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杨能帮的，也就只有能帮姬子抬上医院的病床之类的粗活，而姬子擦拭身体，这种需要贴身服侍的事情，只能让符华来完成了。而且，瓦尔特·杨的身份在此地，也是说不出的尴尬。42NW1
不管怎么说，理论上，这里可都是天命的地盘，要是瓦尔特·杨用圣芙蕾雅教师的身份，那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他是不能私自进入这类军事设施的。而要是用上逆熵间谍的身份，那就更糟了，甚至不应该让他再走出神州支部的范围。符华不知道逆熵和神州支部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不论怎么想，在别人的地盘上，瓦尔特·杨总还是要收敛和小心一些的。42NW11
在帮姬子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后，符华将毛巾扔进了脸盆中，看着毛巾在灰色的水中缓缓展开。她空出一只手按下了门把手，再两只手端着脸盆走出了房门。刚刚踏出门，符华就差点与一名风风火火的女武神撞了个满怀。机敏地抬起了脸盆，符华绕过了对方的脑袋，避免了一次撞车事故。42NW1
待到重新将脸盆稳稳当当地端好，符华才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冒失鬼。下意识地，她以为这肯定就是琪亚娜这家伙，也只有她才会走路不看路的到处乱撞。可随着符华定睛一看，看到对方那和自己一样的灰黑色长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位神州女武神。而在对方的手中，则正拿着一台相机。看起来，刚刚，对方是试图寻找着一个好角度，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突然打开了病房门。42NW1
这倒是可以理解，符华也知道，为了拍摄出令人满意的画面效果，摄影师可是有可能做出许多刁钻的姿势，寻找一些特别的角度。42NW1
这名女武神在看到符华，尤其是她手中端着的脸盆时，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要是刚刚符华没能躲开，只怕，自己手中这台上万元的相机，就要淋水报销了。哪怕女武神工资够高，这个价格让她赔偿，也能肉痛好久。42NW1
主动伸出手，这名女武神试图帮符华把脸盆放下，排除一个潜在的危险，可让她有些尴尬的是，在她握住脸盆的两边后，任她自己用力，符华手中的脸盆都纹丝不动。42NW1
这名女武神以为符华还是在生气，只得继续道歉，但这次，当她再度抬起头看向符华时，却发现符华似乎已经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向后转过头，顺着符华的目光看去，她发现，符华的“目标”，似乎也正是自己的“目标”。42NW1
此次作战，神州舰队固然没有遭到蚩尤事实上任何的主动还击，但就像是海军出航实战演训都日常会有人掉海里找不回来一般。哪怕只是出航加上实弹射击，都依然有一些由于不能预料的机械故障，还有操作失误，而受伤的倒霉蛋。42NW1
已经返航的，别的舰队的统计数据尚未汇总，但自己旗舰上的数据很快就已经出来了。总共有五个倒霉蛋，需要进医院。其中，有三个，是在炮击时，没能按时离开舱室，被炮击时产生的热量给烫伤，有两个，则是操作顺序出错，被机械杠杆给夹断了手臂。42NW1
而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也为了让此次作战有一个完整的收尾，程立雪自然也需要前来慰问伤员们一番。同时，按照神州传统，既然是领导莅临，那拍照留念，这个环节，自然是少不了的。42NW1
医院的院长，主治医师，这几名伤员的班长，乌泱泱的一票人围拢在病房外，程立雪的周围。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说话，表决心，表信心，虽然对于常看新闻的看客们来说，这已经是无聊到会被随手划过去的内容了，但对于亲身经历者们，尤其是对单纯的战士们，还依然足够的让人激动。42NW1
虽然包围着程立雪的人很多，有接近十人，但程立雪的身高，在他们之中也足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固然医生中有男性，但大部分出生于神州南方，七八十年代的他们，也比不上程立雪一米七以上的身高。42NW1
周围路过的护士，还有一些病人，都纷纷从病房中走出来，将目光投焦在程立雪的身上。42NW1
而符华，也是相当简单的，相当轻易的就发现了，看见了，有如北辰星拱一般，被众人围着的，程立雪。42NW1
慰问一直持续了有半个小时，符华看着程立雪为伤员们献花，又从主治医师的口中，了解了伤员们的治疗的方案，最后是在一番鼓励过后，于院长的邀请下，他们又要转移去会议室，进行更进一步的讲话。42NW1
说实话，整个流程，冗长而又拖沓，但符华也明白，这就是神州现在的传统。是见到它，就觉得厌倦，没有它，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地步。42NW1
乌泱泱的一行人穿过医院的走廊，而正当程立雪走过符华面前时，她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向了符华。走在前面领路的医院院长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这并不在最初安排中的剧目，有些紧张地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秘书，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42NW1
在场的人中，唯有一名跟在程立雪身边的副官意识到了现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符华，下意识地想要把程立雪推走，可不多时，她也明白，在她们二人已经碰面的情况下，想要继续阻拦下去，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42NW1
她只能一脸震惊地看着符华，不理解为什么符华会突然在这里出现，在转过头看向程立雪时，一脸的紧张，不知道事情会如何的发展。42NW1
对视了许久，结果程立雪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样有些生分的话语。42NW1
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程立雪觉得有些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了。就像是一个健忘的老年人。还是副官在她的耳边紧张地说了一句“设定”，“这是极东支部的被困人员。”，程立雪方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42NW1
“哦哦哦，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好像，是不是会功夫？是什么门派的？”42NW1
“也称不太上，只是开武馆的父亲，教了我一些拳脚。”42NW1
像是无话可说一般，两人继续对视着，而在一旁围观的副官却是快要哭出来了。她想要低下头用通讯器叫一下救援，又怕自己这突兀的举动会引来更多的猜测。42NW1
“我听说，您是神州现在，唯一仅剩的太虚派传人么？您的功夫，又是从哪里学的啊。”42NW1
低下头，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符华才抬起头，主动问了一个问题。42NW1
而这个问题，也竟然让程立雪思索了良久，才能知道怎么回答，她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指着说道，42NW1
听到符华这有些失礼的问题，周围的其他人，大多皱起了眉头，但程立雪则不以为意，她摸了摸自己挂在腰间，现在更像是一把仪剑的若水说道，42NW1
“当然，我一直想要去找他，我一直想要在见他一面。但，这些年，我也放弃了。”42NW1
看着符华那才高中生的样貌，程立雪哈哈大笑了起来，在笑完，她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夹出其中那些已然发白的部分，递到了符华手中，然后有些黯然地说道，42NW1
先前还急地像热锅上蚂蚁的副官，这时候则像是中了定身术，全身发软，动弹不得。她更加惊恐地扭头看向程立雪。42NW1
不管是神州支部，还是特蕾西亚、亦或者是依芬，之所以一直瞒着程立雪，其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如此。42NW1
在当年的四人中，只有程立雪，是真正的人类。在以前，这意味着，只有她会长大，身体会发育，会被月事困扰，但在今天，这就意味着，她，也会衰老。42NW1
当过去的符华已经被埋葬在旧时代后，还要让现在的她，再度理解一次，与过去告别么。这或许，是她的权利，但未免，过于残酷了。42NW1
副官低下头，战战兢兢地不敢去看程立雪。看起来，她们一直在瞒着程立雪与符华有所接触的事情，其实程立雪早就有所察觉，只是现在的她，也无法知道，与自己对话的人，究竟是谁，甚至在转身离开后不久，就会把自己见过符华，都给忘个一干二净，像是记忆力不好的老人。42NW1
符华低下头，看着被塞到自己手心，那些发白发灰的头发悄悄溜走，光滑的根本无法抓住，无言以对。42NW1
琪亚娜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符华转过头，看见琪亚娜拽着有些尴尬的雷电芽衣跑向了自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活力。琪亚娜跑到了符华身边，自然地又用手搂住了符华的胳膊。42NW1
“班长，班长，我刚刚听说了啊，咱们等会儿有大餐吃欸。”42NW1
琪亚娜指了指自己，可她回过神来后发现，符华的视线，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42NW1
符华看向身后，她再度和同样转过身的程立雪，对视着。42NW1
符华移开视线，看着在程立雪身边的军官、医生们。程立雪也在看着符华身边的，圣芙蕾雅的女武神们。42NW1
当再度看向对方时，她们已然意识到在，在她们之中，早已存在着一层，厚厚的壁障了。42NW1
符华看到程立雪的嘴唇嗫嚅，她在自己的口中，拼出了程立雪说的话语。然后，对着程立雪已然消失的背影，最后，默默补上了一句，42NW1
再转过头时，符华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一声琪亚娜的惊呼，42NW1
符华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发现琪亚娜并没有在骗自己。盯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泪水许久，符华对着琪亚娜摇了摇头，她没有伸出手，去擦拭自己的泪水，而是抬起头，对着琪亚娜说道，42NW1
“不，琪亚娜同学，这不是‘我’在哭。我只是，在替另一个人流泪。”42NW1
PS：《寄赠别驾卢谌》我觉得简直就是符华一生的写照。就算加上往事乐土剧情也一样。写作时代也是西晋灭亡前，那段八王之乱后的末世。刘琨的心境可以说是很贴合符华了。42NW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