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老微微一怔，原先装出来的那些严肃，这时候都已经成真了。lpG27
先前希言峰的执事结阵之时，他就已经在远处看着，知晓怀素纸已经突破至元婴，比之秋祭之时来得更为强大。lpG27
然而此时这道剑意的强悍，仍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lpG27
他望向怀素纸手中所执长天，感受着其间跃出的鲜活气息，神情凝重。lpG27
怀素纸的剑道修为本就在同辈当中首屈一指，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年轻一代，当今世上唯有天渊剑宗的寥寥数人。lpG27
当她握住长天后，郭长老竟从那剑锋纸上，生出了一种此战将会极为艰难的感觉。lpG271
长天化作一道剑光，并不明亮，如旧漆黑，剑身不断吞噬着四周的光线，在云海中破空而去。lpG27
以郭长老的境界眼力，可以判断出这道剑光能在三个呼吸的时间跨越数里的距离，而且不会失去任何精度。lpG27
寻常元婴面对这道剑光根本做不出反应，就会被破开护体道法，直接割下头颅。lpG27
郭长老不是元婴，是化神，而且是清都山的化神境——哪怕他此时将境界压在了元婴。lpG27
世人皆知，清都山以雷法威震天下，而雷法的速度往往也是最快的。lpG27
当雷光开始消逝之时，剑光才是迟迟而至，迎来了郭长老的声音。lpG27
“尤意远虽然领悟了八方雷动，但境界终究太浅，而且走错了方向。”lpG27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竟是真的在指点：“八方雷动之所以享有那般盛名，被认为在练成以后将会罕逢敌手的原因，是因为它足够快，立于不败之地。”lpG27
在郭长老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前，便有如细枝般的雷光自天而降，朝怀素纸轰落。lpG27
这道雷光貌似寻常，甚至看起来有些枯瘦，但其中蕴含的威力，毫无疑问来到了元婴巅峰。lpG27
说是元婴，那便是元婴巅峰，郭长老为人确实很老实。lpG273
漆黑如墨般的云海，随着闪电的落下，渐渐清楚了起来。lpG27
她的脸被映得有些苍白，眼神却越发来得明亮，透着平静，与淡然。lpG27
面对这道闪电，她没有唤回长天，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lpG27
衣袖自手腕滑落，洁白如霜般的手臂。lpG271
一手足以遮天。lpG271
这道闪电轰落在怀素纸的掌心，绽放出无数道炽烈的光线，却没有一道能够落在她身上。lpG27
“还真是禅宗的传承吗？”郭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凝重。lpG27
与大日如来剑诀相同，这道仿佛可以遮去天空的意象，都出自于禅宗不传真经。lpG27
除却衣衫碎裂些许，她的气息毫无衰弱之兆，竟是完全没有负伤。lpG27
她轻挥右手，将指尖残留的电光挥去，视线随之落在夜空的一个方向。lpG27
这看似是落在空处的剑光，却在下一刹那迎来了一道雷光。lpG27
怀素纸以衣袖残破为代价，凭借太上饮道劫运真经对天地灵气的流动掌握，直接推算出了八方雷动的方位。lpG27
不是飞剑绽放光明，而是剑锋斩在了那道雷光之上，让闪电拦腰而断。lpG27
八方雷动，仍旧是一剑斩之。lpG272
怀素纸飘然而起，居高临下俯瞰着郭长老，抬手欲要唤回长天。lpG27
长天之上，有闪电如老树枯藤一般，自剑锋开始缠绕而上，将其锁在原地。lpG27
这自然不是缚苍龙，而是从中简化而来的道法，是清都山专门用来对付飞剑的法决。lpG27
郭长老出身自希言峰，也曾离开清都山斩妖除魔，在三十年前他受过一次重伤，尽管活了下来，但道途已经断绝。lpG27
在那次重伤后，他凭借之前为清都山的功劳成为希言峰长老，不再参与到最前方的战斗，留在山里偶尔指导弟子，执行门规。lpG27
怀素纸之所以轻噫那一声，起了兴致，便是因为郭长老在赋闲三十年后，还能有这种程度的战斗意识。lpG27
郭长老面目严肃，声音带着些许激动，因为他肩上的道袍破了一道口子。lpG27
如今清都山年轻一代，对他来说都太稚嫩了，故而他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lpG27
肩上那道浅浅的伤口，更是让他欣喜欲狂，找回了那种阔别已久的感觉。lpG27
怀素纸放下手，不再强行唤回长天，与郭长老在真元上进行对抗。lpG27
随着她的这个决定，夜色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道轻响，很不清楚，听着应该是啧的一声。lpG273
他注视着怀素纸，挥了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却带来了西风。lpG27
西风凛冽，其中挟着茫茫雷光，远远望去一片炽白，就像是雪崩形成的白色洪流。lpG27
这道法决以威力论并不强大，绝大多数时候只能用来清理一些小妖，因为覆盖的面积足够广阔。lpG27
郭长老在此时选择这门道法，原因也很简单，怀素纸的速度实在太快。lpG27
他必须要以这门道法对怀素纸进行限制，将少女的速度慢下来，如此才能让这场战斗尽在掌握。lpG27
在郭长老的设想当中，怀素纸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坠入云海，躲过这场风雷，隐匿气息，寻得机会后直接爆发，结束这场战斗。lpG27
——结束这场战斗。lpG271
钟声捎来讯息，在那株金黄古树之下，道盟诸弟子开始陆续入座。lpG277
怀素纸看着如潮风雷，眸中有微弱金光浮现，微不可见，如光焰。lpG27
她眼中所见世界，骤然复杂一瞬，旋即变得极为简单，仿佛再也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lpG27
一条道路出现在她的前方。lpG271
如丝般的雷光在她的脸颊外飞奔而过，仿若风中的柳絮，却没有半点落在她的身上，仿佛都在主动避开她。lpG27
郭长老神情微微愕然，因为他可以确定这是风雷道法的每一刹那变化，都被怀素纸提前感知到，并且完美利用到。lpG27
这种事情在真实出现之前，他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初入元婴的修行者能做到这种程度。lpG27
如枯藤般的雷光蔓延，想要爬上她的手腕，然后直接被剑意震碎。lpG27
郭长老醒过神来看着怀素纸，心念骤转，风雷之势随之而变。lpG27
如潮风雷顿时静止，接着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以怀素纸为中心，凝聚成一个旋涡，蕴有恐怖雷暴。lpG27
这是郭长老事先做好的设计，亦是他当年与邪道妖人战斗时，最常动用的杀招。lpG27
她手执长天，有剑鸣声自其间跃出，剑意依旧朝阳蓬勃，但不再温柔如春风。lpG27
但这是长天自祭炼成功而来，她第一次没有丝毫保留，全力施为。lpG27
郭长老的眼中倒映着这道剑光，没有震撼，只有无尽感慨。lpG27
与先前那近乎不可思议逆风雷而行，大日如来剑诀固然神妙无双，终究还是见过了，很难再让他惊讶一次。lpG27
在剑光湮灭茫茫风雷，即将来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及时说了三个字。lpG27
话音落下一颗，剑光与他擦肩而过，朝夜色而去，很快就消失了。lpG27
郭长老偏过头，看着身后这一幕，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对这剑有着如此强大的掌控。lpG27
郭长老望向怀素纸，只见少女已经越过了字，头也不回。lpG271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这……你可以谢一下我吗？”lpG271
不管从何种角度而言，只要他今天固执到底，把怀素纸的话都当作耳边风，那少女就不可能过去。lpG27
这场切磋不仅是怀素纸找出来的机会，也是他足够配合。lpG27
怀素纸没有回头，随意说道：“以后我去杀了伤你那人。”lpG27
郭长老当即面露喜色，连忙说道：“不是人，是北境最深处的那只云妖。”lpG273
怀素纸想也不想说道：“当我没说过，换一个吧。”lpG279
北境最深处的那只云妖，即是北境以北所有的威胁源头，被视为大乘之上的存在，唯有降世仙人才能相比拟的妖帝。lpG271
他想了想，发现怀素纸的背影即将消失，连忙喊了出来。lpG27
“那你……今天别这么记仇？或者待会儿别把事情闹太大？”lpG27
“我不觉得你和我有仇。”lpG271
听到这句话，郭长老叹了口气，感慨说道：“看来今夜过后的清都山，将会永远流传着你的名字了。”lpG2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