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雨季
这个时代马车很慢，书信很慢——但是扫帚很快，非常快，即使是玛尔这种战力垫底的魔女，千里之遥也只需两三日的功夫。42rCf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次远行意味着数月乃至数年的空白，而对魔女来说，什么时候相见了，带两三件换洗衣服，几枚金币，以游山玩水的速度，慢悠悠飞几日就见到了。42rCf
困扰普通人的天险地隘，魔法师们拍拍扫帚就飞过去了。42rCf
所以希笛现在的情况相当于离家读大学，虽然没有电话短信，但走协会的途径寄信，半月左右也能通一次消息，想得狠了就坐火车（扫帚）几天来看他。42rCf
尤其是对玛尔来说，因为能力不足，把亲爱的弟子推到别的魔女怀里，哦不，手下……性别互换就是擦屁股都嫌脏的渣作了。42rCf1
这几天玛尔都没有去做自己心爱的人偶，而是全身心扑在为弟子准备的长袍上。42rCf
做一件衣服，偷懒的话，准备好布料，魔杖一挥喊一二三就完事了，就像她为人偶制作的那些。42rCf
他在空闲的时间热衷于练习魔法、阅读和制作各种点心，以及研究各种菜式。42rCf
他不是很喜欢陶瓷、金属和木头组成的人偶，反而偏爱这种能够带来温度的布偶。42rCf
一旁的玻璃容器内，魔药浸泡着魔杖和拐杖，需要一天的时间来附魔，同时适配他的魔力，所有贩卖魔法师用品的店铺都只会提供半成品和药剂。42rCf
魔法师一般不会使用别人的魔杖，原主的魔力会影响魔法效果，干扰越强偏差越大，强行使用后魔杖基本就报废了。42rCf
书架的书一本没动，只取出来他和玛尔和共同研究的笔记，上面总结着希笛身上诅咒的症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42rCf
另一本他自己研究的魔法记录就摆放在那里，说不定玛尔会有用到的时候。42rCf
就理论水平来说，他是不折不扣的魔女级别，甚至还能排中等层次，只是没办法实践。42rCf
除此以外也没什么东西了，衣服带走了应季的两三件，其他都等到时候再买，携带物品的空间可是十分宝贵的。42rCf
钱币、纸笔和一些零碎的东西放在挎包里，剩下的东西只能装满一个背包，跟当年他来的时候一样。42rCf
走神间，手指传来轻微的痛感，低头，一滴鲜血缓缓凝聚，浸润指缝。42rCf
鲜红的液体落到漆黑的面料上，看不出痕迹。42rCf1
玛尔轻挥魔杖恢复伤口，清理血迹，继续收尾工作。42rCf1
桌上零散摆放着布料的边边角角，主体的袍子已经完成，仅剩袖口、下摆这种边角的地方。42rCf
代价就是她的黑眼圈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没有继续恶化的空间了。42rCf
轻轻打了个呵欠，玛尔站起身来，腰脊的骨骼发出脆响。42rCf
她捧着长袍撑开来看，主色调为黑色，上面用银色的线嗅着奶酪、布丁、棒棒糖等典型的甜食图案，内衬为银白色，质感颇为厚重，甚至还细心准备了搭配的披肩和兜帽，后颈处缀有扣子便于固定。42rCf
一旁的帽子是魔女典型的尖顶帽，上面同样绘制着糖果的图案。42rCf1
固定的款式限制了发挥，但一针一线无不是心血之作，甚至比为人偶制作服装时还要用心。42rCf
魔女怅然地放下衣服，举起金发人偶喃喃自语，人偶的嘴唇跟着开合。42rCf
苍白的双手拉扯着为弟子准备的衣物，玛尔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轻轻蹭着，像是要将气味留下。42rCf
这样，只要一想到以后那个孩子会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全身都被自己的气味包裹着——42rCf
“嘿嘿嘿……嘿嘿嘿……”42rCf6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总是会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装模作样，当不正常的人表现得正常时，要么说明她病好了，要么说明她没救了。42rCf3
会魔法有很多方便的地方，比如注意的话就不会让衣服打湿。42rCf
换上了略有些沉重的长袍，戴上了尖顶帽，大小都很合适，非常合身，长袍内的口袋装满了糖果，下摆沉沉贴着双腿。42rCf
希笛按照师父的要求，双手展开，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漆黑的衣摆微微飘起。42rCf
玛尔一副沉思的样子，走上前来，双手按在弟子的肩膀上，抚平那里的褶皱，接着双手顺着腰间一路滑下去，如此前后看了看摸了摸，她才放下心来：42rCf
希笛晃了晃身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到更合适的形容词。”42rCf
成熟女性的触碰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因为贫血的显得格外明显，玛尔难以控制地将眼神凝固在他脸上。42rCf7
“东西都已经收拾过了，家里我也打扫过一遍，您只要不乱放，定期用魔法清理就可以了，怎么也不会搞成我刚来时那样子。我的房间也清理出来了，书架上的书您闲暇时可以看看。42rCf
还有您的作息这几天才勉强调整到和正常人沾边，请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熬夜，即使是魔女……”42rCf
像是要用怀抱将他留下那样的力度，偏低的体温混杂着柔软的触感，刹那间就让稚子的脸烧得火红。42rCf
他试图挣扎，却僵硬得连手脚都无法挪动，更不知道放哪。42rCf
“我还没这样抱过你呢，”玛尔轻声在他耳边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42rCf
即使再怎么早熟，对魔道涉猎多么深入，在年龄上，他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一头扎入魔道研究有效规避了人际往来。42rCf
“虽然我也是个不成器的大人，但有些话还是能说的，”魔女屈膝，将头压在弟子的肩膀上，轻声呢喃。42rCf
“我知道你已经坚强独立到能够自己生活，对于魔法也有自己的理解，只要解决魔力的问题就会成为了不起的魔女……但世界太大太复杂了，令人害怕，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就去求助大人吧。”42rCf
希笛顿了顿，双手缓缓揽住师父的腰肢，郑重地说：“嗯，我记住了。”42rCf
“别的话我就不说了，寄信的时候记得放照片，我会想你的。”42rCf
玛尔这才放开他，站起身来，深紫的眼睛在此刻格外有光彩。42rCf2
希笛有些难为情，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偶来，“这个，之前说过的礼物。”42rCf
是他自己样子的布偶，二头身，五官比例夸张了些，显得很滑稽。42rCf7
“这是您，”希笛掏出另一个人偶，正是玛尔的形象，他当着师父的面把人偶收进怀里，“无论到哪里我都会带着的。”42rCf
希笛语气略微有些急促，控制着扫帚飘下来，同时悄悄用冰魔法让脸色变得正常些。42rCf
“雨天的话，会让人印象更深刻吧。”42rCf1
这一刻，玛尔捂住胸口，感觉天晴了。42rCf1
人偶魔女揉了揉胸口的布偶，挥手，屋内所有的门窗紧闭，风雨声小了很多。42rCf
魔杖轻点，回溯的魔法展开，没有魔力的凡物难以抵抗，柜门打开，清洗过用魔法烘干的床单和收起的被子回到床上，恢复了先前的样子。42rCf
魔法师鲜少有邋遢的，再忙也不至于连挥一下魔杖清洁的时间都没有，希笛更是不清理就不会坐到床上的类型，因此被褥其实非常干净，空气里带着糖果的气味，若即若离。42rCf
玛尔深吸一口气，仰面扑到床上，捧着弟子的布偶不断蹭着脸。42rCf1
魔杖闪亮的光辉中，念写的魔法不断发动，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如雪花般落下，刚见面时的希笛、侍应生打扮的希笛、睡衣希笛、佩戴桔梗花的希笛……42rCf10
拘谨的、青涩的，自信的、苦恼的……最后是刚刚那张，面颊红如秋叶的微笑。42rCf
魔女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接住那张落下的照片按在胸口，在充盈的情绪中沉沉入睡。42rCf1
42rCf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