是‘这几天’嘛。”罗兰说着，把一块木头碎块塞了进去。438t8
说的是那所谓的“废土商人”，那名穿着“神备”，关键时刻出来救了他们场的菲利普，在离开前提过会把那商人引荐过来。438t8
X正在检修手里的E.G.O，这些神奇的装备并没有“耐久∞”的能力，也需要正确的方法保养……还好他脑袋里确实有相关知识。他的眼睛盯着火箭筒的膛线，接着道：“商业流通是文明的基础，没有才奇怪吧。”438t8
罗兰看了看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文明？早就没咯。连交易的人都没了，他们到哪里去经商做买卖？……我还以为那些避难所一年前就死光了，还能剩一个就够让人惊讶的了，多半是最近才建立的吧。”438t8
“你说的也是。”X点了点头，火有点热，他揩了一把额头出的汗，“但这很好，独木不成林，人类是群居动物，有群居地，才有希望。”438t8
“的确如此。”罗兰说道，“也顺道方便扭曲把人类一网打尽，这会是最后一次了。”438t8
X抬头看。火光把罗兰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淡漠得像阐述一个事实。438t8
“何止呢，就是全无理智的扭曲也会四处游荡，更遑论智商在线的家伙。”罗兰抬起脑袋比划了一下，“而且你难道忘了扭曲是怎么出现的——避难所内部的人类扭曲了怎么办？事实上，按照那些狗屎避难所的做法，居民不扭曲才是一件怪事。”438t8
“菲利普也这样说吧，因此他把救下的人都单独带出去接纳了，而非送入避难所。”X顿了顿，笑道，“虽然最后他被那些人给‘赶走’了。”438t8
罗兰侧过脸没忍住笑了两声：“有时候你不经历一下，都不知道人类能够愚蠢到什么地步。像那小哥的心性，在这狗屁地方里，简直能算是个小天使咯。”438t8
“因为没能吃饱饭，就把一直以来自己的保护伞给赶出去……”X摇头，“无法理解，难道他们认为保护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吗？”438t8
罗兰道：“人类都快玩完了，再发生什么也理所当然了。”438t8
一种惜惜相惜的感受从X心中浮现。他对“世界末日”的事实接受得很快，毕竟他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在废土里度日如常。438t8
X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过，但起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掉进了怪物堆……或者什么其他废弃的地方，还对外界有着很多期望，直到救下罗兰时得知人类已经步入终途的时候，一种不知由来的，无边的绝望与愧疚袭击了他，好像有什么事他做错了。438t81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明智地想着，干脆也自我了断了比较好，只是生的渴望留住了他，加以有罗兰这个活生生的人能聊聊天，互相解解闷，还是让他撑了过来。438t8
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得带着罗兰从这座L公司的废墟里试图挖点好东西出来，从那个古怪的主管手里薅来更多E.G.O，这将是他的立身之本，还得找到更多情报反馈给对方……这都是为了生存。而在生存本身以外，精神上他其实没有更多的理由以让自己活下去。438t8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尤其是处于这样毫无希望的世界中时，它会逐步腐蚀你的神经，吞噬你的灵魂，蚕食你对生的渴望，消磨对死的畏惧。你不知为何而睁开眼睛，为何去面对新的一天，因为外面的世界只有无尽而循环的废墟与绝望，择人而噬的怪物，同类的尸块碎片甚至变异的同僚……438t8
自己还好，刚醒来没几天就遇见了罗兰，而在废土中行走多年，甚至一年半载没见过活人的罗兰，本人又怎么想呢？438t8
“你想得可真够多，不愧是当研究员的。”罗兰抱着脑袋往后靠墙，漂浮的话语里透出一股不在意，“可问题是我连活着都那么困难了，每天都在杀怪物与被追杀，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东西？”438t81
X证了一下，摇头：“倒也是，即使现在，我想这些也太远了，毕竟我们随时都可能被扭曲所残害。”438t8
罗兰只以为X在做一个未来预测，实际上X知道自己是复述发生过的事情，那个从天而降，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人类面孔的巨怪，就曾那样轻松地撕碎了他的身体。438t81
“不过，在人类彻底崩溃以前，我确实也想过类似的问题。”438t8
罗兰仰面朝天，X看不见了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用沉闷的语气说道：“那种时候，人就好像被关押在深不见底的海底，无法呼吸，就连墙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你也觉得它在向你哀嚎，咆哮。”438t8
那显然不是一种好的感受，让X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438t8
火焰在空气里挥舞着手臂，空气里安静得只剩木头被烧噼啪声响。438t8
许久以后，X才打破沉默道：“罗兰，你和我谈谈过去的事吧，有关这个世界。”438t8
罗兰缓缓坐起身来与X对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让我跟你讲讲，灾难发生以前那狗屎一样的都市，与灾难发生以后，这个狗屎都不如的世界。”438t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