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实在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勇气会为之消磨，意志会为之衰减，再硬挺的脊梁都会变得软弱。42v32
若是在二十年前，谢尔曼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吧，毕竟那时的他还很有力量，精力充沛，即便带着四个孩子也能和一批又一批的敌人战斗周旋并且最终逃出生天。42v32
而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匹暮狼，牙齿稀疏指爪断裂，嗅觉、听觉、视觉都已衰退，老化的胃肠吸收能力越来越差，曾经可以承受大量伤害的躯壳如今连一道浅浅的伤口都难以愈合。正如那个绿色头发的年轻人所说的，这样的他还能庇护夏尔多久？待他死去夏尔该当如何？只靠一家平凡的烤肉店的收入能买到她需要的药吗？42v32
或许从他决定牵起孩子们的手的时候，命运就已经为他的未来定价了吧。42v32
无论心中多么纠结，决定去做了就不会再犹豫迟疑，这一点并没有被年龄的增长改变。谢尔曼没有在店里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就像平时一样开店、进货、下厨、关门……就连夏尔都没有看出他心中的打算。一直等到了午夜，确认夏尔睡熟之后，谢尔曼才穿上了许久没用过的战术夹克，带上陪伴自己多年的护目镜和柯尔特巨蟒，翻出窗子离开了店铺。42v32
不知是恶趣味还是有什么打算，那个青年留下的地址是涩谷区的一家爱情旅馆，即便是在午夜这里依然有人进出。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挽着手搂着腰，或欢笑或悲伤，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那涌动着的青春活力。42v32
混在一群年轻人中间独自走进爱情旅馆的谢尔曼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幸好他在战术夹克的外面裹了一身过时风格的立领长风衣，头上也用护目镜代替发带箍了一下，并不担心被人认出来。42v32
对前台说出绿毛留的房间号之后很快就有人从楼上下来迎接，也是穿着立领长风衣的男人，而且还围着难看的格子围巾，一举一动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彻头彻尾的外行人。拜他做贼心虚的蠢相所赐，在谢尔曼跟着他上楼的时候前台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趴在吧台上抻着脖子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那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显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了。42v32
屋子里还有四个人，算上谢尔曼和带路的人，六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大床房里，还拉着窗帘点着暧昧的粉红灯光，整个气氛就非常怪异。42v32
不过谢尔曼并不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他无视了其他人复杂的神情和拘谨的姿态，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摘掉护目镜，沉默着用碧蓝的眸子扫视众人。42v32
这几人都是日本人，最高的一个也不过一米七左右，而金发碧眼的谢尔曼则足有一米九那么高，而且肌肉发达龙行虎步，在体型小得多的日本人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即使不说话也有着相当的压迫感。谢尔曼的目光扫过，没有人敢与他对视，而沉默更是给他增加了难以忽视的存在感，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围在周围，紧张地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似乎生怕激怒他似的。42v32
“有人要我来指挥你们，但在我看来你们这些日本人都是外行中的外行，做不成事。”长期的日本生活已经让谢尔曼的日语非常流畅，几乎和日本人没有任何区别，但现在他需要的是威慑力，所以故意在说话时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更加生疏古怪，就像刚到日本不久的外国人一样。42v32
“你说什么！”“可恶！被看扁了啊！”“给我收回那句话！”……42v32
直白地贬低立刻激起了愤怒，五个日本人开始嚷嚷，像是要用声量展示自己的勇气似的争着斥责。谢尔曼平静地看着他们，他等的就是这样的效果。42v32
“闭嘴，你们这些只会叫的狗。”谢尔曼低声喝道，那五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说到底人类依然是动物，雄性面对比自己体型更大的同类时是很难鼓起勇气的，这是深刻在生物本能里的生存本能，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只有专门的训练和控制才能克服这种畏惧，而显然这五人还没有那种本事。42v32
“现在，都给我介绍一下自己。”谢尔曼左右看看，抬手指了指最左侧的人：“从你那，开始。”42v32
被点到名的倒霉蛋看了看其他人，面露难色，但也不敢拖延，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叫上佑……”42v32
五个人的身份都不太复杂，很快就完成了自我介绍，而听完了他们自我介绍的谢尔曼却陷入了沉默。42v32
这五人都来自一个叫“真理教”的组织，这是一个在全球都很有名的邪教团体，兴起于上世纪末的日本，曾经多次策划恐怖袭击，但没有一次成功，声势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是在乡下的工厂生产囤积了大批枪械，然后一枪没开就被日本政府彻底击垮了。正是凭借将真理教的全部邪恶计划扼杀在摇篮里的事迹，日本在国际上树立起了最安全的国家的形象，而成为垫脚石的真理教也被认为已经彻底覆灭，连国际刑警都撤销了对他们的通缉。42v32
谢尔曼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五个邪教徒，摸着下巴思考着该如何“使用”这五个毫无价值的社会垃圾。他很不喜欢“真理教”，倒不是因为他们策划恐怖袭击，毕竟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干过类似恐怖袭击的活，只是真理教的几次袭击目标都选择了妇幼聚集的学校、幼儿园之类的目标，可以说是一群无底线无人性的纯粹人渣，这一点是谢尔曼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42v32
“你们都是外行，我不指望你们能干多复杂的活。”他拍着沙发的扶手，面容严肃地说道：“你们应该都受到雇主给你们的信息了吧？你们要做的就是闹出点动静，给真正的专家吸引注意力，还有别倒得太快，虽然你们都是废物，但就算是五头猪也能让日本警察追个十分钟吧？所以接下来都给我听好了，到时候谁要是因为出错被抓住了，可没有人会去捞你们。”42v32
他恶声恶气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哼，不过也不用人救你们，出了问题就算日本政府不枪毙你们，雇主肯定也会灭你们的口，自己掂量掂量。”42v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