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四十三章 比叡山,炎上(下)

  “住持!织田军在比叡山上到处放火,侧近的寺庙已经全都被烧毁了!”3XzJoQ

  “什么,怎能如此!”3XzJoQ

  听到前来报告的僧人所诉说的情况,在觉恕上人离去期间暂时代理着寺内事务的善识大吃了一惊,他匆忙奔出延历寺的根本中堂,却看到了可怖的景象:整座山上的上百座建筑,已经全都沦陷于火焰之中,到处都是风火交织的呼啸声,人们的哭喊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善识刚想要说些什么,一枝箭矢擦着他的身边飞过,钉在了中堂的门楣上,吓得他大惊失色,连忙跑了回去。3XzJoQ

  “怎么会这样,罪孽啊,罪孽……织田信长,他不是人类,他是恶鬼……”3XzJoQ

  “住持!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请告诉我等该如何做!”3XzJoQ

  “向,向佛祖祈祷,诵经祈祷啊!”3XzJoQ

  尽管身为佛教的信徒,但善识自己其实也明白,这种情况下诵经祈祷毫无用处——虽然如此,但现在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求来奇迹了,任何的反击都不可能会有效果:他之前向浅井长政与朝仓义景所做出的承诺,不过是夸下海口罢了,实际上他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比叡山那“圣山”的名头,现在既然作为敌人的织田信长完全无视了这一点,那么单凭着寺中不过千人左右的僧兵,以及三四千的普通僧众与平民百姓,又怎么可能与织田信长手下身经百战的部队相抗衡呢。3XzJoQ

  归根到底,这都是他的错。3XzJoQ

  在觉恕上人离去的这期间,他本不应该答应浅井、朝仓军上山的请求的——如果这个决定是觉恕上人亲自作出的,那么织田家或许还会慑于他今上天子弟弟的身份,不会轻易攻击;但既然他看在平日里与北近江的统治者浅井长政交情的份上,收留了他们的部队,让他们在山上休养,信长也就无所畏惧,直接选择发起进攻了。3XzJoQ

  “住持!”3XzJoQ

  僧人们还在喊着他,但善识并没有回应,口中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快,转眼之间便已经满头大汗。此时,织田军已然杀到了根本中堂的外面,留在堂内的和尚有的尝试着逃跑,但无一成功,全都死于刀剑之下——马上,下一个就要轮到造成今晚数千人死去的善识本人了。3XzJoQ

  奇迹、奇迹、奇迹!老和尚念着这样的词语,试图以自己多年的供奉,召唤神佛的降临……当然,他失败了。3XzJoQ

  绝望的他看向四周,寻找着躲藏的地方:若是注定跑不了的话,那么找一个藏身之处,没准还有可能躲过去!3XzJoQ

  “快点,快点……”3XzJoQ

  在四周翻找了一圈之后,善识终于发现了一个好地方,那就是中堂角落里橱柜的下面:这里的橱柜由于要收纳僧众的各项杂物,因此格外的大,就算是他整个人藏在最底下,也能完全遮住身形。3XzJoQ

  老和尚战战兢兢地藏到橱柜最下面,终于,就在信长踏入中堂的前一刻,他将自己袈裟的袖子扯了进去;他仔细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找到以后,拖出来一刀毙命。3XzJoQ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3XzJoQ

  *3XzJoQ

  “哼,老和尚跑到哪里去了?信众们和和尚们死了那么多,唯独那个傲慢地拒绝余要求的老和尚不见了踪影……肯定是躲到了哪里去吧。”3XzJoQ

  踏入根本中堂的织田信长,敏锐地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其他叫不出来名字的僧人不见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善识居然也没有看见踪影……无论如何,在织田军如此严密地看守着比叡山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因此绝对是躲在了某个地方。3XzJoQ

  身着南蛮铠与皮靴的男人一脚将不灭的法灯踢倒,燃烧了数百年的长明灯就这样倾倒在地上,火焰随着流出的灯油蔓延,在地上缓慢地爬行着。信长身边的士兵则打开了盛放着大量经卷的柜子,那里的经文都是比叡山的先师们所传抄下来,甚至从唐土带回来的,若是放在现代必然会是宝贵的文化遗产;但在织田军的眼里,这些东西不过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纸罢了,拿来擦屁股都不够舒服,只有像现在一样点燃了,方才能勉强让它们发挥一点光和热。3XzJoQ

  “搜!别落下,到中堂外面也去搜,不要让那个老和尚跑了!那家伙可算是罪魁祸首之一了,如此轻慢地拒绝了余,现在却不见踪影,真是个胆小鼠辈……余要让他明白,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寺庙的背景与织田家作对,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3XzJoQ

  “是!”3XzJoQ

  藏在壁橱下方的善识听到信长的话语之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更加可怕的是,在士兵们分头开始寻找之后,信长本人就像是清楚他就在壁橱下方一样,径直走了过来。3XzJoQ

  “不会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3XzJoQ

  尽管他依然在默念着阿弥陀佛,信长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男人仔细地端详着壁橱,双手握住了腰间太刀的刀柄,然后将其拔出,高举过头顶——3XzJoQ

  “嗯,不错的壁橱,余倒是想斩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3XzJoQ

  “不要……不要!”3XzJoQ

  绝望的善识大喊了出来,寄希望于信长想要暂时留他一条活路:然而,为时已晚,信长已经将手中的宝刀斩下,刀刃像切豆腐一样划开了壁橱,紧接着将善识的身体一分为二,他大叫一声便咽了气,鲜血从壁橱下方汩汩流出,一直漫到了信长的脚边。3XzJoQ

  “吼,原来是藏在了壁橱底下啊,老和尚,真的是……让那些人替你送死,自己却躲藏了起来,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一下,真是可笑。”3XzJoQ

  织田信长拿出布来,细细地擦拭太刀上面的血迹,但并没有就这样收刀入鞘,而是仔细地打量着它:战国时代的武士在试刀时,往往都会用尸体来试斩,如此看来,能将活人的肉体与木制的壁橱一同斩断的这把刀,无疑是兼具艺术与实用价值的,宝刀中的宝刀了。3XzJoQ

  “既然汝帮着余斩杀了违逆余意志的僧人,还将保护着他的壁橱也一并切断,是时候给汝一个新名字了……就叫汝‘压切’,如何?”3XzJoQ

  尽管刀剑不会说话,但在织田信长念出了“压切”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看到了刀刃上一抹明亮的光芒——就好像,那并不是在反光,而是对他所起的这个名字予以承认,并且为此感到欢欣鼓舞的样子啊。3XzJoQ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