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自然没想到告别的话题会是露娜先提起的，有些发怔，刹那间感觉蝉鸣和吆喝声都安静了很多，眼中只有紧紧握着她的手的另一位小马娘。lh3J6
“这样啊……”她尾巴和耳朵都塌了下来，怅然若失，“你父亲不会把你怎么样吧？”lh3J6
从露娜会被软禁在房间里半年就能看出来，这个父亲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人，需要被信号斧好好教育。lh3J6
当事人倒是无所谓了，反而牵着她往前走，“不会怎么样，又不可能杀了我，大概会把我再关几个月吧。”lh3J6
只是这次不一定是在宽敞而且好歹能看到外面的大房间了，也许会真的到禁闭室去。lh3J6
两人走走停停，露娜突然抬头看向速食店的招牌，对自然说：“中午想吃炸鸡吗？这家店星期四有优惠。”lh3J63
她对自然的调侃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毕竟她又没有双休日，每天做的事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日子复制下来，她没过多久就忘了日期和星期了。lh3J6
集市上的东西虽然有不少抓人眼球的，但都还不如一个糖人让自然有购买欲望。lh3J6
她也陪着自然吹了一个，大概是肺活量的差距，她的糖人饱满好看多了，不过吹完后她就把糖人送给了自然，她对这种粘牙的东西不感兴趣，评价是不如苹果糖。lh3J6
自然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在自己带过来的所有零食中，露娜只对苹果糖感兴趣，每次她把苹果糖塞进露娜的嘴里，看着对方软软的脸颊鼓起一块，都会产生一种投喂修勾的偷税感。lh3J61
露娜不怎么喜欢甜食，这让自然觉得简直匪夷所思，没有哪个马娘能拒绝糖分，没有！lh3J6
据露娜自己讲，这是因为父亲杜绝她接触甜食，以免她上瘾，日后不好控制体重，所以芭菲也好，栗子蛋糕也好，她都没吃过。lh3J6
逛了一上午，她们真正买到手里的也只有糖果和各种小吃，还有两人合拍的大头贴。lh3J6
照片上的两个鹿毛小马娘一个笑容活泼开朗，一个被揽着胳膊、抿着唇、有些拘谨，背景是机器自带的，还可以给使用者加上猫胡子一类的装饰。lh3J6
自然把几个尺寸的大头贴各印了一张装在纸袋里，但露娜没有要。lh3J6
“父亲不会让我留下的，说不定还会为了惩罚我让我亲手烧掉。”她说，“没关系，我记性很好的，没有照片也不会忘记你。”lh3J6
自然眉眼弯弯，点头道：“嗯！我也是！”lh3J63
露娜像是欣慰一样笑了笑，“待会儿去神社参拜一下吧，这个神社还挺灵验的。”lh3J6
她先在地摊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球，然后牵着自然一路穿过小树林，又走过一小段崎岖的山路，来到一座小山包的山脚下。lh3J6
山上一片苍翠，面前有一段年久失修的台阶，不仅每一阶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两边也杂草丛生，树枝蔓延到了台阶上，挡住自然向上张望的目光。lh3J6
“嗯，”自然小心地跟上，“这里看起来荒废好久了。”lh3J6
露娜点点头，“这个神社据说建立百年了，但三十年前附近建了个规模更大、交通更方便的新神社，这里就逐渐没有人来了。不过妈妈逢年过节还会带着我和姐姐过来，因为神官是她的朋友。”lh3J6
“就那么一位。”她说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人苍老和蔼的脸庞，“不知道活了多久，妈妈第一次拜访时她就在了，现在她还在，感觉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lh3J6
时光仿佛在那老人身上静止了。lh3J61
继山路后是上台阶，周围一片祥和，没有鸣笛声，只有摇曳的树荫、被枝叶打碎的阳光、婉转的啼鸣和靠在路边的鸟居。lh3J6
这让自然不得不驻足，好奇地打量，因为鸟居通常是摆放在路中央，提醒来客已经进入神的领域，这种放在路边的还是第一次见。lh3J6
问露娜也没有得到答案，她说她第一次来时也这么问过温柔月神，但母亲只说自己第一次来时就是这样。她甚至问过神官，而神官也只是笑而不语。lh3J6
这个地方真的处处古怪，这石阶也太长了，以马娘的脚力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离山顶也还有一段距离。lh3J6
自然有些气喘，伸手擦了下汗。也难怪人们不爱来这里，相比只要开车到门口，然后顶多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的新神社，这条路也太麻烦了。lh3J6
终于到了山顶，视野尽头是一座红木青瓦的木屋，现在她们脚下的路叫作参道，沿途设置手水舍（洗手亭）、石灯笼、社务所与纳札所、绘马架、神乐殿等设施，一应俱全。lh3J6
两人在路上洗手漱口，走到神社前，一位身着布衣的老人正在清扫灰尘和树叶，自然第一眼就落在了她的耳朵和尾巴上，这个神官竟然也是一位马娘？lh3J6
神官抬起头，看见露娜，对两人笑了一下，她皮肤干燥，折皱得犹如饱经风霜的树皮，但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依然年轻，似乎还经得起很多岁月。lh3J6
两人向钱箱里投了两个500日元的硬币，拉动粗麻绳让铃铛叮铃铃地响起，然后双手合十参拜。lh3J61
鞠躬两次、拍手两次、鞠躬一次。lh3J61
自然在心里说，起身时她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后者仍闭着眼，神情虔诚，不知道许了什么愿。lh3J6
“嗯，麻烦给我做两个。”露娜回答，“顺便借您的机器用一下。”lh3J6
神官将两人引到社务所，也就是神职人员休息的地方，不过大部分空间都被各种神物道具堆满了，比如表演神乐的用品等等，但这里确实只有神官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估计神乐也早就没人表演了。lh3J6
机器是个打磨抛光的器械，神官偶尔用来打磨宝石，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神官也是会有兴趣爱好的。lh3J6
自然挑了一个粉色的御守，露娜选了一个浅绿色的，神官问两人，“有没有想放在里面的东西？”lh3J6
这次那双仿佛无欲无求的紫眸抬了起来，思索片刻后接过神官手里的纸笔，刷刷写了几下。lh3J6
神官把纸条和一枚四叶草标本一起放进御守里，封存，然后看向自然。lh3J6
自然一时想不起该放什么，视线落到了手中的纸袋上，灵光一现——不如就把照片放进去吧，lh3J6
尺寸最小的那张正好能通过御守的开口，神官同样放进去一枚四叶草，封好后郑重地交到自然手上，“这个御守除非破损，否则一直有效，想更换的话务必再到这里来。切记不要打开御守，不然神明的力量会跑出来的。”lh3J6
自然懵懂地点了点头，那一边露娜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于是她好奇地凑上去看。lh3J6
露娜在打磨那个玻璃球，台面已经抛亮，半透明的玻璃球瞬间脱胎换骨、熠熠生辉。lh3J6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露娜轻轻勾起嘴角，笑容清浅温和，“我觉得这个打磨出来效果会很好，我想做成项链送给你。”lh3J6
神官也蹲下来指导小马娘生涩的打磨技艺，自然也上手试了试，玻璃球在三人手上轮了好几圈，再出炉时已是一块不逊色于蓝宝石的玻璃钻。lh3J6
露娜把玻璃钻举起来，对着阳光转了一圈，昔日表面一层磨砂的玻璃球在光线下流光溢彩，靓丽如夜景下的霓虹灯，达到了各种意义上的球生高光时刻。lh3J6
闪光的玻璃钻像极了自然那双璀璨的蓝眼睛，露娜满意地将它串上链子，戴在自然的脖子上，lh3J6
“谢谢！”自然对这么一个便宜的玻璃钻爱不释手，满心欢喜地给了她一个拥抱。lh3J6
露娜白皙的俏脸有点红，她拍拍自然的背，“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lh3J6
两人和神官告别，原路返回，刚到集市口，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入口处，管家站在门边，身后的副驾驶车窗上隐约能看见一个男人的剪影。lh3J6
周围的几个小贩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吆喝，露娜望着轿车，瞳孔微缩，伸手轻轻挡住了自然。lh3J6
自然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车窗稍微降下，男人露出一双眼睛，远远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她不寒而栗。lh3J6
露娜无言地点了点头，突然双手捧上她的脸，闭上眼睛与她额头相抵，轻柔的呼吸带着苹果糖的丝丝甜香洒在她的脸庞。lh3J6
她瞬间不知所措，心跳加快了几拍，她们这十几天来成天泡在一起，但露娜甚至很少主动和她发生身体接触，更遑论这么亲密的动作。lh3J6
不过这个动作仅仅持续了几秒，露娜很快松开了她，仅留余温。lh3J6
“再见，”棕发的小马娘和初遇时一样，还是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轻轻地微笑，“一定会再见的，浪漫姐姐。”lh3J6
说完她也不给自然道别的时间，一溜烟就跑到了车边，步伐很大，频率也快，让自然不禁觉得这一天下来对方都在迁就自己的速度。lh3J6
她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慌张：这真的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最后一次。lh3J6
于是她也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再见”，但不知道隔着长扬而去的名车和一去不回的年少时光，这声道别有没有传到露娜的耳朵里。lh3J6
说起来，她一直忘了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名字，等重逢的那一天再说吧，不知道露娜会是什么表情呢？lh3J6
而车上，除了引擎的轻响，一片死寂，三人就这么回到了象征家老宅。lh3J6
帕索隆一路走进露娜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拿着藤条的壮汉在恭敬地等候。lh3J6
壮汉不是日本人，是从新加坡来的，藤条上沾了盐水，水可以保持藤条的柔韧，盐的作用不言而喻。lh3J61
“我不记得你这十几天来做的事有出现在你的行程表上。”帕索隆回头对自己的女儿说，“你这么做，是已经考虑好后果了？”lh3J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