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值得骄傲的人 4

　　“之后我也曾冒着险回去寻找，但却找不到半点痕迹，连活尸都已经退去了，应该是没有希望了。”41ZsY

　　无论是作为亡国的骑士，还是被诅咒的不死人，他们在哪里都无家可归。41ZsY

　　更可笑的事，就算想死，想要随着国家与亲人一同离去，但身为不死人的她却连死都做不到。41ZsY

　　连死都做不到……41ZsY

　　“之后，一群无家可归的不死人汇聚在了法兰，他们中有很多同样是被深渊毁灭了家园的人，接着我们在流浪中找到了狼，它将过去的那位狼骑士的故事传承于我们，让我们这群死不掉的废人再一次找到了能做的事。”41ZsY

　　“于是我们一同饮下狼血，将血脉相连，穿着上自制的铠甲与铁盔，向老狼学习独特的剑术与战法，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不死队，是深渊的监视者。”41ZsY

　　手指抚过自己手中陪伴数百年的老友，剑刃上已经布满了时间留下的痕迹，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当初第一批的不死队里，现只剩下她与队长两个人。41ZsY

　　其他的所有人都倒在了抗击深渊的最前线，发狂后身体还化作悲哀的傀儡，让他们不得已一次又一次将其解脱。41ZsY

　　之后还特别组建了专门清理堕落者的法兰幽魂。41ZsY

　　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死路，就如他们所崇拜者的那具盔甲所显现出的，是其注定的终末。41ZsY

　　但他们仍会自毁地不停向前，做到自己该做的事。41ZsY

　　“桑，你做好准备了吗？”41ZsY

　　沉默了几刻，桑伸手拍了拍胸膛，眼睛重新散发出平常的光亮。41ZsY

　　“时刻准备着，大姐。放心吧，我会凭借着我的才能和智慧解决掉深渊的问题，替过去牺牲的所有人报仇雪恨，我发誓，我会永远镇压深渊。”41ZsY

　　“永远？傲慢的话，年轻人真是……算了，这样也好，既然如此，桑，你要活久一点啊，至少不要死在我前边。”41ZsY

　　她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41ZsY

　　“放心吧，放心吧，现在的我感觉比不死人都难死呢。好了好了，本来大雨天就容易多愁善感，现在就别说让人难过的话了。”41ZsY

　　“唱首歌吧，大姐。”41ZsY

　　一阵沉默。41ZsY

　　接着，有些沙哑的声音漂泊在了朦胧的雨幕中。41ZsY

　　因为声音早已因为喉咙的磨损残破，所以那歌声并不算有多动听，但其中灌注的情感，却安静融化在了法兰的倾盆大雨里。41ZsY

　　我的故乡，亚斯特拉，我那已成过去的故乡。41ZsY

　　我的孩子，妈很想你，但却已经想不起你的脸了。41ZsY

　　我的过去，我爱的人，你们...是存在过的吧。41ZsY

　　………………41ZsY

　　擦了擦眼角的泪，感同身受的桑深吸一口气后无奈地笑着开口。41ZsY

　　“好让人难过的歌啊，大姐。”41ZsY

　　雨还在下。41ZsY

　　————————————41ZsY

　　“求求你！放过我！我没有问题，我没有……”41ZsY

　　剑刃划过。41ZsY

　　被恐惧填满的脑袋抛飞在空中，将剑收回，又过去了两年，桑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41ZsY

　　这里的应该都已经清理干净了……41ZsY

　　在一个被深渊侵染的小镇，他们依旧做着该做的事。41ZsY

　　他看向镇子旁边的森林，之前似乎有人往那里逃窜了。41ZsY

　　“大姐，我去侦查一下森林那边。”41ZsY

　　“嗯，我处理完来找你。”41ZsY

　　说了一声后，桑拿着剑表情冰冷地如狼般狩猎而去。41ZsY

　　当他追着血迹，终于找到那个逃跑的人的时候，却是眼神一震，脚步都不禁停止了下来。41ZsY

　　已经没有必要。41ZsY

　　那个逃跑的可怜虫此时已经毫无生机，身体被不断来回的断剑切得四分五裂，血肉与灵魂也都被无情吸食咀嚼。41ZsY

　　察觉到敌人的到来，一个穿着残破不堪铠甲的骑士抬起头看向他，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尖啸声，与此同时，黑色的人脓从他的右手上爆发，一只苍白的巨大利爪出现在了他的背后。41ZsY

　　桑瞬间警惕了起来。41ZsY

　　这种程度的异变，可见对方体内蕴藏的深渊有多庞大。41ZsY

　　但在这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细节，在那已经被深渊扯断变得毫无用处的右手上，那握着断剑的右手竟然和剑连接在了一起。41ZsY

　　就像是将戒指戴了一辈子的老年人，那把剑柄深深地融合在了握紧的手中，变成了肉体的延伸。41ZsY

　　就像是直到消失意识之后都还紧紧握着，就算血肉愈合深渊侵蚀都不曾松开，最后才化作了无法分割的部分。41ZsY

　　多么深刻的执念，想必他过去肯定是一位优秀的骑士。41ZsY

　　升起了几分尊重，桑的剑刃上燃烧起了火焰，他不敢大意地注视着对方。41ZsY

　　被血渍和漆黑侵染的铠甲在时间的冲洗下已经残破不堪，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标志性的细节，但继续只是粗略的看，跟着安德烈混了许久的桑依旧能明白其铠甲工艺的优秀。41ZsY

　　那种淬火技巧和锻造手法，和安德烈师傅常使用的很接近……41ZsY

　　“亚斯特拉的上级骑士套？”41ZsY

　　他忽然理解到了什么。41ZsY

　　而在这时，眼前的怪物已经嘶吼着向他冲来，巨大的力量掀翻地面，击碎大片的树木与石块，但却被桑轻巧地闪过避开。41ZsY

　　而就像融入空气，桑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连同他手中燃火的大剑一起。41ZsY

　　怪物环顾四周，毫无理性地四处破坏着，而在这时，从树枝上跳跃下来，处于隐身状态的桑挥动着同样隐藏的火焰之剑从上而下地劈斩下来。41ZsY

　　将那巨大的苍白手掌直接斩落大半。41ZsY

　　发出了一声不知痛呼还是愤怒的嘶吼，那怪物以恐怖的力度直接将没能躲开的桑如同炮弹般轰飞了出去，脆弱的身体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在连续撞碎了三根树木后才停了下来。41ZsY

　　数不清的肋骨和内脏都受到了十足的伤害，大口的血液从他嘴里和五官中喷出。41ZsY

　　但无所谓。41ZsY

　　修理的法术一闪而过，他在瞬间又恢复成了毫发无损的姿态。41ZsY

　　继续第二回合。41ZsY

　　甩了甩手掌，桑从腰间拿出爪型的短刀，身体也如同狼一般缓缓压低了下去。41ZsY

　　当然在这时候，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过来，眼睛的余光扫射，桑瞬间感到压力轻松了不少。41ZsY

　　“大姐，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上，我攻左你攻右——大姐？”41ZsY

　　桑不由愣住了。41ZsY

　　因为他看见，菈特斯娅的手掌在颤抖。41ZsY

　　和她一起练剑的整整七年以来，他从来没见过这双手颤抖的样子。41ZsY

　　“……特斯拉，你流浪到这里来了啊。”41ZsY

　　说出了让桑瞪大眼睛的话语。41ZsY

　　但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却依然平静又肃然。41ZsY

　　即使已经是这副模样，即使自己的记忆的时间里冲洗得模糊不清，但在相遇的那一刻，她也依旧认得出来。41ZsY

　　那是她的孩子。41ZsY

　　而不知为何，看见菈特斯娅的瞬间，不知是敌意还是灵魂的冲动，那怪物怒吼地发出了震动森林的咆哮。41ZsY

　　他冲刺着向前，挥动着那把已经和手连在一起的断剑，亦如生前的最后。41ZsY

　　他挥出剑，斩向自己唯一的血亲。41ZsY

　　灌注全力。41ZsY

　　一如从小到大开始成千上万次的对练。41ZsY

　　然后也同样。41ZsY

　　叮——41ZsY

　　左手的短刀精准地格挡，将其弹反，听着那痛苦的咆哮，清楚地看着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合上眼睛再睁开。41ZsY

　　狩猎深渊，菈特斯娅没有犹豫。41ZsY

　　身体迎上，剑刃笔直地刺穿铠甲，贯穿了他整个胸膛。41ZsY

　　骑士的身躯在痛苦的哀嚎后无力地耷拉下来，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菈特斯娅的肩膀。41ZsY

　　而在桑的目光里，这却就像是一对母子跨越几个世纪的拥抱。41ZsY

　　扭转，然后拔出。41ZsY

　　深渊的人脓在嘶吼中不甘散去，黑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了半具冰冷的尸体。41ZsY

　　而即是在最后，他的手掌依旧紧紧攥着那把已经再也挥不动的断剑。41ZsY

　　没有表情，但在拔出剑的那一瞬间。41ZsY

　　她却仿佛在一瞬间衰老了。41ZsY1

　　而在这一刻，桑却才真正感受到，不死队的所有人，也都曾是活得鲜明的人。41ZsY

　　“大姐……”41ZsY

　　“受深渊侵蚀者，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生者唯一能在为他们做的事就是解脱。”41ZsY

　　“你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吧，但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桑——”41ZsY

　　染血的剑尖轻点他的心口，血亲的血渍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41ZsY

　　她轻声开口。41ZsY

　　“就与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所说的一样，无论如何，不要失去作为人类的心。”41ZsY

　　“牢记住，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41ZsY3

　　桑愣愣地点了点头。41ZsY

　　她叹了口气，轻轻将剑放下。41ZsY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41ZsY

　　“需要埋葬吗？”41ZsY

　　“用不着，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埋葬他的坟墓了。”41ZsY

　　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发自真心地开口说道。41ZsY

　　“他是位优秀的骑士。”41ZsY

　　“…………”41ZsY

　　一片寂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41ZsY

　　然后回答。41ZsY

　　“是我的骄傲。”41ZsY

　　她快步向前，不再回头。41ZsY

　　而看着她的背影，桑却不知为何咬紧了嘴唇，他伸出手迈出脚步，却终究没有跟上她。41ZsY

　　宛如在游乐园看着洗衣机逃走的毛利兰，不知为何，一种鲜明的预感充斥了他的胸口。41ZsY3

　　无法控制，只能接受，糟糕的感觉。41ZsY

　　就如同过去爷爷重病在床，自己却呆在学校时，在上课中途忽然出现的恶心感觉。41ZsY5

　　感觉到了，预测到了，可那又如何？41ZsY

　　无能为力，做不到的，只能接受啊。41ZsY

　　“……啊。”41ZsY

　　他还是向前走去。41ZsY

　　那…便做好觉悟吧。41ZsY15

　　41ZsY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