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还在渐渐变大，酝酿起垂死的沉默如期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底。42vuD
无数的深渊使徒们与咏者们站在雨中，仿佛深陷绝望那般沉闷地喘息着。42vuD
不知是自谁口中倾吐的不解，一如道出了他们埋没于喑哑的心声。42vuD
那些颤抖的眸光最终却是停落到了那仍是跪坐在雨中一动不动的少年身影上，不解、愤怒与恍惚皆有。42vuD
可这些目光仿佛也在像是为他加以无形的冠冕，让那少年遍体鳞伤的身形击溃了所有冰冷的侥幸。42vuD
难以抑制的迷茫充斥了它们此刻呼吸与心跳的厚重，沉重得让他们无力地跪倒在地。42vuD
“您要放弃我们了么……？是我们的无能……让您失望了么？”42vuD
浑浊的泪水自这些深渊使徒与咏者们那已然辨不出原本模样的眼中滑落，继而亦是任命般闭上了眼睛。42vuD
无数呢喃低语的细碎，都像是在停落到了那一座伫立穹顶上方的神像上，停落到了仍是昏迷不醒的荧身上。42vuD
“如若这是您的选择，我们也将就此遵循您的期许……直至肝脑涂地也绝无怨言。”42vuD
一部分的深渊使徒与咏者们悲哀地望着祸斗的身形，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选择了俯首称臣。42vuD
却也有一部分因信仰的坍塌而变得状若疯魔般的使徒们狰狞低吼，一遍又一遍。42vuD
“不……我不能接受，他不过是一个外来者……我不能接受！！”42vuD
恩典咆哮着，止不住泪涌的两眼几乎都被仇恨屈辱的发红占据。42vuD
“公主殿下！！恳请您醒来吧……他只是一个卑劣的人类！”42vuD
“他的身上甚至还流淌着七神的血液，这绝对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行动！！”42vuD
他随着另外一众奋起的深渊使徒们一起推着那扇理应是由荧或若陀才能控制的城堡大门，却是就在把城堡大门推开的时候，从里边蓦然出现的水刀就已然深深扎进了门畔里制止住了他的动作。42vuD
激流只字不语，出乎意料地站在了所有深渊使徒、咏者们的面前。42vuD
他就是那个把大门重新关上的人，因而在先前不曾现身。42vuD
一众深渊使徒们怒不可遏，却又是看见渊上同样是来到了激流的身旁与他们彼此面对。42vuD
却是在这一刻，一旁的渊上竟然也是只字不提地站到了激流的身旁。42vuD
无以言表的坚决态度，一时间就让这些本就心如火燎又似乱麻的使徒与咏者们陷入了不敢置信的冰凉。42vuD
“渊上……激流，你……你们，莫非你们竟是内应，几百年的鲜血与仇恨，你都淡忘了吗？！！42vuD
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两个与自己有过生死患难关系的兄弟，会临阵倒戈。42vuD
“回应我们！！渊上，身为书记官的你一定还记得的，在深渊教团还未站稳脚跟的危难时期你就已经到来，如今的你一定是一时冲动，快回头吧，随我们一齐将那卑劣的侵入者囚禁起来。”42vuD
即便在那新的神像终于自渊底诞生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然知道除却接受以外再没有了任何选择。42vuD
因为从这一刻起，深渊往后所孕育出的一切生机都已然无法脱离于祸斗的庇护，而如若这片深渊最终得以毁灭的结局，后者也同样会与他们一样陷入彻底万劫不复的境地。42vuD
但是这并不对等，因为并非是眼下的深渊真的就非要为那少年俯首称臣不可。42vuD
将对方就这么杀死在这里，无非也就是让这片地方重新化作以往那荒芜得没有日月笼罩的死地。42vuD
那么无疑还有另一种更好的做法，便是将祸斗就此永远软禁在深渊。42vuD
这样一来渊底的日月轮换既得以保留，他们也同样不必冒着那些不利继续走下去。42vuD
“只要公主殿下醒过来，我们就还有希望，就还能……”42vuD
亦是同样清脆的一声耳光，扇得恩典彻彻底底陷入了茫然与不解的沉默。42vuD
渊上的声音很低沉，眸光里流露出的同样也有悲伤与无力。42vuD
闻言，包括恩典在内的这一部分深渊使徒、咏者们亦是顺应着本能就此回望。42vuD
却见，那远方数以万计的白沙荒地间自发举起的魔物们都已然沉默无声。42vuD
一眼望不到头的无数丘丘人们齐齐跪在地上，面朝着那跪倒在石像前一动不动的紫发少年重重地低下了头。42vuD
遮盖住它们扭曲丑陋脸庞的面具沉沉地碰在这一地白沙上，一下又一下叩着轻响。42vuD
瘦弱无力的身体都暴露在这绵绵雨中，因为一种看不见的希望而虔诚着充斥满了力量。42vuD
这样的力量，足以无声地击溃了这些终于冷静下来的深渊使徒与咏者们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42vuD
“你问我记不记得你口中所说的一切鲜血与仇恨，恩典……我记得比谁都清楚。”42vuD
“清楚到我至今都时常夜不能寐，又或者该可笑地庆幸变成了魔物的我们现在居然就该如此。”42vuD
深渊所蕴藏的力量并不至于在付出这种惨痛代价后就真的要陷入绝望而消亡，但那也仅仅是深渊不会消亡。42vuD
渊上很清醒，无论是深渊公主的长眠，亦或是被遗弃时过分沉重的信仰坍塌。42vuD
都足以让本就扎根于浓烈绝望中尚存一息挣扎希望的魔物们，再燃烧不起抗争的野心而日趋孱弱。42vuD
即便旗帜坍塌后他们仍会麻木地向前直至接连赴死于命运的长河中，也仍会坚守着原有的一切守护着荧。42vuD
但也许最后，也只会剩下荒芜的废墟、会只剩下了他们誓死捍卫到最后的荧独自留在此地。42vuD
这一刻，渊上才终于把自己的手掌沉沉地落在了恩典的肩膀上。42vuD
“深渊……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家园，恩典……我们都曾是活生生的凯瑞亚人。”42vuD
“我们的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子天外乘着方舟来到了提瓦特，为我们建立起了可以坐落在天空之上的王国。”42vuD
“是王子大人为了战胜‘原初’而不得已引来了深渊的力量，我并不怪他的作为让我们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即便他也已经再记不起来，能记得公主殿下带着我们流亡，和我们一起见证了坎瑞亚的大火。”42vuD
“我都记得，公主殿下背负起了一切，为因诅咒而生不如死的我们四处寻找救赎的道路。”42vuD
“她作为命运的纺线已经太久了，你我其实都很清楚‘罪人’的目的，祂就是‘原初’本身，是第一个天理。42vuD
“……深渊的诅咒不过是‘原初’的蛊惑，如今的第二个天理不过是祂留下的系统，祂不过是想要让公主殿下用自己的命、用深渊的一切去为祂纺织出第二个规则，在她利用规则战胜如今的天理过后拿回一切。”42vuD
“而我们已经再不能失去公主殿下、凯瑞亚已经再不能失去了，恩典。”42vuD
渊上渐渐抬起的目光如炬，口中的猜测其实并非一日之疑。42vuD
“……但那也不过只是你的猜测！！渊上，公主殿下早已说过‘罪人’已被她所杀死了，你忘了这一处深渊殿堂究竟是用什么奠基的吗？凯瑞亚不能失去公主殿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42vuD
“你说命运的纺线？！那不可能，公主殿下她怎么可能会……”42vuD
“我们谁都没有真的确定过‘罪人’的死是否属实，我们甚至已经确定过公主殿下的曾经都被记录在了地脉之中！！甚至我在方才都还看见那条被挣断的纺线，命运的织机根本就没有一刻停止过运作！！”42vuD
渊上蓦然怒吼，声声震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底彻底发寒。42vuD
“只要深渊还在，只要我们还在！！所有缠在我们身上的纺线最终都会顺着来到一直在挣脱一切的公主殿下身上，你知道吗？！当初打开潘多拉之匣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王子殿下！！”42vuD
“甚至那位罪魁祸首如今都可能暗藏在王子殿下的身旁紧盯着他，不是么？！”42vuD1
“否则公主殿下怎会选择割舍掉那么多事物，甚至不惜自断深渊的手足，我们迄今为止都牺牲了多少没人比我更清楚，难道只有你们不解、你们愤怒，我就没有丝毫感受吗？！”42vuD
“我们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在与什么为敌，真的只是天理的维系者而已吗？！我们是第二王座，原初逆转了毁灭，原初就能给我们带来毁灭，我们甚至不知道如今的祂究竟有没有留存于世的力量在紧盯着我们！！”42vuD
“……收手吧，恩典，还有各位……我不该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的。”42vuD
循声，恩典与余下的一众深渊使徒、咏者们这才缓缓低垂下了头。42vuD
“……渊上，你一直都在独自背负着这些几近于事实真相的猜想么？”42vuD
“你自发领命前往白夜国的目的也是为了应证这些对么？你口中的命运纺织机可能就在我们都听到这些后就已经改变了纺织的方向，但最终都会是那位‘罪人’如愿的结果，对么？”42vuD
“祂在纺织的新的法则，会在最后牺牲掉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成为第二个提瓦特……”42vuD
渊上蓦地开口打破了众人的绝望，只是领着茫然不解的众人随着空间的裂纹来到了城堡上方。42vuD
一直来到了那一座重新筑起的神像前，来到了那位仍是跪在石像前安安静静的紫发少年身旁。42vuD
坐在地上的若陀缓缓抬起恍惚的眼睛，只是守在祸斗的身旁。42vuD
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成功搀着荧来到了这石像下方，以躲避天空淅沥落下的雨滴。42vuD
因为那石像的斗笠帽檐很宽大，仿佛真的可以遮挡住任何来到的大雨。42vuD
“你们来了……关于他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42vuD
若陀搀扶起了荧，似乎也已经有力气可以带着对方离开这里了。42vuD
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久久地停在了祸斗的身上，停在了后者那双涣散半睁的钴蓝眼眸上。42vuD
自篮子发梢间垂落的雨滴皱擦过他那泪红眼影畔的那颗总是受伤的泪痣，看了很久。42vuD
“交给你来处理吧，渊上……你是荧姐姐钦定的大书记官，我不擅长应付这个。”42vuD
说完若陀就已经搀扶着荧一步步走回到了宫殿内，蹒跚着不再回头。42vuD
而渊上也只是半蹲下了身子，用些许灼热的火元素小心翼翼地烘干了祸斗身上的衣裳。42vuD
为他遮挡住了雨幕，继而动作很轻地将他拦腰抱了起来。42vuD
其实很轻，至少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里对方称得上是偏轻的了。42vuD
“王还年幼，直至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我们就在他身上多寄托百年千年的时光又如何……岁月于我们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但至少我、我们都清楚，他的确真真实实地战胜了那看不见的命运。”42vuD
都从后者们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无奈，但原本还有的迷茫与无力也都已经消失了。42vuD
“既然他都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投望向深渊，愿意如当初的公主殿下一样为我们伸出救赎的手掌。”42vuD
“不必要就此真的答应下我的话语，我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书记官……无法独断这些，唯有待到公主殿下醒来之时才能有所定论，我只是不再愿意看见他们心底的希望再次落空。”42vu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