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拉诺斯之上，三月相映的夜空之中，银龙与书卷龙第二次对峙着。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人类的形态，不约而同地在对话开始的同时就无声咏唱起了魔法。kXHjN
她们都知道，彼此的魔法会在对话结束后的瞬间放出，而那一刻便会分出胜负。kXHjN
“看你的表情，你全都知道了？”赫尔赫拉仍保持着她那一贯的柔和笑容，向多萝西问道，“我的确骗了你……所以，你要来阻止我，对吧？”kXHjN
多萝西摇了摇头：“即便是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偏袒老师。是老师让你那么做的，因此骗我的并不是你。”kXHjN
“弥茵小姐是‘老师’啊……你还真是青睐她呢。”赫尔赫拉伸手指向远处，“在那个方向，有一座只有山峦的孤岛。那座岛上，塞莉娜也想要称呼我‘师傅’……我其实觉得，同为陪伴在人类左右的龙，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kXHjN
“我不否认，我想要陪在老师的左右，”多萝西的语气淡然，却不容置辩，“但我不觉得我们有任何相似之处。”kXHjN
赫尔赫拉也并未反驳，只是问道：“你有多少岁了，法师之龙？四百、五百……还是更多？”kXHjN
“你……还能再活多少年呢？几千、还是几万……凭你这样强的龙，永生也不在话下了吧？”kXHjN
“我想说的，其实也与你无关——”赫尔赫拉地声音夹杂了一丝苦涩，“我想说的，是弥茵小姐。即便再怎么聪明，她也只是普通的人类——你即使可以让自己成为永恒，也没有办法阻止她的死亡。kXHjN
赫尔赫拉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在那只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闪着银光的戒指。kXHjN
“这是典礼时，塞莉娜为我戴上的。那时候，我们自以为可以无视彼此的年龄差距，以为我们的爱足以超越寿命。结果怎么样……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kXHjN
“银龙……我来见你，并不是想要听你的说教。再说……你知道塞莉娜最后究竟做了什么吗？”kXHjN
“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清楚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想要把所有责任都抗在自己肩膀上！”赫尔赫拉的声音有些失去了从容，“她以为……那样做错的就是她了，我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kXHjN
“……你是什么意思，书卷龙？你在说我会错了塞莉娜的意思吗？”kXHjN
“没错，不止如此，我还在怀疑你对格拉诺斯的了解。”多萝西看向脚底灯火通明的城市，“在格拉诺斯的玛丽斯教堂里，我强制支配了这里的玛丽斯魔源……在那其中，我明白了一件事。这座城市……并非只是单纯的边境都市。恐怕从一开始，你们就都被骗了。”kXHjN
“……你在说什么？”赫尔赫拉并没能理解多萝西的话，“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八十年，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说这些吗？”kXHjN
多萝西并不顾她的申辩，只是自己说下去：“……在这里张开的绝对之墙，和塔廉帝国其他地方有本质的区别。比起防御，它的功能事实上是接近于施法——这是一片包含了整座城市的空白法阵，只要向魔源里请求对应的魔法，那么这魔法便回被扩展到整座城市的范围。”kXHjN1
“你是说……”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的赫尔赫拉，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这座城市实际上……本来是作为武器存在的吗？”kXHjN
“比起武器……更像是自杀式袭击的炸弹。”多萝西毫无感情地下定了结论，“本来，应该是想让精灵占领这里，然后通过自毁让它们毁灭吧……只不过，在战争最艰难的最终阶段，塞莉娜和你的龙骑团硬是守住这座被建造就是为了被毁灭的城市，让它没有被攻陷。”kXHjN
“这只能说……我们的强大吧？我们这不是做了好事吗？！”kXHjN
“……能让这样危险的武器不被使用，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们更加危险。”多萝西的语气有些悲哀，“并且，你们不可控制。”kXHjN
“是……她恐怕一开始就在宫廷里接下了监督你们的任务。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帝国宫廷肯信任她……但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大概是提出了一种方式，可以在龙失控时彻底让你们毁灭的方式。”kXHjN
“没错。与蓝龙们签订契约的是塞莉娜，而将自毁结界的力量通过契约爆发，便可以毁灭契约涉及的所有人。”多萝西清晰而残忍地说明着，“也就是说，她把自己与你们的契约和生命，当作了筹码与保证金，为了让你们可以继续待在格拉诺斯。”kXHjN
“现在你听我讲过了。”多萝西叹息道，“可是在最后，你们仍旧背叛了。宫廷的未雨绸缪如今成了现实，而那些法师只要一句咏唱，契约涉及的蓝龙和塞莉娜都将灰飞烟灭。”kXHjN
“不，不是这样……她选择那时候赴死……难道是……”kXHjN
“是啊，塞莉娜·西布莉的死，会使得契约自然解除——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她避免了蓝龙们的死。”kXHjN4
多萝西的话消散在夜空之中，而赫尔赫拉几乎无法发出声音。kXHjN
“……现在你懂了吗，银龙。你觉得塞莉娜不能理解你，觉得她在她生命的最后依然走上了歧路——可坚信着你们可以与人类共存，并为之付出生命的，倒头来不就只有她一个吗？”kXHjN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无论因为什么，我都没办法救回塞莉娜，你也没办法避免那个人类的死！这是注定的结局，这才是最绝望的！！”kXHjN
赫尔赫拉早已失去了冷静，她撕心裂肺的吼声让多萝西的心中都有了些许波动。kXHjN
“老师——弥茵和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不需要由你来评头论足。你如今只是在怀念那死去的亡灵，只是想要做些什么，做完塞莉娜那最初的、不可能的梦——那些龙们即便回来，也无法再融入到人类之中了。”kXHjN
“说得轻巧……！梦？难道他们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都是做梦了吗！”kXHjN
多萝西头一次听到了自己预料外的事情：“……孩子？”kXHjN
“是啊！你这冷酷无情的法师，肯定理解不了吧……爱上骑士的龙，并非只有我自己！不像我和塞莉娜，他们是可以在这里留下爱的结晶——达利亚就是半龙！除了他，这座城市还有很多有着蓝龙血脉的人……有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让他们见一下自己的父母，难道也有错吗？！”kXHjN
多萝西无言以对。她只能沉默地看着激动的赫尔赫拉，任凭她继续说下去。kXHjN
“寿命的差别的确无法解决……但是无论是人类还是龙，对孩子的爱总是一样的！我不能再继续瞒下去了……这座城市的半龙人终有一天会暴露，在悲剧再次发生之前，我必须让蓝龙们回来！”kXHjN
孩子……孩子啊。多萝西十分害怕小孩，对于这所谓的爱的结晶，她只有知识方面的概念，却全然没有实感。kXHjN
“看你那副单纯的样子……你压根没有对你的老师，提起过你的感情吧？”赫尔赫拉忽然笑了，那笑里有着嘲讽、有着悲伤，还有着些许的怜悯，“书卷龙——你说了那么多大话，告诉我塞莉娜的想法，可你又真的知道你自己在想什么吗？难道，你想要等那位人类死去，都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吗？”kXHjN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评价我和老师的关系！”kXHjN1
而赫尔赫拉则是笑的更加放肆：“虽然活了几百岁，但你这不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吗，多萝西！至少，我已经经历过了你想象不到的幸福——即便结局再怎么悲哀，也比你这畏畏缩缩的胆小鬼要强得多！”kXHjN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就这样陪伴在你的‘老师’身边就足够了？她的确信任你，但是她并不是把你当一位少女来看待——你说不定，只是她最信任的契约‘工具’罢了！你就甘心做这样的工具，直到她再也不可能听到你的表白吗？”kXHjN
到底该怎么办？只要一去思考，弥茵的面孔便出现在多萝西的脑中，让她难以组织语言。kXHjN
“我说，我迟早会去跟老师说清楚的——！说媒之前，你还是先为你自己操心吧，赫尔赫拉！”kXHjN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kXHjN
巨大的传送门在赫尔赫拉的背后张开，在那后面是数十只巨龙——她保证过，她会让他们回到结界内。kXHjN
赫尔赫拉还未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同传送门一同消失了。kXHjN
下一刻，她与人形态的龙们，共同出现在了酒馆的房间内。kXHjN
她这才明白，暂时掌控了格拉诺斯结界的多萝西，直接把它们送到了这里——免得引起骚乱。kXHjN
而多萝西，早已头也没回地飞向了河对岸的某处——在那里，她感应到了希雅的契约结界。kXHjN
地面被她瞬间击穿，书卷龙优雅地降落在地城的正中央。kXHjN
月光透过多萝西制造的大洞洒在了地城地面上，而地面上原本鲜红的法阵，此时刚开始褪去颜色。kXHjN
——在她的面前，希雅抱住了弥茵，而她们的双唇，正紧紧地贴在一起。kXHjN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