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八 九七一看着身旁的三大箱,感到一阵头疼。42VmQ1
肉干,压缩饼干,还有饮用水,这是黑心商家的附赠服务,虽然这些附赠品的实际价钱连车钱都五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它们确实还是有些用处的。42VmQ
八 九七一扯了扯右手袖管,感到一阵无奈,此时的他无比怀念自己右手的存在,只有一只左手的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将它们连着行李箱一起运回去的。42VmQ
拆开箱子,八 九七一拿出一袋压缩饼干和一包干肉,撕开它们的包装,决定先尝一尝再决定要怎么处理它们,咬了两口之后,八 九七一毫不犹豫地将那留着浅浅齿痕,却连一点饼干渣和肉丝都不见的铁块扔掉了。42VmQ
要知道,那可是连源石都能咬碎咀嚼的牙口,现在居然奈何不了一块干肉和压缩饼干。42VmQ
摸了摸发酸的牙权当是安慰,一脚将箱子踹到角落,是泄愤,干肉和压缩饼干散落在地,八 九七一走上前踩了几脚,结果是被方方正正的压缩饼干磕得脚痛。42VmQ
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那钻心的疼痛,八 九七一龇牙咧嘴地对着通往黑心商铺的楼梯竖了根中指,拖着行李箱砸门而去。42VmQ
出了据点,八 九七一仰头看天,云压的很低 ,黑黝黝的一片,而鸟却又飞的很高,远远的只能看见几个黑点在空中盘旋。42VmQ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应该会凉快一点的啊,为什么现在却这么闷热。”42VmQ
八 九七一的视线跟随着那几只越来越远的飞鸟,想了很久都没有个头绪,最后只能无奈地将其归结为天气问题。42VmQ
八 九七一撩了一下额前的散发,拖着行李箱准备去找新的旅馆,距离车队抵达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筹备充足的,更好的物资,不必费力地去啃那些铁铸的饼干肉干。42VmQ
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石砖路上颠簸着,轮子与凸起的石砖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空气越来越沉闷了,就好像被胶水粘成了一块一样。42VmQ
汗水浸湿了衣领,八 九七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的双腿突然变得很重很重,就像灌了铅一样,走一步都觉得费力,同时眼前的路也被拉的很长,连带着两旁的建筑物也有些许扭曲。42VmQ
这里离沃伦姆德的繁华路段还有一段距离,不远,但是八 九七一却开始担心起自己能不能走到那里了。42VmQ
八 九七一松开了行李箱,行李箱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坐在行李箱上,汗水在他的额头上汇成一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然后滴在地上,八 九七一低头,盯着地上缓缓扩散的水浸痕迹。42VmQ
那点深色的痕迹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扭曲,变形,一个可怕的猜测慢慢浮出脑海,他本有很多种词汇去形容那一刻的感想,恐惧?难以置信?或者是“手脚冰凉,身体像浸过冰水一般奇冷无比”的感觉,只是那个猜测的冲击力太强,他一时间居然没能反应过来,最后只能呆愣地吐出两个字:42VmQ
“卧槽。”42VmQ1
千言万语,化作卧槽二字,或许只有这个词才能准确地形容出他此刻的百感交集。42VmQ
但是随后他又冷静下来,这毕竟只是个猜想,官方都没有动作,那就轮不到他担心什么。42VmQ
八 九七一咽了口唾沫,他拿出一个本应被淘汰许久的的旋盖式通讯器,按着记忆里的,沃伦姆德官方的热线电话,按下了对应的数字按键。42VmQ
同时他也没有愣在原地什么事都不干,他拿起行李箱往移动城镇外围的方向走去。42VmQ
有点年头了的彩铃声没有持续太久,八 九七一的电话被官方的接线人员接起,没有过多客套,他出声迅速,直入主题:42VmQ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接线员准备说出口的问候被塞了回去,他呆愣着,似乎还没搞清楚对面那头的人是什么来路。42VmQ
接线员一边在心里埋怨对方的蛮不讲理,一边用官方化的口吻回复道:“关于天灾这方面的问题,您应该去询问值守在这里的天灾信使,或者去气候站……”42VmQ
“我要是有能联系到那些家伙的方式就不会来找你了。”42VmQ
被怼了一嘴,接线员的语气也不再温和:“请您注意您的语气!”42VmQ
““源石”与“天灾”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促进,转化的,换句话来说,源石越是在一个地方聚集,那个地方发生天灾的概率就越大,以上理论出自《源石固态结构入门》,并具有极高的可信度。”42VmQ
“目前沃伦姆德空气里的源石颗粒含量已经达到了78ug/cm³左右,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结合我之前所说的,你知道接下来最可能会发生的是什么,对吗?”42VmQ
接线员那边沉默了一阵,随后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报告里说,无异常,沃伦姆德可以按照既定的行进路线行驶……”42VmQ
接线员的声音被电流所扰动,八 九七一打开免提,拿下通讯器,屏幕右上方,满格的信号开始发生浮动,接线员那边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八 九七一已经没有兴趣去听了。42VmQ
接线员的声音不再冷静,她怯生生地问道,虽然那声音在电流的影响下显得有些扭曲失真:42VmQ
他挂断了电话,没有试图去确认电话那头的人有没有听到他的话,该做的他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了。42VmQ
他扔下了行李箱,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空荡荡的右手袖管在身后拉的很长很长,高矮不齐的建筑物从他的两旁掠过。42VmQ
黑云压了下来,压抑的铅灰色离地面越来越近,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走出家门。42VmQ
空气越来越压抑了,八 九七一希望现在的自己有一台好车,那样的话他应该会轻松惬意地拨弄着方向盘,如狂风闪电般逃离这倒了大霉的地方。42VmQ
但是他没有,他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两双肉腿,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跑快点。42VmQ
有一部分人意识到了不妙,他们的惊慌让其他人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什么。42VmQ
不需要号召,人们本能地一齐向城镇外逃生,人们被动地汇成一股,化作了被恐惧和求生欲驱动着的浪潮。42VmQ
八 九七一没有在这其中,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向城外逃跑,他好像一直在逃跑,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这样。42VmQ
不够快,还不够快,八 九七一这样想着,他拿出源石,打算强化自己的脚力,放进嘴里,咬碎,咀嚼,咽下,一如既往……42VmQ
八 九七一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完全逆流了。42VmQ
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这无法阻止大股的乌黑血液从他口中呕出,那些血液落在地上慢慢扩散,有鲜艳的颜色被分离了出来,红色的血,黄色的血,蓝色的,还有绿色的,它们自黑色的污血中流出,并占据了八 九七一的世界。42VmQ
八 九七一看见了妖艳的花朵以他的血液为养分生长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靠着墙慢慢坐下。42VmQ
花朵顶破了他的血管,痛饮他体内的血液,然后它们展开血肉,突破皮肤,在八 九七一的骨头上扎根,然后怒放,作为宿主的八 九七一咬着牙,把它们用力地扯下,扔在地上,但是很快,它们就重新生长了出来,并且比以前长得更快,更茁壮妖艳,一束花刺破了八 九七一的眼球,至此他的整个视野都被密密麻麻的花瓣所遮蔽。42VmQ2
“你吓不到我!这是幻觉!幻觉!”42VmQ1
八 九七一尖叫着,他并不奇怪眼前的一切,毕竟这种情况在他的逃亡旅程中已经发生了不只一次了,只是这次比起过往的每一次,都要格外真实,离奇,他甚至可以闻到那些花的芳香。42VmQ
八 九七一愣了一下,有人附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42VmQ
那些花,和五颜六色的血液,也消失了。42VmQ1
只剩下了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八 九七一,还有一地的血。42VmQ
疑惑和恐惧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八 九七一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他咬牙扶墙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酸软全无力气。42VmQ
预示着天灾将要到来的警报声响起,声音洪亮,八 九七一愣了一下,那个接线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还是负责天灾方面的工作人员终于意识到问题了?42VmQ
大地震动起来,全身松软无力的八 九七一摔倒在地上,他意识到,死神已经追了上来,且平等地将自己的镰刀架在了每一个还在沃伦姆德城内的人都脖子上。42VmQ
但是八 九七一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开它的收割了,那些花好像真的把他的精力生机抽走了,在震动中,他用最后的力量爬到墙边,倚靠在墙上。42VmQ
这或许有点蠢,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尽量远离墙壁和建筑物这些在地震中易毁易倒的东西,但是他懒得再思考这么多了。42VmQ
死就死吧,他这么想着,那些幻觉太折磨了,一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都要被这种问题所困扰,他就有些丧气。42VmQ
他回想起了幻觉发生的时候,那个声音所说的“结局”。42VmQ
身后的墙壁开始崩裂了,八 九七一依旧没动弹,他按着自己右臂的断口处,仰起头。42VmQ
最后,他想着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问题,眼睁睁地看着一块碎砖脱落,直直地朝自己掉下来。42VmQ
风一吹,碎砖微微改变了移动轨迹,而八 九七一没反应过来。42VmQ
窸窸窣窣,那是衣物与沙石摩擦的声音,八 九七一微微睁眼,艰难地抬起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抹。42VmQ
黏糊软滑的触感让他微微清醒了一些,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块碎砖,想要去找它,但是一大片沙石碎砖中,他到哪里去找那块让他蒙受不白之灾的仇砖?42VmQ
他支棱起来,然后又坐下,脸上全无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是一副“我怎么还活着”的懵逼样。42VmQ
但是很快他又不纠结了,因为他想了想,感觉还是活着比较好,于是就又不想死了。42VmQ
八九七一愣了一下,循声看去,一个戴着十字袖章,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提着一个小型医疗箱朝他跑过来。42VmQ
八 九七一摸摸自己的鼻头,只觉得这妹妹有些眼熟,但是被砖头砸过的脑袋晕乎乎的,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42VmQ
女医师蹲在他身旁,用干净的纱布擦掉了八 九七一脸上的血块和泥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头上的那块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创口,确认了只是轻伤后,医师松了口气,开始为八 九七一清理伤口。42VmQ
八 九七一感觉到一股刺痛感直入脑髓,差点就当场变成怠惰表演一个挠头皮。42VmQ
现在的医生往人的伤口上抹碘伏都不说一声让病人有个心理准备的吗?42VmQ
至于提前说一句是不是夜莺对他的特有服务,那他就不知道了。42VmQ
不过这点痛他八 九七一不是不能忍,他低下头,任由医生施为。42VmQ
似乎是明白了八 九七一眼中蕴含的意思,医生平静道:“你要喊痛我才知道你目前的状态。”42VmQ
八九七一摸了摸头上的纱布,说道:“我懂,就好像一个人要哭出来,才能让大多数人知道他有多伤心……”42VmQ
“有一点是吧?那我就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的头骨可能出现了什么状况,走,和我回诊所做个检查。”42VmQ
不是,医生你的伤口被人抹上碘伏就不痛的吗?信不信我往你眼睛里撒点碘伏哦?42VmQ
八 九七一不想再和这个医生争论什么,他只想快点重启逃离沃伦姆德计划,转身想要离开。42VmQ
一只铁爪伸了过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几乎把他的肩膀捏碎——医生把头伸了过来,语气平淡:42VmQ
这个瞬间,天上的乌云积聚,天空在几分钟之内黑了下来,一道闪电劈下,雨水伴随着暴起的雷声落下,只一会就发展到了倾盆的地步,天灾一样。42VmQ
如此天象,似乎注定了这是一场孽缘,那时的八 九七一自己也是那么觉得的。42VmQ
被淋的浑身湿透的医生放开了八 九七一,把伞一递,同时拿起医疗箱:“小心,别让雨水进到伤口里面了,你是我的病人,医生的职责就是让病人好好地康复,这也是我的救人理念。”42VmQ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医生的面容和记忆里的那个金发小恶魔重合在了一起,八 九七一扶了一下头上的纱布,接过那把伞。42VmQ
他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尼禄·奎恩,请问你是……”42VmQ
安托医生豪迈一笑,伸出手想要和八 九七一相握,一只手撑着伞的八 九七一面无表情,另一边的衣袖袖管在风雨中飘荡着。42VmQ
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安托医生慢慢地收回了手,脸色通红地移开了视线:42VmQ2
“回,诊,所!”42VmQ1
看着一头扎入雨中的安托,八 九七一叹了口气,快步跟上。42VmQ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交谈起来却和认识了很久的熟人一样。42VmQ
上一次有过这种体验……还是什么时候呢?42VmQ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