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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赵薙良

  赵薙良出生于瓦罕走廊东边的一个盆地里的自治县,作为西部小子,他从小就望着沙漠和戈壁。出身有点悲惨,父亲死于酒精中毒,母亲一个人支撑着这个贫困糟糕的家庭,靠在位于海拔3258米的机场里打零工,维持生活。3XzJlX

  他家只能靠社会化扶养机构的救济,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每个月的月底,总会有那么几天没有肉吃。3XzJlX

  在这样的单亲家庭里长大,赵薙良却没有感到缺爱,他看起来孤独,但没有长成一个郁郁寡欢的小瘦子,而是茁壮成长,那种肌肉和脂肪都有的高个小汉子,学校里没有人敢欺负他,嘲笑他的个子高的人会被他痛揍一顿。3XzJlX

  他是盆地里的孩子王,总是带领着当地的男孩们,冲入戈壁滩探险,在崇山峻岭下奔跑,仿佛他驾着骏马在草原驰骋,一脸快意,对着那些无形的猎物嗷嗷叫,虽然最后累趴的是他自己,而且,他无法像小说里主角一样,获得美人的膝枕。3XzJlX

  灰尘扑扑地回到家里,迎来的自然是母亲的扫把帚和批评教育。3XzJlX

  赵薙良有时候会站在门口而不进家,他的母亲是要脸面的,邻里的闲言碎语是一直关注的。赵薙良吃准了这个,所以他宁愿站在门口吹西北凉风,被说上几句,也不愿意进屋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掉眼泪,护屁股。3XzJlX

  赵薙良的自作聪明的行为多了,母亲的愤怒也就多了。赵薙良这个时候一般会不选择回家,而他的母亲会追出去,总会有几次,母子二人遇见,他们有时候会在星空下对喊。母亲说:“混蛋玩意,跟你老爸一个德行,天天出去鬼混,你做个屁的大人,你管一帮孩子就觉得自己不是孩子了?读书不好好用功,天天将心思往疯玩这边拐。”3XzJlX

  赵薙良则会在山头上,看着气喘吁吁的母亲,说:“我就知道男人就要率领男人,有一群兄弟,那才是真正的男人,读书这种文邹邹的事情我不擅长,在当地学校读书也不能让我成为真正的男人。”3XzJlX

  母亲说:“你个不学好的小畜生,你爸爸怎么死得你知道吗?你妈妈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竟然不把成绩搞好,将来出社会,找不到工作,没有女人愿意跟你结婚,难道你要每天和你兄弟吃西北风,天天用酒精麻醉自己?”3XzJlX

  赵薙良立即蹲了下去,他不再眺望远处沙漠的黄沙大海,像个石头般安静,思考起他的母亲话来,记忆里,父亲的音容相貌是他总想不清楚的点,模糊的父爱,他本来无意识无感觉,他以为他早已遗忘了父亲的存在,但他的母亲总会时刻提醒他,他曾有一个父亲,也必须有一个父亲,毕竟,赵薙良也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生孩子需要母亲和父亲。3XzJlX

  或者说,她曾有一个老公,那个男人,在她嘴里再怎么混账,却一直让她无法真正忘却。3XzJlX

  或许,母亲需要一个新的男人,男女之间的事情,赵薙良通过手机还是了解过的。3XzJlX

  但赵薙良他觉得男人就该坚强,他自认为就自己而言,其实是不需要一个父亲的,反正他没有父亲也长这么大了,经受住了日晒雨淋。而且,他不觉得有父亲了就能改善现在的生活,这个家乡曾在他母亲口里是如此辉煌,但那什么提供就业岗位的旅游业说衰败就衰败了,机场的飞机还在日夜起降,但人潮早已不复以前,驻足于此的寥寥无几。3XzJlX

  去外面的世界,才能有真正的幸福,但读书那条路显然他是走不通了。3XzJlX

  而且,他没有父亲的教导,却也摸到了那男子气概,他可是无师自通,就有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兄弟,他曾经发动他的这些兄弟,去捡破烂赚钱,他在烂尾楼里囤了好多破烂,整整有四室一厅,只是这些,以及这些所带来的自豪,在他的母亲眼里一文不值罢了。3XzJlX

  以赵薙良的修辞能力,他只能强词夺理,他这般回应母亲:“妈妈,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学无术,我知道我在你和老师眼里无可救药,但这样的男人,就是我啊,我其实也在省吃俭用,我也想有一天让妈妈你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恐怕不是能通过读书取来的,非常抱歉,你的孩子没有这个本事,但妈妈,我相信我除了读书,还有别的出路。”3XzJlX

  赵薙良本以为母亲会更加凶狠,又追上来,毕竟前几次都是这样,他其实不想和母亲说话,但他怕母亲追丢了反而会到处寻找把自己搞得太累了,也是怕她夜路摔倒,所以一直是让她知难而退,让点距离,却又让她求而不得。可谁知这一次,他的母亲忽然哭了,一个坚强的女人,一个坚硬的母亲,忽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完全没有以前的自尊,仿佛颜面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挂在她的脸皮上,已经不怕邻里的闲言碎语了。3XzJlX

  赵薙良给吓傻了,他的母亲喊起了赵薙良父亲的名字,她在咒骂她的老公。赵薙良灰溜溜地下了山坡,他手足无措,在路人的眼里,他的脸红得犹如火烧云,而他的母亲,被他搀扶起来时,只是轻轻地帮他把膝盖上的灰尘打干净,一声不吭地离开了。3XzJlX

  赵薙良只能默默地跟着母亲回家,有时候沉默,才是最大的杀伤力,胜过千言万语。3XzJlX

  随着赵薙良年纪增长,他的母亲也管不了,也是没时间管了。3XzJlX

  “你长大了,赵薙良,你能这样快乐下去就好,不要像你爸爸那样,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憋。”3XzJlX

  其实,赵薙良和他的母亲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矛盾,学习成绩差,只是母亲的发泄口罢了,生活上,工作上,大人的那些压力,那些不如意,只是需要一个开关,让这些烦躁,郁闷,能一泻千里,对外释放下去。3XzJlX

  小时候他天不怕地不怕,蓝天白云就是凡尔纳,他连海都没有见过,而海的对岸,美利坚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自由冥主,他所向往的自由,是能连一个帝国,一个霸权都被践踏崩坏的无限和远方。3XzJlX

  但长大了,就算母亲说他长大了,他也依然怕老师,他也依旧怕自己的母亲,而且,他更怕死亡了,死亡,能让他心血来潮,能让他脊背发凉。3XzJlX

  那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如以往日常的一天,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坐在水泥地上,看着流浪狗在幕天席地。却有两个人打破了他们的慵懒和不卫生,一男一女,带着一袋糖果过来,起初以为他们是要喂狗,结果这对男女投喂到了赵薙良他们头上。3XzJlX

  经历那种事情,赵薙良才知道书本上为啥说每年淹死的人有那么多,这世界每天有那么多人死亡,因为根本就是习以为常,就他自己个人而言,他也不知道危险其实就在身边,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人心的险恶,比大自然的凶险更难察觉到。3XzJlX

  赵薙良被绑架了,那是昏睡糖果,甜甜的味道,却能让大人都乏力十足,他不知道那对男女为什么绑架他,他在麻袋里一直在想为什么,明明他长得那么高,那么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那女的穿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那男的穿得朴素,也就身高比他高一点,可那对男女还是把他当做猎物了,难道是觉得他笨?3XzJlX

  他可不笨。被绑架的除了赵薙良,还有一个他的小跟班,最终赵薙良自己一个人逃了出来,用牙齿咬破捆绑他手脚的麻绳。可那个小跟班,却死在了后山,死因是窒息死亡,因为这对男女怕小孩叫出声惹来人,便死死地堵住了嘴巴。3XzJlX

  那是赵薙良第一次经历生死危机,那是他第一次对恐惧屈膝,死亡降临的压迫感,如同那麻袋一般,令人窒息。3XzJlX

  “停停停……咱能别提死这个字了吗,故事讲完了,我们现在能说正事了吗?谈谈我们的处境吧。”3XzJlX

  夙铭洋打断了赵薙良,他本来以为赵薙良要与他们分享的是天大的秘密,结果听了一圈下来,都是他的过往和童年啊,这搞啥,比惨大会?互诉衷肠?而且,就算铺垫也没有用人的一生来铺垫的啊,好在赵薙良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废话没有说太多,不,有可能比自己大,毕竟自己才二十岁,这赵薙良顶着坨黄毛,应该有24,25的样子。3XzJlX

  “二哥,我等下就讲到重点了。”赵薙良一脸委屈,他将手放下石桌,那副模样好像是夙铭洋不准他上桌来一般,明明桌子被搞得这么脏,就是你赵薙良和刘友悼不管不顾的。3XzJlX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成你二哥了呀!你这家伙难道真比我小?3XzJlX

  似乎是看出了夙铭洋心里疑问,赵薙良摸着后脑勺憨厚地笑道:“我今年按日子算才十八,当然,档案里说我十九岁,也该是比二哥你小的。”3XzJlX

  “贝罗,给我二弟沏杯茶吧。”刘友悼在一旁煽风点火,完全不怕夙铭洋发火。3XzJlX

  夙铭洋也懒得发火,三人间气氛奇怪却也自然,权当是一时玩笑罢了,至少比起男生寝室那种言语互动,动不动就让别人叫爸爸要好多了。3XzJlX

  而且,有美人在旁,也不能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这个便宜就让占了。3XzJlX

  夙铭洋鼻头微动,那是能招蜂引蝶的香风,黑皮金发的贝罗,正为他端茶送水,穿着一袭类似旗袍,有高开叉的那种修女服饰。3XzJlX

  黑白配色的朴素元素,却有纱巾,金网,丝袜来修色,充满现代风情,让贝罗娇小的身躯迸发出极大的魅惑力,但夙铭洋却无法想打量刘友悼的花儿和叶儿一般,因为花儿和叶儿是刘友悼的随从,而贝罗,却是刘友悼的奴隶。3XzJlX

  所谓的修女服,在这个时代,自然已经没有修女的意味了,毕竟这个时代,所谓宗教也就道门的道教在星际间有广泛的,松散的教友,其余则更加无法凝聚,那就是各王国的星球上那深受地理因素限制的本土信仰了,就像异端审判厅不再是审判异端一般,修女服也不再是修女穿的了,毕竟连神父这个职业都消失了,现在穿修女服的,是奴隶。人类联合王国没有死刑,却有终身监禁和服刑,这类服刑人员,便是奴隶的一大来源之一。3XzJlX

  宛若西域天女的贝罗,就是刘友悼的奴隶,刘友悼似乎不只是被道门所注意,贝罗是异端审判厅赠予给他的奴隶,异端审判厅的维多路西,他的妹妹维多利亚,则是刘友悼的自愿追随者,至少,目前可以如此理解。3XzJlX

  夙铭洋抬眼,对面的刘友悼和他不是一路人,不简单啊。3XzJlX

  刘友悼正抚摸着茶杯,他不看赵薙良时,就是在看着夙铭洋。3XzJlX

  “二弟,怎么了?是贝罗的茶水不好喝吗?”3XzJlX

  “夙铭洋大人,如果贝罗哪里做错了,还请你指教。”3XzJlX

  “……”3XzJlX

  夙铭洋摇了摇手,嘴巴有点歪,好吧,至少表面上看,刘友悼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危险,贝罗啊,贝罗啊,而你,简直是笼子里的百灵鸟,声音比法德灵的要好听,如此服侍,我哪会去生你的气。3XzJlX

  “二哥,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说,我比大哥你们要苏醒得早,所以知道一些关于狮子心的内情,当然,狮子心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了解到这些,只是为了报恩,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天地可鉴,如今能帮到大哥你们,是三弟我的荣幸,我三弟情报方面的不太懂,但知道重要性,且脸皮厚,这些事情多方打听,倒也不是秘密,而且我都是从身边老人问得,加之自己的亲身经历,倒也可信……”3XzJlX

  夙铭洋看向出言的赵薙良,本来不生气的,自己看到你倒觉得更生气了。不过,看你这黄毛举手的吊样,摆出个美利坚总统一般宣誓的姿势,振振有词,其实也挺好笑的。3XzJlX

  “这种过家家,还有絮絮叨叨的废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3XzJlX

  夙铭洋心里没来由地接受了黄毛赵薙良,人与人之间交流多了,互相开玩笑多了,其实隔阂就会潜移默化地消除了,什么猜疑链也就自然而然瓦解了。3XzJlX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