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刚刚说的么？还是说，你们已经退化到需要我重新教教你们怎么走路了？”lpErk
待到斯帕西再抬起头，他似乎是相当不悦，竟然还能有人停留在病房里，对于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尤其将目光放到了杨凌身上，斯帕西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杨凌给赶出此地。lpErk
回头看了一眼拽着自己的衣袖好多次的适，杨凌迎着斯帕西的目光，就像是看不懂此刻病房中的气氛一般，直截了当地问道，lpErk
“斯帕西医生，您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吧。您不准备牺牲自己的吧。”lpErk
斯帕西之所以对杨凌的表现怎么也看不惯，对她挑鼻子挑眼，为的，就是想要让杨凌赶紧登上撤离的车辆，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别人不知道，他可还记得，杨凌在苏和梅那里，可是挂上号了的特别关注人士。而且，她的身体，恰好就是对崩坏相当敏感的类型。lpErk
而他之所以让自己来做这最残酷的工作，一方面，确实是出于主治医师，和一名长辈的责任心，他要让这些年轻人们先走，另一方面，也确实，他的心中，已存了死志。自从自己的妻女死于崩坏之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什么时候死掉，也都无所谓。lpErk
但所有的以上种种考量，根本，都不是能摆到台面上说的东西吧。只要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哪怕是品出了斯帕西的用意，也只会默默的在心中，在行动上做出回应。lpErk
全天下，会像杨凌这样直白，不光把自己的心里话，还把别人的心里话全都摆到台面上说出来的人，估计也是找不到第二个了。lpErk
自己的想法，被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就像是被戳穿了新衣的皇帝，但斯帕西，倒也没有感到恼羞成怒。他只是抬起头，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杨凌，然后转过身，一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一边故作生气地回答道，lpErk
“你是怎么想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想死在这不毛之地的。”lpErk
“那我在这里等斯帕西医生，您完成了……这项工作，再和您一起离开。”lpErk
对于杨凌这“得寸进尺”的要求，斯帕西反而是勃然大怒。他瞬间握紧了病床的栏杆，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凌。lpErk
让杨凌待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杀死遗留在医院里全部的重伤员，最后才和自己一起走？斯帕西，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魔了，但他可还不想让杨凌，亲眼见证，这种残杀自己同胞的暴行，哪怕只是围观都不行。lpErk
若是要选择经历悲剧，这个世界上早已经俯仰皆是，根本不需要特地选择一个什么地方，一个时刻，去给杨凌这样的年轻人，一些“挫折”教育。lpErk
“我才不需要像你这样的小家伙的关心呢。你就给我乖乖听话不行么，净会给我出难题。”lpErk
斯帕西腹诽了一声，再度看向了毫不畏惧地和自己对视的杨凌。而从杨凌的目光中，斯帕西明白了，他要是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杨凌，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lpErk
斯帕西叹了一口气，在此刻，他是无比怀念起了自己的学生。若是苏在这里，他当然也会猜到自己心中所想。只是面对苏，斯帕西在想要支开他时，并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只需要随意找一个借口，苏就能领会到他真正的意思。言语上的交流，有时候甚至可以是不必要的。lpErk
可面对杨凌，这一套就行不通了。这小家伙，古怪的很，她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能看出来你内心的想法，但她就是要坚持言行一致。在这种斯帕西看来无关紧要的地方，莫名的坚持，这让斯帕西颇为感到头疼。lpErk
想要说服杨凌，用对付苏那样的态度是行不通的，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然，这就要求斯帕西不得不多费上一些脑子。lpErk
思来想去，斯帕西还是坚持不能让这些未来的，年轻的医护们看到这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医院的场景，他转过身，对着还停留在病房里中的数人说道，lpErk
“在护士站，那里还存有这段时间所有前来诊治士兵的病历。你们带上它，在医院门口等我。”lpErk
“那些病历，都是重要的数据，不光能方便转移走了的伤兵的诊疗，更重要的是，我们这里的记录，很可能，会是有些士兵，曾经服役过，曾经存在过的证明。”lpErk
一直看到杨凌轻微低下了头，郑重地点头做出了应答后，斯帕西才松了一口气。lpErk
他相信杨凌一定看穿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但杨凌，也绝无可能拒绝自己表面上的这个请求。lpErk
正如杨凌关心自己的安危一样，对于她来说，那些可能是士兵们留存在世界上最后证明的记录，也一样，会是无法抛弃的事物。lpErk
转过身，斯帕西背对着杨凌，但他一直竖起了耳朵，听着自己身后的动静。在听到杨凌的脚步声逐渐离去后，他才低下头，捏着一名昏迷中的病患的下巴，给对方喂入剧毒的药剂。lpErk
趴在病床的栏杆旁，斯帕西看着对方的喉头耸动，缓慢地吞咽下药剂。对着生命的活动快速衰弱下去的病患，斯帕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朝着对方说道，lpErk
“她啊，可真是个好孩子，不是么？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然后被很多患者信赖吧。你说，为什么，她不能出生的早一些呢？而偏偏，要活在这狗屁的时候。”lpErk
这个的问题，当然不可能得到任何一方的回答，那名被斯帕西喂下毒药的患者，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都已经停止，而斯帕西自己，除了为杨凌，那必然会由于，这难为时代所容的性格，而碰的头破血流的未来，而为此感到痛心之外，也说不出任何，额外的话语。lpErk
他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底色，出于自己的私心，他其实，也不想让杨凌，改变自己的性格。或许在未来，杨凌会在现实面前，被打磨掉所有的棱角，变得圆滑，变得世故，会变得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也正因如此，斯帕西才不想，那么及早的，把杨凌，变成像自己这样的，“丑陋”的大人。lpErk
斯帕西，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他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中，摸出了这段时间囿于医院的规章，而不得不被雪藏了好一阵的卷烟。从被压扁的包装中，斯帕西抽出了一支有些干瘪的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在尼古丁和焦油的麻醉中，他才感觉自己得以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至于被时代，被苏和杨凌，这些年轻人的未来，诸如此类的话题给彻底压倒。lpErk
虽然到现在为止，失败主义仍然是被禁止讨论的话题，但仅从它需要逐火之蛾下明令，要求禁止来看，就是在逐火之蛾内部，到了现如今，出现过了七个律者的这时候，还坚信他们，坚信人类仍然能够获得胜利的人，可能，已经不占绝对多数了。lpErk
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不论人类是胜利还是失败，斯帕西其实已经不太在乎了，毕竟，他已经老了，他大概率，是活不到，战争出现结局的那一天。lpErk
他对现在的态度，已然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只要今天，他还睁开了眼睛，那他就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唯一，还能让他对未来提起一些想法的，就只有对苏，和对杨凌这些年轻人的担忧。lpErk
他早已享受过了人类的黄金时代，那个和平，富足，没有战争，也没有冲突的年代，那时候科技昌明，社会稳定繁荣。然而，他们这代人，所留给年轻人们的，就只有一个秩序行将崩溃，人心不古，战火纷飞的世界，就像，是被咀嚼过的甘蔗渣。lpErk
虽然并非出于本意，他本人也无法改变什么，可斯帕西有时候真切的觉得，他们这代人，就像是那些自私的父母，一口气，将所有的资源和好运都享受殆尽，只留下苦涩，给下一代，慢慢的品味。lpErk
斯帕西一边感叹，一边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他摇了摇头，而还没等他再度撬开一名患者的嘴巴，他就听到了就在极近处，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斯帕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整个医院，便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lpErk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