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gWo1
三浦优美子坐在座位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43gWo1
由比滨结衣怯生生地说道:“其实呢,最近我经常去社团那边,时间上有些问题,所以没和大家一起玩……今天中午,本来是约了小雪一起吃午饭……”43gWo
由比滨结衣见状,更加不安了,她苦笑着含糊道:“我呢……一直以来都习惯看别人脸色说话做事……这个习惯我也知道很不好……小雪、小企和小白,都是很有趣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小雪基本不主动聊天,小企会自顾自看书发出奇怪的笑声,小白偶尔正常偶尔不正常……都和我完全不一样……但是、那个……”43gWo7
三浦优美子无奈地长出一口气,生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43gWo1
“啊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非要说的话——就是很羡慕他们、很想和他们成为朋友……”43gWo
某人的声音从外面走廊飘进来:“哎呀!优美子,以后下课我要和雪乃酱一起上厕所,你肯定不愿意和雪乃酱上厕所,所以我不敢说啊!万一你以后不和我上厕所了怎么办?”43gWo59
由比滨结衣面红耳赤,羞恼地朝外喊道:“小白!你在说什么啊!”43gWo1
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传来:“请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没有想和谁一起上厕所的想法。”43gWo1
“比企谷!你当人证!”43gWo4
“很好!我的灵感来了!就以比企谷为对象创作……”43gWo3
比企谷八幡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仿佛被野猪拱了般不情不愿地说道:“男生确实有这种一起上厕所表明关系很好的愚蠢行为,有时候还会生气别人没有和自己一起去,而是和另外的人上厕所……我有个朋友,以前听到有人喊‘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很高兴和害羞地回答‘可以哦’——结果邀请是对另外一个男生喊的。”43gWo28
雪之下雪乃惊讶道:“姑且不论你的朋友有多少个,男生原来有这种习性吗?真是无法理解。”43gWo30
某人勃然大怒:“比企谷,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吧!不带雪之下,我们联合起来孤立她!”43gWo20
雪之下雪乃:“你们这蠢得恰到好处的发言,让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43gWo2
某人钦佩道:“对啊,比企谷同学是能一个人上厕所的强者呢。”43gWo12
男生们努力辩解。43gWo9
“噗哈哈……”由比滨结衣发出笑声,她放松下来,心情直率地开口道,“我想和他们当朋友,所以有时候才会没时间,但是我也不想失去和优美子的关系……所以,我们能继续当朋友吗?”43gWo
三浦优美子低头继续看手机,冷淡回答道:“我无所谓。”43gWo4
由比滨结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嗯嗯!”43gWo
“去去去,傻笑什么?!让人火大,我也差不多要去吃饭了!”43gWo2
由比滨结衣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蹦跳着离开教室,同教室外的三人汇合。43gWo
说出来了,将自己的心意坦诚地说出口了,不是顾忌优美子和小雪的关系而含糊,不是因为小雪、小企和小白的不合群而远离——想要和吸引着自己的他们做朋友,也想要依旧和帮助自己的优美子做朋友,将这么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起来,自己还真是个笨蛋。43gWo3
由比滨结衣笑容灿烂。43gWo1
“不行——我要去小卖部整点炒面面包!今天的炒面面包打折!”43gWo19
比企谷八幡顺势滚下坡:“我已经吃完了,就不去了。”43gWo2
由比滨结衣顾盼之间,两人已经溜走,她不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小雪……”43gWo1
“呼……愣着干什么?去活动教室,希望我的便当还没有变冷。”43gWo5
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走在前面,脑海中微妙地浮现出刚才的谈话……停,还是别想了,会倒胃口的。43gWo7
“别突然抱上来——真是,哎。”43gWo5
雪之下雪乃在看文库本,比企谷八幡在看小说,由比滨结衣拿着手机在和朋友聊天,不过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的事情上,目光下意识被正在打电话的白影吸引,该怎么说呢……43gWo3
对方会唯唯诺诺,嗯啊哦呵的样子,还是蛮少见的。43gWo7
“我还需要点时间。”43gWo1
“那个地方不是你说的意思——好吧,可以是你说的意思。”43gWo3
那个男人拿着手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将身体立得笔直,绕着这间狭窄的教室不断踱步,如同拉磨旋转的驴子。43gWo5
俊朗帅气的面容上满是苦闷,双眼微垂着诺诺称是,喉咙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从中过滤出来的,是‘对对对’‘是这样’‘马上好’‘十分抱歉’‘我的错’这些毫无感情,又竭力试图表达什么,最终被完全曲解混乱的杂音。43gWo14
白影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43gWo1
由比滨结衣小声问道:“小白,这是怎么了?好奇怪……”43gWo
比企谷八幡有所猜测,沉重道:“部长平时不都在写东西吗?或许那是他在学生身份以外的工作,部长估计算是半个社会人了吧,哎……工作还真是可怕,以后我才不要工作。”43gWo3
雪之下雪乃不由斜眼道:“莫非比企谷同学以后打算过啃老生活吗?”43gWo
“呵,我的父母怎么会给我啃?”43gWo3
比企谷八幡骄傲道:“要啃也是啃小町——对了,小町是我妹妹,超可爱哦。”43gWo6
“小企,兄妹是不可以的哦。”43gWo19
比企谷八幡是不会受伤的,他合拢手上的书,说道:“是你们太小看这个社会了!从小到大就有老师简简单单地向学生询问理想,以后要做什么,还笑眯眯地鼓励,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43gWo
“结果就是一群人都对未来抱有过高的期望——真正抵达未来,他们才会发现自己成不了科学家,当不了太空人,做不了飞行员,当不了大文豪,也成不了大将军。”43gWo44
“在过去定下理想的人,注定与理想渐行渐远。”43gWo4
比企谷八幡摇头叹息道:“一群傻子开始狂欢,没有加入其中的人就会成为异端。”43gWo6
“根据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当大家都在说一些名利双收的理想时,他说要成为家庭主夫,结果就被取笑了很久,还被老师点名批评,甚至女生中有‘不好好努力,会嫁给比企谷哦’这种话……”43gWo8
痛!太痛了!43gWo5
综上所述,赞美理想和青春的家伙,都是笨蛋!43gWo1
“唔……哎嘿嘿,我好像确实记不起来小学说的理想了。”43gWo18
雪之下雪乃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停下了。43gWo
“四眼!这样那样是想要闹哪样?!”43gWo1
那个自由的男人拿着手机,热情冲破了喉咙中的阻碍,宛如海燕般在暴风雨里展翅翱翔,发出嘹亮的叫声。43gWo6
“剧作家你这屑!”43gWo11
比企谷八幡不由一个后仰——区区乙方,渺小社畜,竟直呼甲方和老板为屑?!43gWo2
白影大声陈述道:“悲剧的恐怖,应当在于美好破碎的那一瞬震撼!恐怖感只是悲剧的作料,不可喧宾夺主!你别给我往里面加什么血肉横飞,壮烈牺牲,国破人亡,古老传统,封建祭祀之类的要素!这是一个立足于个体的故事!别给我谈抽象的宏大叙事!”43gWo64
被反驳而惹怒了的甲方,话语透过手机传出,那是带着书卷文雅气息的磁性嗓音:“命运,国家,社会——宏大的力量,会决定性地引导个体行为准则,渺小的个体试图表达自我,却一次次折断,这才悲剧!哪怕一声悲鸣也是无力的!哪怕一次抗争也是荒唐的!哪怕一个微笑也是沉重的!这些事物或许抽象,但也是具体存在的事物!”43gWo84
“为此需要将宏大的力量具现化,可以是某种习俗,可以是某个野心,可以是某种传统,可以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气氛礼仪,可以是权力错位的人际关系!唯有看见同在暴雨之下,却遭雷击而亡的人,观众才能有感而发,体会到震动心灵的恐怖!单纯局限于个人的遭遇,无法引发共鸣!”43gWo30
白影语气激烈,高扬而愤怒地反驳道:“引发共鸣的不是宏观环境,是美!美丽凋零于泥泞,画卷在喜爱者面前被撕成碎片,那才是悲剧!应当以美好与他人共鸣,渐渐深入人心!或是美丽,或是美德,或是真诚,或是善良——再将这细致雕琢,令人向往的美好砸碎!如此才能撕开蒙尘人心!”43gWo77
“红颜化枯骨令人惋惜,丑逼烂成泥谁会在意?!刀子不利,怎么捅得进人心?!伤口不深,怎么结得出疤痕?!糖衣不甜,怎么让人心软得情愿?!”43gWo201
甲方声音一沉:“你还是将目光集中在小小的角落之上!别以为出师了就能和我抗衡!今天得治治你拖稿的毛病!”43gWo3
白影冷傲嗤笑:“我可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今天我们就来好好辨一辨!”43gWo4
“辩?呵呵。”甲方忽然冷笑道,“你就自己去写吧!稿费就等你写出来,过了我的审核再说!”43gWo7
“不——!!”43gWo13
“体验到了吗?这才是能引人共鸣的悲痛和恐怖——有灵感了!下一出戏就写甲方乙方,回见!”43gWo4
于是,海燕被折断翅膀,哀鸣着坠落汪洋。43gWo10
白影化作苍白的灰。43gWo6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同情。43gWo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