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雷鸣卷了一纸烟,细细地将烟草铺满,再卷起,一叠又一叠地折好,取了火石打燃,轻轻吸了一口,再徐徐吐出。kXnlj
——“你怎么说。”kXnlj3
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什么超越凡俗的生物,看样貌只是普通中年人,但眼眸子却是竖着的,现出冷峻而古奥的光,这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睛。kXnlj10
他裹着厚厚的冬衣,头发乱哄哄的,给人很疲惫的印象。kXnlj
大蛇,奥罗巴斯,牠还有一个稻妻名字叫做[远吕羽氏尊] ,渊下宫先民的君主,海祈岛供奉的神明。kXnlj11
清野又缓缓地吐了一口烟,他瞥了眼系统出现在视野中的字;kXnlj
【剩余寿命:15日】kXnlj17
本能他还有大半年可活的,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五日了,也是他活该喽。kXnlj2
远吕羽氏尊有些诧异,似乎是在奇怪清野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那双蛇瞳眨了眨,“我马上就要走了,只不过我想要和你最后聊聊天而已。”kXnlj3
“为了抢夺更多的土地。”kXnlj11
这一根烟要熄灭了,他又点了一根,“你为了让渊下的遗民走出了土地,拔下了身上所有的珊瑚——我不认为你会做出侵略的事情。”kXnlj7
“在我看来,你的行为只是在送死而已,哪怕我拦不住你,影也会杀死你,而你是知道这一点的。”kXnlj
远吕羽听着清野的话,怔了怔,半晌,他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kXnlj
“因为我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上面要覆灭所有子民灭口...所以我向上面祈求,只拿走部分子民的命。”kXnlj13
“君主自然要与子民同死。我赴死,子民才有勇气。”远吕道。kXnlj6
天边的雷霆已经消散了,厚厚的雪雾被清空,大雨过后,冲刷一切,天空剔透而干净,海岸线透出几点灿金。kXnlj
远吕缓缓地直起身子,熏黄的日光映在他身上,浑身懒洋洋的,他看着那渐渐出生的冬日,道:kXnlj4
“我逃了一辈子,魔神战争我也逃了,我这一辈子都在逃...kXnlj8
但我也不想逃了,凡人,我很感激你,能在四百年后又杀了我,不然我那被污秽侵蚀的残魂,会无休无止地逃下去,会无休无止的诅咒下去,那太狼狈了。”kXnlj
清野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半身都罩在灿金色的光辉中,那双蛇瞳微微眯起,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来。kXnlj
清野并不尊敬他,因为他们是敌人,但清野也不厌恶他,因为这一切都结束了。kXnlj9
“那有没有兴趣干一杯酒?”kXnlj2
远吕羽侧过身来,他略显诧异地盯着靠在石头上的清野,终于是问出他那一直好奇的问题,“你烟酒不离身吗?你怎么活过五百年的?”kXnlj19
“...取暖用的清酒而已。”清野雷鸣眼皮轻轻抽了抽,他从和服内衬中取出了一小酒带,晃了晃,里面还有一小半。kXnlj2
“在太阳升起前,与旧友干上最后一杯,是凡人的幸事。我的家乡有一句话:‘一切都在酒里’”kXnlj2
“呵...把敌人当旧友么...罢了罢了。”远吕氏轻轻笑了笑,kXnlj8
“刀?”清野愣了愣,拾起了脚下的蛇切,递给了远吕氏。kXnlj
远吕氏接过杀死牠的那柄刀,打量了一番,缓缓地拔开鞘,抵着刀刃,在手掌心间一划,顺着胸膛刺了下去。kXnlj
大蛇的鲜血流淌而下,深红色的血液瞬间侵润刀身,诡异而又瑰丽的花纹在蔓延,长长的蛇纹镀在了蛇切边缘。kXnlj1
[你获得了大蛇之心(魔神级)]kXnlj2
[圣遗物:神切]kXnlj12
[纠缠数百年的命运今日消散,昔日崇神将自己的一生纂刻在了刀上,刀剑述说了牠的一生]kXnlj4
“死后总要留什么东西在世上,我把我的珊瑚给了子民,就把我的心送给稻妻吧。”kXnlj3
远吕氏将神切丢回给了清野,清野一入手,只觉得冰凉剔透,浑身的意气都被调动。kXnlj
“把酒拿来——我们干一杯,赶在黎明破晓前。”kXnlj8
天空中先是微微吐出几点鱼肚白,昏暗的夜空慢慢剥离,光线撕扯着残云。kXnlj
清野将一只水壶的水倒空,再把酒带里的酒腾了一半进去,把酒带抛给了远吕氏。kXnlj1
“你将子民带出了深渊,让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太阳...那我就敬今天的日出吧。你呢?”kXnlj7
“我要敬永恒的乐土。”远吕氏道。“很美好的理想。你们的神很美好。”kXnlj19
“好。”清野笑了笑,他举杯,“大蛇,为了永恒的乐土和今日的日出,干杯。”kXnlj
“凡人,为了永恒的乐土和今天的日出,干杯。”kXnlj5
在大雪初霁中,在苍茫白色中,在冬日初生中,他们举杯对饮。kXnlj
正如清野所说的,一切都在酒里了。kXnlj23
清野雷鸣眨了眨眸子,他终于是感受到了永恒的疲惫,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紧绷的弦一断,世界都子在他的面前倾覆。kXnlj
可现在他心脏孱弱而无力地挣扎着,艰难无力地供给血液,肺部抽搐着,他咳不出来,气管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剩下出的气,他颤了颤,终于是咳了出来,全是血。kXnlj
[清野!清野!清野!]kXnlj4
【清醒过来!你不能在雪原上睡过去!】kXnlj21
人理在耳边疯狂地在耳畔警告着,但他已经听不到这些了,视线迅速昏暗,手中的酒壶摔在了地上,酒水散落了一地。kXnlj3
倒在地上,清野雷鸣听到了雷鸣的声音,轰隆隆的,这是冬日的第一道雷鸣。kXnlj
他的家乡有一个节气,叫做‘惊蛰’,是在冬春之交间,说的是一道雷鸣,惊醒了山野中蛰睡的生灵,于是春天就来了。kXnlj4
清野不是大蛇,不能将百姓子民带出千年的深渊,见到光明,清野也不是鸣神,不能为百姓许诺永恒的净土。kXnlj
清野只是一个凡人,弱小而无力的凡人,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去成为第一道雷鸣——他死后,只是短暂的春天。kXnlj7
一春的繁荣。这就是柱国穷极一生能许诺的。kXnlj15
敬那雷鸣与春天。kXnlj24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意识消去的最后一刹那,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人影。kXnlj7
人影将自己拥在怀中,他能感受到她在颤抖。kXnlj15
“老不死的混蛋,混蛋....”kXnlj9
“混蛋。”kXnlj3
“骗子。”kXnlj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