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零披着围巾，来到了雾气缭绕的公共浴室中，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男孩，动作轻柔的为他擦干净头发，然后转动着手轮圈来到浴室镜子前，打开了水龙头。43eq8
水声和乱七八糟的声响都纷至沓来，搁这一层毛玻璃，在淡白的热气里氤氲，福利院的孩子们在走道四处走动，拨弄着水池中温热的水，弄出哗啦的声音，路零敏锐的注意到了眼前男孩那充满了渴望与向往的眼神，他拍打着自己苍白僵直的腿，注视着镜子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成熟的笑。43eq8
这是这个孩子的名字，这具僵硬的身体的主人的名字，他因发育缺陷自幼被遗弃在了福利院，双腿的病损和运动神经的功能障碍令他几乎不能独立站直、生活，连活动也仅限于床上或轮椅，时常需要人监护。43eq8
一个累赘，小废物，只会吃饭的蛀虫…这些都是他那一对酗酒滋事，赖赌成性的烂人父母对他的描述。43eq8
他们甚至恶意的想着，他为什么不是一个女孩，这样他们就可以从他身上榨出一些油水。43eq8
从他们的言语和行为中不难看出，他们对科洛斯的态度，那不加掩饰的恶意。43eq8
所以当由基金会暗中支持的福利院在他所在的五十一区建立起来时，他就在第一时间被抛弃。43eq8
从路零接受的培训来看，这所福利院表面上只由一个老神父负责，和基金会毫无关系，里面住着不少跟科洛斯一样的残障人士以及被遗弃的孤儿，还有不少基金会牺牲员工的孩子遗孤，在维持表面困苦普通的同时，基金会暗中安排好了一切。43eq8
寝室，图书馆，负责的餐厅，甚至还配有一所小小的专属学校和花园，以及体育场。43eq8
“类似于地球的国度，只是各自为政的政治实体组织早就打散重建，现在是由名为人类联合联盟，简称人联的组织统治一切，好像从工业时代后，人联就整合了全世界，科技水平相当于21世纪初期甚至更早些，冷兵器被淘汰，进入了热武器时代，轮船、飞机、电影、集成电路……”43eq8
清凉的水泼在脸上，路零揉着太阳穴，将自己在基金会内部某处接受的培训的记忆一幕幕回溯而过：“没有异常，没有神秘事件，科技兴起，勃勃向上，表层的世界一片宁静，基金会安排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检测出我有培养孩子的天赋所以就这样分配了吧？”43eq8
他是谁？异宇宙的来客，那不可计数的黑暗维度，异常宇宙中唯一已知的自然世界的一员，打开未来的钥匙，还有着某些类似于收容物的绝对特性的不稳定因素，说实话，路零自己都做好了被当做穷凶极恶的罪犯严防死守的准备了，可是基金会竟然在做完测试后随手把他安排到了福利院中发光发热…43eq8
“都快来半个月了，还是没头绪，总不能真的做一辈子的老师吧，总不能当成休假吧，一场异宇宙的假期，等穿越回去我该怎么说？我在异宇宙当老师？做义工？……”43eq8
路零又抹了把脸，顺手把浴室的窗户推开，温温热热的空气就涌进来。43eq8
他深吸一口气，脑中胡思乱想，手下轻柔的揉搓着科洛斯沾满了泡沫的柔软头发，用心的照顾着板着脸的衰小孩。43eq8
一个小脑袋心虚缩回去，但在看到路零和科洛斯之间相顾无言的片场后。43eq8
“……米娅。”路零叹了口气：“我在洗澡啊，你进来干嘛？”43eq8
幼小的女孩顶着毛茸茸的兽耳，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在确定轮椅上的少年没有缺胳膊少腿后，高兴拍拍手，蹦蹦跳跳来到了路零身后。43eq8
“吃饭了，路零老师”米娅顺手把水龙头拧上，笑嘻嘻抱住轮椅掉头转向：“凯特医生一直找不到你，道格拉斯爷爷说人不齐不允许开饭，他一直在喊饿，就让我来教你了，另外我来接科洛斯了。”43eq8
路零无奈将毛巾搭好，关掉电灯，顺手从米娅手中接过轮椅，将小少女轰出门外，然后取下干燥的毛巾递给科洛斯，然后转身。43eq8
在他背后，科洛斯斜着眼撇了他一眼，然后身形淹没在白色雾气中。43eq8
片刻后，路零和科洛斯穿戴整齐，他推着衰小孩，一路推着出门，和米娅汇和。43eq8
身患洁癖的衰小孩从小就厌恶一切脏乱差，还因为童年的原因极其排斥与男性接触，只肯和米娅，也就是那个和他一同进入福利院的小女孩接触，再加上身体的缺陷，为了照顾他，从他来后，道格拉斯院长就特意为他安排了单独的宿舍，浴室。43eq8
随着他年龄越大，和米娅继续接触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可偏偏老院长年纪已大。43eq8
半旧的宽敞廊道空荡荡的，几扇单间的门开着，露出胡乱堆在地上的鞋子和衣服。在远处餐厅里，隐隐有金属推车的轮子声和细细餐具碰撞的琐细声响起。43eq8
这间福利院除了老院长，凯特医生，路零以外，还有不少附近的社会义工一起来帮忙，他们会和这所福利院的孩子一起准备食物，偶尔也还提供陪玩服务。43eq8
“修女姐姐明天会回来吗？”米娅盯着毫不费力的推着轮椅上的半大少年的路零问道。43eq8
“以琳去隔壁市布道了。”路零被推着穿过一片小花园，他打量着周围的绿植花卉，微笑开口：“后天、大后天……米娅你有要修女带礼物吗？”43eq8
“酸浆果吗？”路零好笑看了小姑娘一眼，目光停在她头上毛茸茸的兽耳，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这是什么？”43eq8
“一位义工姐姐给我的。”米娅骄傲摸了摸头顶的大耳朵：“她说她是一个研究员，还给我讲了许多实验室里的趣事，这个是大白兔的耳朵哦！”43eq8
轮椅继续七拐八拐穿过小花园，小少女在前方欢呼着带路，路零推着轮椅紧随其后，一路直达餐厅。43eq8
长条形的杉木桌从餐厅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桌上摆满了土豆泥、炸鱼薯条，在看到路零推着载着科洛斯的轮椅进门后，负责分餐的义工接过了路零的位置，将一直保持沉默的科洛斯推进了餐桌，然后几位抱着黑头纱的嬷嬷端过餐盘，开始分餐。43eq8
餐厅电视上放着无聊的电影，以这具身体的目力，只是勉勉强强能看清是三个穿西服的人围着一辆大型运输车在争论着什么。43eq8
“我要金坷垃，七十七区农业不发达，我们要有金坷垃！”43eq8
“我要金坷垃，五十一区资源太贫乏，必须要有金坷垃！”43eq8
脑补出一场鬼畜大戏后，闲极无聊路零的端起土豆泥，还没等他开始干饭，身侧就突然插进来一个人影。43eq8
旁边懵懂的米娅正看的入神，被直接挤开一个身位，不知所措，穿着蓝白义工服的男人不客气的笑笑，一屁股坐在路零身侧。43eq8
“有何贵干？”路零艰难的咽下一口土豆泥，正举起一根炸的金黄的鱼条，准备就着沙拉酱咽下。。43eq8
“听说你上个月才从别的地方转回来，怎么样，还适应吗？”43eq8
“还可以吧，就是这样，照顾孩子而已，能够什么适应不适应。”43eq8
“工作的感觉呢？有没有和孩子们和谐相处？”蓝白义工服的男人敲了敲餐盘，和善转头，露出一张满是邋遢络腮胡的脸，他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小米娅，伊西塔尔，凯特医生，以琳修女，同事关系如何啊，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啊？”43eq8
路零回忆着在福利院的二十个日夜，点点头：“道格拉斯院长很和蔼，尽职尽责，凯特医生虽然是个大龄单身狗，还酗酒，但是人还是不错的，以琳修女很漂亮，腿很长…不是，是为人很温和，开往的义工都充满爱心，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很懂事。”43eq8
“懂事吗？”男人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路零看不懂的古怪意味微微流露：“那确实。”43eq8
“没有啊。”心中把对方当做那些暗访的职业人士的路零连连否定，拍着胸脯，振振有词：“福利院的大家都是人才，说话超好听，为人处事温和有序，孩子们也活泼开朗，懂事好学，没什么不好的。”43eq8
男人摇头失笑，当他目光停留在科洛斯僵直的双腿时，眼底隐约透露出一股释然和莫名，又旋即一闪即逝。43eq8
“年轻人要多运动，多吃蔬菜和水果，多晒点太阳啊！”男人拍了拍路零肩膀，顺手收走了面前乘着炸鱼薯条的餐盘，留下了一片花花绿绿的蔬菜沙拉：“油炸食品对健康可不好。”43eq8
午餐就只有土豆泥和炸鱼薯条，你把唯一的主菜拿走了，我吃什么？土豆泥就沙拉酱？还是你不吃的蔬菜沙拉？43eq8
你头上帽子必定一片绿色，老婆一定经常趁你不在开演奏会，日后火化必爆舍利子。43eq8
“他是谁？”路零转头看向委屈巴巴凑过来的米娅：“新来的义工，我怎么没见过？”43eq8
“好像是隔壁市伊拉莫徳福利院的的道格拉斯·苏纳什先生。”米娅小声说：“老师你被调过来之前，他来过几次，都是和道格拉斯爷爷商量捐赠的善款和物资的事。”43eq8
那就不奇怪了，院长的亲属，关心福利院新员工的素质很正常。43eq8
路零点点头，然后顺手叉走了米娅餐盘里最粗的一根炸鱼条。43eq8
他抬头，科洛斯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像是看待一团不可回收的人形垃圾。43eq8
“小孩子多吃蔬菜，补充维生素。”路零振振有词，然后顺手叉走了科洛斯盘中的一根炸鱼。43eq8
直到午餐结束，那个叫道格拉斯的男人都没有再过来搭话，在离开餐厅前，路零猛得一惊。43eq8
“等等，凯特，凯特医生了呢？”他突然停住轮椅：“他不是在餐厅等我吗？”43eq8
“对啊……”小姑娘呆滞转个圈，然后人傻了：“凯特医生不见了啊！”43eq8
在长久的尴尬中，旁边一位飙着鼻涕的金发小胖子呆了呆，欲言又止：“路零老师，道格拉斯院长早上不是说给你安排了新工作吗？凯特医生不会在办公室等你吧？”43eq8
“对于凯特医生来说。”金发小胖子在衣领撸了把鼻涕：“这很合理！”43eq8
“而且我早上又看到他偷偷喝酒了，喝醉了的凯特医生作什么都正常，何况只是记错了时间，忘记吃饭？”43eq8
另一边，办公室内，路零米娅等人口中的凯特医生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倾听着来自长辈的教导。43eq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