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冬雪挂在屋檐上与干枯的枝桠之上，周边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泥泞的雪水夹杂着脏污的脚印。42S64
格蕾丝安静地打伞站在教堂的门口，像是画中在风雪等待归人的空灵少女。42S64
她眺望着远方，掖了掖身上那一条与自己此身装扮完全不搭的白色貂衣。42S64
这是阿芙洛从教堂拿给自己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雪松味……42S641
不过她给自己拿大衣的时候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股嫌弃，好像自己穿上去后就不会再要这件衣服了。42S64
谁说她是温柔白莲花来着的，口嫌体正直的样子很可爱。42S641
远处被雪色覆没的大道迎来一辆由暗金色、白色勾边的华丽马车。42S64
车头由一位穿着燕尾服的车夫驾驶着两匹精神抖擞、神气十足的灰色骏马，在复杂雕纹的车厢顶插着两杆迎风招展的精美彩旗。42S64
彩旗上绣着金光闪闪的家族纹——一条半盘踞着的白色狮鹫，细长的尾巴翘起，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可能发起迅猛的攻势。42S64
阿芙洛本身也算是新晋贵族的大小姐，自然所乘坐的马车也不会太差。42S64
只有被国王授勋最顶层的贵族才会拥有家族纹。42S641
阿格里奇家族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凡，最起码能与一位皇女顶下婚约，应当拥有不俗的实力。42S64
马蹄渐近于身前停下来，玻璃上被雾气所缭绕的窗户缓缓被推开。42S64
一张圣洁且清秀的脸出现在窗户之中，阿芙洛的眉眼略微下沉，她语气冷峻地说，42S64
格蕾丝点点头，丝毫不芥蒂她的生气，她微微按住斗篷，准备踩着车轴横梁上去。42S64
“尊贵的小姐，请您留步。”42S641
格蕾丝闻声转头，松弛的皮肤似熔岩般层层堆叠，黝黑的皮肤在寒冬之中冻得开裂。42S64
她身上打着破旧补丁的粗布麻衣，那件由雪貂皮毛精美制作、且领口绣有金边的大衣被她整整齐齐地叠成方块。42S64
身为女性的格蕾丝对于底层贫苦的人，有着发自内心的、纯天然的同情心，她垂下眼睛关切地问道，42S64
老人充满着感激地将大衣递了上来，声音在寒风里冷得发颤，42S64
“这不是馈赠，我听见了女神大人的福音，她说要我把这件衣物馈赠给你，作为对你虔诚的嘉奖。”42S64
她半真半假地糊弄着老人，然后随后拿起老人手中的貂衣，将其展开，动作轻缓地披在了老人的身上，42S64
“你无需再将你的全部献给女神大人，因为女神大人早就已经看到了你的心意。”42S64
老人摆着手极力拒绝着，干枯的手碰到了白如凝脂的手，而后如触电般自惭形秽地回缩。42S64
“但是女神大人她……不对，这……是真的吗？”42S641
“真的。她对我说，你现在应该多吃饭好好休息，等到合适的时候便会真的接你去极乐天堂。”42S64
格蕾丝强硬地衣服按在老人的身上，但是老人仍旧十分抗拒，而后她转头看向阿芙洛。42S641
而阿芙洛恰好也在看她，二者在呼出的鼻息都会化成缥缈烟雾的寒冬里沉默对视。42S64
阿芙洛把格蕾丝的行为尽收眼底，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女殿下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42S641
虽然很讨厌皇女殿下，但是她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并不招人讨厌。42S64
内心对于情绪的茫然化作了压在眉间的弯弯扭扭，阿芙洛眼神复杂地看向格蕾丝。42S64
格蕾丝有些孩子气地拍了拍车窗，咳了咳嗓子，郑重地向老人介绍道，42S64
“这位————可是教廷未来的圣女冕下，她能够替我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教廷的圣女是不会骗人的对吧？”42S643
老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她颤颤巍巍地在胸前比划着十字架行礼，“原来您是圣女冕下？原谅我的失礼，我刚才……”42S64
“您不用对我行礼，我们都只是女神大人的信徒罢了。”42S64
阿芙洛的目光低垂，却看见皇女殿下那张精致的脸上，忽而如冬雪融化般绽放出浅浅的笑容。42S64
其实……皇女殿下内心还是向善的。42S644
她的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缓缓开口为格蕾丝的谎言添砖加瓦。42S644
“那、那她说的都是真的，您以后不用再将您的全部赠予女神大人了。”42S64
“真、真的吗？以后女神大人真的会来接我？”42S641
老者激动地说着，浑浊的眼瞳仿佛一瞬间被洗涤至清明，闪闪发亮。42S641
“真的。”42S641
阿芙洛不忍戳破，她点点头，看着老者信仰得到肯定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42S64
在她那精致圆润如玉石的耳垂上，佩戴着一颗温润光滑的水滴型宝石耳钉，澄澈的成色像极了一弯碧绿的湖水。42S64
“看见这个了吗？我会把它送给圣女冕下，以你名义赎去所有罪孽，从往后哪怕你不来教堂，只要内心依然信奉着女神，女神依旧会眷顾着你。”42S645
“谢谢您，谢谢您，尊贵的小姐，谢谢您，从来没有人像您这样对我这样一个老家伙这样好，谢谢您……”42S64
格蕾丝扶着老人的身体，“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女神大人的信徒，您不用这样的……”42S64
在和老人的嘘寒问暖结束之后，格蕾丝最终登上了暖和的车厢。42S64
阿芙洛就坐在车厢的最右侧，她换了一身毛绒绒的白色大衣，抿着嘴，眉头紧锁，像是走失的小鹿一般警戒又迷茫。42S64
格蕾丝之前养过一条金毛犬旺旺，正好在冬天的时候，她喜欢给旺旺穿上纯白的棉袄。42S641
现在的阿芙洛，金发下垂裹在白色棉袄里……嗯，很像小狗。42S64
柔软的坐垫、平稳的驾驶幅度、泛着淡淡香气的室内空气，让格蕾丝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慵懒而安静的猫咪一样，把额头靠着挂满雾爽的窗边。42S64
格蕾丝展开掌心，一枚绿宝石安静地躺在白皙的皮肤之上。42S64
她用手肘戳了戳阿芙洛的身子，然后将这枚珍贵的宝石在少女的面前展示。42S64
“刚好，我替你把它系在项圈之上，这样就像是一条漂亮的项链了。”42S64
哪怕阿芙洛板着脸，格蕾丝依旧无法无天地向前，另一只手掌撑在软垫上。42S64
阿芙洛甚至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臀边的坐垫，正在缓缓塌陷。42S64
皇女殿下正肆无忌惮地打破着这种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氛围。42S64
阿芙洛本能地想要退缩，手心紧紧地攥住修女服的衣角，而格蕾丝的手却已经快要侵犯到自己的脖颈了。42S64
阿芙洛看着那双眼下干净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以及缺了半边耳钉的白润耳垂，喉头轻动，发出了轻声的疑问，42S64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42S641
但格蕾丝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意义，她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阿芙洛的眼睛，赞美说：42S64
“因为宝石的颜色跟你的眼睛一样很好看，所以就想要当成礼物送给你。”42S642
但是，她没有拒绝。42S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