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夏朵从睡袋里爬出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惯性地向空中伸手。过来好会，什么事都没发生。lpZXW
没有什么会自动飞回来的拐杖或者长枪啥的。lpZXW8
“啧，我在想什么。” 夏朵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世上哪有这种东西。”lpZXW3
她从口袋里掏出小药瓶子，拿出一颗咽下，艰难地穿好鞋子，在地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昨天那根充当拐杖的木棍，撑着棍子爬起来，向着洞穴外面走去。路过的时候，她看了眼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孩子们。lpZXW
她拿棍子戳了戳篝火里的灰烬，确认里面的火都灭了以后，走到了阳光明媚的室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夜的暴风雨并没有如弥央预料中的那样持续下去，而是在后半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一片晴朗无云的蓝天和遍地的狼藉以彰显自己的存在。lpZXW
夏朵还不是起得最早的那个，弥央把卡车开了出来，在卡车边用简易的塑料桌子和迷你煤气炉拼出了简单的灶台，在室外煮着早餐，阵阵甜香味从锅里面飘出，飘进夏朵的鼻子里。她看到夏朵醒了，便装了一碗杂粮粥，给她端了过来。lpZXW
“昨晚睡得还好吗。”弥央把碗塞到夏朵手里，“今天要动身出发了，先吃个早饭吧。”lpZXW
“还好。”黎博利捧着碗，淡淡地说，“就是有点吵。”lpZXW
说罢，她偷偷瞟了一眼在不远处，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女孩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朝她竖了个带着马赛克的泰拉大陆国际友好手势。这家伙自从昨天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自己，见到弥央还气哄哄地躲进墙里。lpZXW
夏朵权当自己得了病，见了幻觉。她的病还少吗，多个精神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lpZXW2
弥央歪歪头，猫耳抖抖抖，望着夏朵，眼睛说你在说什么。lpZXW
“没什么，昨天脑子昏，有点.......”夏朵斜眼看着地面，摸了摸自己的耳羽，“.......幻听罢了。”lpZXW
夏朵话音刚落，便感到自己的额头被细腻的皮肤贴紧。她看着弥央由于焦距弥散的淡黄眼瞳，闻着她淡淡的呼吸，整个人不由得一愣。lpZXW
自己多少年，没有和人这么亲昵过了，好几千年吧。夏朵想。lpZXW2
眨一下眼便看到弥央已经把脑袋缩了回去，夏朵不舍地摸摸额头，感受自己发凉的指尖触摸皮肤带来的冷感。lpZXW
和弗丽嘉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好像两人也很少那么亲昵过。lpZXW
弗丽嘉？弗丽嘉......是谁？lpZXW15
弥央皱着眉头：“好像还烧着，你不要再乱跑了，也不要再去偷去骗了好么。昨天是我说得太重了，但我还有不少能卖的东西，够我们撑到切诺尔伯格了.......”lpZXW2
“我知道让你改掉坏习惯很难，但是这种事都得靠点点滴滴地积累来改变.......”lpZXW
“我说我答应。”夏朵说，“荒野越来越过不下去了，也许进城里会好一点。我想让小鬼们......”lpZXW
“诶？”弥央惊呼，然后又想把额头贴上来，“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还是你昨天遇到了什么神迹。”lpZXW
“臭猞猁你啥意思。”夏朵不满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恰了一口杂粮粥，咂吧嘴，“我同意你还不满意，是不是想吵架。”lpZXW3
“不是，就是，有点突然。”弥央赎罪似地跑到夏朵身后，给她揉揉肩膀，“高抬贵手原谅我啦，夏朵大人。”lpZXW
“昨天的事，我不想让你和他们再去冒险，对不起，说得太重了。”lpZXW
“握麽崽噫。”夏朵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模模糊糊地说着啥。lpZXW
“食不言哦夏朵。”弥央妈妈说，“咽下去再说，小心呛着。”lpZXW
“真的，非常真。”夏朵把空碗放桌上，抬头看着弥央，“不信你看我眼睛，多真诚。”lpZXW
左边的眼睛写着真，右边的眼写着诚。lpZXW1
弥央信了。真没在意谁会神神秘秘消失一天。不过她也不想问，谁都有秘密，弥央自己也有。有时候不去过问，是对一个人的尊重。lpZXW
凌乱的黑色发丝在弥央的手里交织在一起，慢慢编成一个蓬松的麻花辫，时间也随着麻花辫的渐渐成型，慢慢流逝。lpZXW
早上的太阳很大，照得夏朵浑身暖烘烘的，刚醒来没多久又有了睡觉的欲望。黎博利浑身都是黑色，在阳光底下舒适地散开，变得蓬松，看上去像个黑米团子。lpZXW
“小屁孩们该醒醒了，如果想在大城市过新年的话，太懒散可不行。”夏朵抱起编好的麻花，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既然是你说的，要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那可不要反悔哦。”lpZXW
弥央捏捏夏朵的脸蛋，转身去叫醒熟睡的小孩们。夏朵享受着难得的日光浴，身上的羽毛变得蓬松，意识渐渐沉了下去。lpZXW
“（挪威语）Trelldom。”lpZXW2
脖颈被捆住，无法动弹。他看到女人拿着绳索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上回响，那是他当年在世界树上吊了自己七天，换取了无尽智慧的那条绳索。lpZXW2
女人拎着绳索，在他耳边哈气。语气冰冷到他以为自己跌进了赫尔海姆。lpZXW
“再过去那么多年的漫漫长冬里，我一直在思考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该对你说什么。”她说着，收紧了绳索，“现在感觉如何，我的爱人。”最后的两个字，不带任何一丝爱意。lpZXW1
无形的绳索再度收紧，他感觉自己仅剩的眼睛都要给挤了出来。lpZXW
被自己的法术捆住，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很多事对他来说都是第一次，唯独死亡不是。lpZXW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lpZXW1
“小瘸子，醒醒。”那人说， “收保护费的人来了。”lpZXW
夏朵还没睁眼，就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自己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狠狠地给扇了一巴掌。lpZXW
“你大爷都来了，还睡？！”又是一巴掌打在另一边脸上，“我让你睡，你个小废物。”lpZXW
“对.....对不起......”夏朵颤巍巍地说，“我......我太累了.......”lpZXW
刚刚喊醒她的乞丐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夏朵明明记得自己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他，让他帮自己交给地痞。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起偷了很多东西。lpZXW
夏朵勉强从衣兜里面掏出几张皱得不行的乌萨斯纸币，那是她给自己留的救命钱。lpZXW
砰的一声。夏朵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地痞看着不爽，又踹了一脚。女孩的身体顿时严重反曲一下，由颤抖转变为抽搐，嘴里的对不起变为无力的干呕和哀嚎。lpZXW
地痞吐了口唾沫在她身上，离开了垃圾遍地的巷子，在离开之前，他还拍了拍阴影里那人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似乎对他很满意。lpZXW
眼里倒映着这一切，夏朵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lpZXW
孩子们的喧闹声将夏朵吵醒，她揉揉眼睛，沉浸在美好的阳光底下。脑袋依旧昏沉，不过比起昨天来说已经好转太多了。小兔子嘭的一下扑在她怀里，使劲地蹭啊蹭。夏朵抱住她，感受着怀里沉甸甸暖烘烘毛茸茸的物体，确认了自己现在是在现实，而不是在哪个支离破碎的梦里。lpZXW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小兔子喃喃，“弥央说要去切尔诺伯格的时候你都不说话......然后昨天吵了一架之后你就......不见了......”lpZXW
夏朵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兔耳朵。lpZXW
她想起了那个梦，在梦的最后，不，那不是梦。那是现实。她想起自己在那座小城里面停留的最后一天，她把小刀捅进那个吞了自己钱的乞丐的气管，捅进那个打了自己的地痞的眼睛的时候，血液，汗水，呼吸，那炽热粘稠的触感。感受着现在怀里抱着小兔子温暖舒适的触感，夏朵鼻子猛地一酸，紧紧地抱着小兔子，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紧接着，越来越多。lpZXW
在夏朵的背后，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挨着夏朵，慢慢蹲下，脑袋埋在膝盖间，放声大哭。lpZXW
星期三坐在卡车的副驾驶，手指有节奏地在车门上敲击，远远望着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鸟被孩子们簇拥着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lpZXW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