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昊天钟自高天之上响彻人间，重启封尘多年的登天榜，这难得一见的插曲过后，乐来峰上的送行宴终于进入尾声。3sDSt
飞舟停靠云台，道盟使团的师长与弟子陆续登上，乐来峰上渐渐空旷了起来。3sDSt
登上飞舟的年轻弟子们回望清都山，将这片风景记的更深一些，毕竟秋祭不是每年都有的事情，下次再到这里不知是何年月了。3sDSt
更重要的是，那场宴席上发生如故事般的事实，不见得还能有第二次。3sDSt
怀素纸是最后一个没有登上飞舟的人。3sDSt2
不只是谢清和一人，还有许多有过一面之缘的清都山的弟子。3sDSt
就连曾经追随徐卿的尤意远，想过投其所好的黄语芙，还有那个为祭炼推演而受伤的少女……这些相信过徐卿的人，此刻都来到了云台上。3sDSt2
在她行走世间的数年时光里，已经发生过好些次，无法陌生。3sDSt
很自然地，她对这种场面的处理，从最初的沉默而拘谨，变作了如今的恰好好处。3sDSt1
“在怀姑娘你到来之前，我与师弟师妹们就听说过很多次你的名字，当时只觉得你的名声太盛，很有可能见面不如闻名。”3sDSt
尤意远看着她，感慨说道：“到了秋祭那天，我败在你剑下，对你的境界修为佩服到极点，但还是不明白你的名声从何而来……”3sDSt
黄语芙接过话头，自嘲说道：“然后徐师兄证明给我们看了，你为什么能有今天的名声。”3sDSt
在这种时候，无论她是安慰还是谦虚，听着都只会是嘲讽。3sDSt
尤意远忽然看了一眼谢清和，向怀素纸问道：“我从师长处得知那天夜里的变故，但我想到今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样做？”3sDSt
在那场宴席上，直面绝运峰主，以清都山门规回应，不畏强大。3sDSt
纵有千万人在前，仍旧敢于指出徐卿犯下的罪行，不惧名声尽数付诸东流。3sDSt
哪怕他们真的与怀素纸立场相对，是无可回避的敌人，这些事情仍旧足以让他们感到钦佩。3sDSt
或者说，无论是尤意远，还是黄语芙，乃至于此刻已经身在北境之外的徐卿，都没有资格成为怀素纸的对手。3sDSt
对于这样的人，除了倾慕仰慕爱慕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呢？3sDSt1
怀素纸很认真地想了一遍，说道：“我这一生注定罪孽深重，便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寻求慰藉，仅此而已。”3sDSt3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是如此，无论是八大宗的师长，还是正值青春的年轻弟子。3sDSt
片刻后，黄语芙看着她，问出了所有人都想听到的那个问题。3sDSt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3sDSt12
尤意远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一直很安静的谢清和身上，看着小姑娘忍不住的笑意，心想难道是这样的罪孽深重吗？3sDSt4
他想，如果徐师兄不是最开始就和怀姑娘有着不可缓和的矛盾，大概也会发自内心感到仰慕吧。3sDSt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说道：“祝怀姑娘一路顺风。”3sDSt
说完这句话，他与清都山的弟子们转身离开，将最后的时间留给谢清和。3sDSt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以后若是遇到有趣的事情，你会收到我的信。”3sDSt
谢清和好过了些，但还是不舍，低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3sDSt
怀素纸说道：“我的朋友不多。”3sDSt10
听到这句话，谢清和总算开心了些许，睁大了眼睛，刻意微笑问道：“只是朋友吗？”3sDSt4
在数天前的那个夜里，怀素纸曾经问过她相似的话，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3sDSt
乐来峰深处有梨花如雨落，随风而至，洒在两人的身上。3sDSt
就在这时候，谢清和踮起了脚尖，从她的肩上摘下一朵小白花，别在怀素纸的鬓间。3sDSt
然后小姑娘退了一步，仰起小脸认真打量着怀素纸，片刻后满意点头，说道：“真是好看。”3sDSt
怀素纸不太习惯，只是想到这是自己答应过的事情，认真说道：“你挑的花也很好看。”3sDSt
谢清和听着这话很高兴，但也有些不满，貌似微恼说道：“所以呢？你不要转移话题，只是朋友吗？”3sDSt
怀素纸微笑说道：“还是好朋友。”3sDSt9
谢清和咬着唇，看着这幕画面，想要放肆地大声挥手说再见，却只能微微笑着。3sDSt
若是让旁人看见怀素纸因她而存的笑容，那她真的会很不愉快。3sDSt
“只会让你看见。”3sDSt6
当飞舟被清都山大阵外的风雪淹没后，谢清和没有回到那幢小楼，而是去了清都峰顶。3sDSt
谢清和来到他的身后，轻声问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3sDSt
谢真人说道：“你为什么对怀素纸抱有好感？”3sDSt1
谢清和也不意外自己的想法被猜到，站在父亲的身旁，朝远方望去，坦然中带着不解的嗯了一声。3sDSt
“我开始觉得这是因为自己被怀姐姐救了，但后来我发现……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还是愿意和她相处，会和她相处的很好。”3sDSt
小姑娘沉默半晌后，低声说道：“所以我真的不明白。”3sDSt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习惯骄纵，平日里常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脾气放肆而任性的人。”3sDSt
谢真人说道：“但现在怀素纸走了，你回想之前和她相处的时光，却发现自己对她是特别的，因此不解，是吗？”3sDSt
“这看似很没道理，但在我和你母亲眼里看来，其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3sDSt
谢真人收回视线，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说道：“怀素纸是你所向往的模样，是你想要得到的完美，当你见到了她，产生亲近和爱慕的想法并不值得奇怪。”3sDSt
“想要亲近，不惜仰慕，那你就会下意识在怀素纸面前收起自己不好的那一面。”3sDSt
谢真人没有直接回答，提醒说道：“你还很年轻，人间真的不小。”3sDSt1
“那些让人念念不忘的事情，总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显得美好，渐渐失去原来的面貌，而思念则是这个过程当中最重要的养分……我始终认为这种经历，于修行没有好处，理应断绝。”3sDSt6
这位语气向来如春风般的真人，此时却不再温柔，冷淡得很明显。3sDSt
谢清和听着这段话，微微一怔，茫然想着难道您是那个意思？3sDSt
谢清和最是怕她，哪里敢还嘴，心想自己明明是不确定而已。3sDSt
楚瑾打断了这句话，平静问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座山里吗？”3sDSt
楚瑾还是没让她狡辩下去，接着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会阻止你离开？”3sDSt
谢清和无言以对，但真的很高兴，向即敬又怕的母亲行了一礼，便真的离开了。3sDSt2
楚瑾敛去多余情绪，淡漠说道：“终究还是要出去看看的。”3sDSt
谢真人嗯了一声，说道：“这是最好的时候。”3sDSt1
言语之间，让谢清和离开，似乎是楚真人主张做出的决定。3sDSt
“不见世界之大，又怎能真正明白自己背负着的责任，做出正确的选择呢？”3sDSt
楚瑾安静了会儿，说道：“只是清和尚且稚嫩，我们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考虑周全。”3sDSt2
清都山作为道盟上三宗，在世间的地位崇高至极，但也有着相对应的对手。3sDSt
离开北境以后，谢清和必然会遭到清都山的对手的注视。3sDSt
尽管同为正道大宗，手段不可能涉及生死，但其中的凶险不见得会少上多少。3sDSt3
谢真人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唤出一枚小印，往身后掷去。3sDSt2
楚真人看着这一幕，简单推演了一遍，片刻后点头说道：“如此即可。”3sDSt
她所在的地方，是这艘天渊剑宗的飞舟上，最好的几个房间之一。3sDSt
有资格住在这个房间，即是她和天渊剑宗当代剑子的关系微妙的不错，亦有谢清和的一份意思在内。3sDSt1
怀素纸没有回应，有些意外，因为她竟感知不到门外人的气息。3sDSt
她神色微沉，有些意外，心想师尊的手已经伸进天渊剑宗当中了吗？3sDSt
思绪转瞬之间，怀素纸始终不得其解，念头微动，打开了那扇房门。3sDSt
门后那人似乎没想到房门忽然开了，不小心发出一声轻呼。3sDSt
怀素纸怔了怔，发现这道声音很熟悉，但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3sDSt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门后，落在那个面容变得寻常了起来，但仍旧可爱中带着骄傲的小姑娘身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3sDSt
那小姑娘就着自窗外洒落的清丽阳光，怯生生地走进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3sDSt
小姑娘认真狡辩说道：“就是……知矜峰主让我给你带些东西，但是我恰好忘了嘛，没有办法交代，只能赶过来了。”3sDSt2
小姑娘生怕自己不被相信，连忙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了一大堆东西。3sDSt
这都是知矜峰主为怀素纸精心挑选过，不涉及清都山隐秘的典籍，几乎囊括了清都山的修行之道。3sDSt1
此刻这些珍贵的典籍便整整齐齐，宛如山峰一般，伫立在房间锃亮的地板上。3sDSt
怀素纸看了小姑娘一眼，没有说什么，起身收拾这些带着深厚心意的典籍。3sDSt
小姑娘小心翼翼，从那些书中间走过，来到她身前，小声说道：“我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3sDSt
小姑娘把声音压得很低，从腰间取下了一件事物，放在她的眼前。3sDSt1
怀素纸抬头望去，看到那枚小印，彻底陷入了沉默。3sDSt1
她本以为自己见惯世事，很难再有感到惊讶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她却是真的愣住了。3sDSt
因为这是清都山的镇派法宝，被公认为人世间的七件仙器之一。3sDSt
这……总不可能是谢清和的嫁妆吧？3sDSt4
怀素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绪渐渐平复……然后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3sDSt
她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叹息问道：“谢清和，你这是离家出走了吗？”3sDSt
“不是啊！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我哪里像是离家出走的那种人了？”3sDSt
谢清和好生不解地看了怀素纸一眼，轻晃小印，说道：“这是我爹让我顺便带给你的……”3sDSt2
话到一半，小姑娘终于明白过来，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3sDSt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羞的笑容青春动人，可爱兮兮说道：“是上清神霄经啦~”3sDSt19
（本卷完）3sDS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