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仆的工作 5
艾德琳靠在花圃边，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着眼前浮现出的文字。lhOUx1
艾德琳叹了口气，这是她这周以来第一次取得进展，按照这个速度，她绝不可能在年底前达到10级，从而摆脱【杂役女仆】的身份。lhOUx
她已经在这座宅邸整整工作了两年，却依旧处于【女仆】序列的底层，这显然与她的期待相距甚远。lhOUx2
两年前，艾德琳与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一同去了布里涅的教堂，接受职业资格的鉴定。lhOUx
那个花白胡须的教士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一点圣光从他的手心浮现。lhOUx
教士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他看着艾德琳，用笃定的语气告诉她：lhOUx
“孩子，你会成为一名完美的女仆。”lhOUx7
周围的孩子们投来了羡慕的眼神，甚至连教堂中的成年人也是如此。lhOUx
对于每个第三等级出身的人来说，职业鉴定可能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lhOUx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每一个第三等级的成员都需要向国王、教会和贵族缴纳海量的税收，他们还必须作为军队的附庸参加魔兽的讨伐和帝国内外的战争。lhOUx
他们几乎无法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资产，甚至连温饱和生存都成问题。lhOUx3
然而，如果他们身上能展现出骑士、学者、魔法师甚至炼金术士的潜质，就可以突破阶级的限制，获得向上攀升的可能。lhOUx
这样的潜质万中无一，但在战争和饥荒面前，谁不愿意怀揣着美梦？lhOUx
艾德琳并不是这样的天选之女，但她所获得的鉴定结果也同样让人眼红。lhOUx
因为教士说的是“完美的”女仆，不是“优秀的”女仆，更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仆。lhOUx1
普通的女仆只能在路边的酒馆里工作，优秀的女仆有机会被商人和工厂主带回家中，而只有完美的女仆才会被选入贵族的庄园。一旦她们成为了贵族领主的家仆，就可以从此获得稳定的面包和卫兵的保护。lhOUx
艾德琳忍不住打开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再次确认了一遍——lhOUx
艾德琳·安柏lhOUx8
该女子具有较强的身体素质，外貌姣好，心智坚定，性格直率，对事物的条理性和整洁程度非常敏感（中度洁癖），在女仆职业序列中拥有极大的发展潜力。lhOUx1
艾德琳砸了咂嘴，一周提升了1%就叫极大的潜力？lhOUx6
她不满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扫帚，一小片尘土随之飘向空中，眼前的光幕也同时发生了变化。lhOUx
艾德琳生气地看着眼前的庭院，她从来没有获得过95%以上的评价！lhOUx
她的清洁技术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在这个庄园里也没有人能比她做的更好。lhOUx
再过几天，罗什舒亚子爵就要在这里举办宴会，庄园里的仆人现在都忙的不可开交，而她的职责就是保证这个庭院和与之相连的结界房间的整洁。lhOUx
尽管91%早已超过了“整洁”的要求，但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仆，艾德琳显然并不满意。lhOUx4
桌椅上的树叶、花粉和烟灰都已经清理干净，一尘不染。lhOUx
被泥土弄脏的木质地板已经拖了数遍，在阳光下泛起光泽。lhOUx
灌木已经经过了休整，形成了可爱的对称的半球形，花圃中的每一朵花都展现着最美好的姿态……lhOUx
艾德琳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一队卫兵恰好从庭院中匆匆穿过，在过道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沾着泥土的脚印。lhOUx
啊啊啊啊啊！！！是他们，又是他们！！！这些不知羞耻，随意践踏别人劳动成果的狗男人！！！lhOUx
艾德琳在心中咆哮，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行动了起来。她迅速拿起抹布，将地板上的脚印抹去。lhOUx2
她很清楚，十几分钟后这里就会出现新的脚印，但她实在无法忍受庭院在她的眼前变脏。她也清楚，到了晚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这个地方就会成为女仆们的地狱。lhOUx
那些混合着特殊香料的食物残渣，那些添加了圣油和炼金制品的酒精，那些用于寻欢作乐的药物残留味道……lhOUx
艾德琳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深藏已久的疑问。lhOUx
既然这里永远不可能保持干净，每一次太阳升起就是新一轮混乱的开端，那她为什么还要日复一日的清扫灰尘，擦去污渍？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lhOUx9
难道将这些事情做上一千遍，一万遍，她就能成为完美的女仆？lhOUx
艾德琳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灰色的想法从脑海里抖了出去。lhOUx
尽管她的子爵主人已经38岁了还是个光棍，尽管他非常肥胖，尽管他穿衣服的品味极差，尽管他总是对女仆们抛来猥琐的眼神……lhOUx
但子爵毕竟给她提供了稳定的工作和面包，她甚至能偶尔尝到贵族宴会留下的美食。lhOUx
孤儿院中一同长大的孩子有的进入了工厂，有的变成了强盗，有的在街边乞讨，有的已经在战乱中死去……lhOUx
她最好的朋友米涅亚是个“有潜力的”裁缝，但时至今日，她依旧居住在孤儿院里，为附近的村民制作简朴的衣物来换取不稳定的口粮。lhOUx
就像教士说的那样，她应该学会感恩。lhOUx9
这个宅邸或许永远无法变得像她想象中那样干净，但她毫无疑问正在从事着一份稳定而有前途的工作。lhOUx
就在这时，几只飞过庭院的鸽子在半空中留下了它们的临别礼物。五颗黑白相间的粪便准确地溅在了庭院中央的石桌上，打断了艾德琳慢慢平复的心情。lhOUx
鸽子粪是最好的农业肥料，是极其重要的炼金原料，领主们会派遣卫兵日夜守在鸽子窝的附近，防止小偷偷走这些无价之宝……lhOUx
艾德琳默默地盯着那摊“礼物”看了几秒钟，又看了看光幕上再次降低的数字，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lhOUx
她将手中的抹布揉成一团，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群早已远去的鸽子扔去。lhOUx
她对着鸽子怒吼，徒劳无功地挥舞着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优雅地逃离了犯罪现场。lhOU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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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冷静，我要冷静！lhOUx1
她默默地捡起抹布，在附近拾取了几片树叶，将鸽子粪收拾到了一起。这些臭气熏熏的东西，价值甚至抵得上一顿面包。lhOUx3
再次擦亮桌面之后，庭院的清洁度终于回到了93%。艾德琳看了看天色，决定去她的下一个目的地，位于宅邸东面的房间。lhOUx
在穿过庭院的路上，艾德琳发现了刚刚路过的卫兵，他们正在与子爵的【警卫队长】交谈。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激动……lhOUx
艾德琳若无其事地走到一片花圃旁，装模做样地打扫起来，同时激活了每一个合格的女仆都会掌握的技能：【偷听】。lhOUx1
在过去的两年里，那些有趣、刺激、下流的贵族八卦帮助她和孤儿院的朋友们度过了许多枯燥的时光。lhOUx1
“是的，队长，宅邸周围的动物们焦躁不安，猎犬一直吠个不停，鸽子舍的鸽子全都跑光了……而附近的森林里却静悄悄的，鸟不见了，平时经常出来讨食的猫头鹰熊也不见了……我觉得……应该是出现了魔兽。”lhOUx5
“你觉得？”【警卫队长】科提斯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满，“你亲眼看到魔兽的踪迹了吗？”lhOUx
“不，不，没有，队长。我那是……一种直觉，我从前是养猪的……您知道的，动物们都有很强的危机本能……它们能提前感受到这种危险的气氛……”lhOUx
“你也是猪？”科提斯瞪着说话的卫兵，“所以你其实没有任何的证据？”lhOUx1
“不，队长，我没有……但是……野兽们都这么惊慌……”lhOUx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科提斯打断了卫兵的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继续去巡逻吧。”lhOUx
卫兵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听命离开了。科提斯用余光瞥了一眼艾德琳，没有理会这个明显在偷懒的女仆，径直走向了子爵所在的房间。lhOUx
艾德琳结束了偷听，回想着刚才的对话，不禁皱了皱眉。lhOUx
科提斯是个高等级的战士，在一年前被子爵任命为庄园的【警卫队长】。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待工作一向非常认真。lhOUx
但为什么他对动物的异动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lhOUx2
艾德琳虽然只是个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女孩，但也很清楚动物现在的行为非常反常。lhOUx
她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这座宅邸是附近地区最安全的地方，整座庄园都被复杂的魔法结界保护着。她曾经偷听到子爵向前来拜访的贵族们炫耀，就算是最精锐的骑士团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攻破这个魔法奇迹。lhOUx
但艾德琳有些担心她的朋友，米涅亚和她所在的孤儿院并没有这样的结界，那里位于城镇的边缘，又靠近森林……如果真的有魔兽袭击，她们能挡的住吗？lhOUx
想到这里，艾德琳挥舞起手中的扫帚，模仿着她曾经看到卫兵训练时的动作。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英勇的战士，魔兽在她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正当她准备给假想敌致命一击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lhOUx
听到这个冷漠的声线，艾德琳背脊一凉，瞬间激活了【女仆的姿态】。她的举止立刻变得优雅得体，原地做了一个漂亮的转身，朝着面无表情的【女仆长】微微欠身。lhOUx
“琳达夫人，我已经打扫完庭院了！现在正要去整理结界房间！”lhOUx
这个微胖的女人是宅邸中身份最高的女仆，她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艾德琳，莫名有些恼火。lhOUx
为什么她的发带总是系的这么标准？为什么她围裙的花边这么整齐？为什么她劳动了一上午，发型都没有变乱？为什么她明明是一个【杂役女仆】，看起来却比自己这个【女仆长】还要完美？lhOUx2
“你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打扫那个小院子？”琳达冷冷地说道，“结界房间比庭院要重要得多，一个合格的女仆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还有，不要在这里挥舞扫帚，这里是其他人负责的区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lhOUx
“对不起，夫人。我以后会注意的。”艾德琳轻声说道，低下头向琳达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在贵族的宅邸中，等级制度就是一切。lhOUx
作为一个资深女仆，她立刻看穿了她的表演，艾德琳恭敬的表象下是满心的不以为然。她终究是个年轻不懂事的女仆，表现得太刻意了。lhOUx
“继续去干活吧，姑娘。”琳达摇了摇头，决定放她一马。虽然艾德琳的性格有些固执，但她专注于工作，从不像其他女仆那样喜欢对子爵搔首弄姿。lhOUx
“你最好快点改掉你的坏习惯。”琳达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事事追求完美是不可能的，艾德琳，这只会让你更加辛苦。”lhOUx
【女仆长】转身走出了庭院大门，艾德琳立刻松了一口气。每次面对琳达，她总有一种紧张的感觉。lhOUx
她在女仆们私下的交谈中听到过，琳达或许是子爵的父亲和某位贴身女仆的私生女。她的身上有着一些贵族血统，这难道就是那种紧张感的来源？lhOUx4
她知道琳达说的话并没有错。除了艾德琳以外，这里的每一个女仆都懂得妥协。lhOUx
有的人喜欢在工作时偷工减料，有的人会偷偷拿走宅邸里闲置的物件，有的人裙子松松垮垮，会时不时地向宅邸里地位较高的男性露出自己的大腿和胸。lhOUx
这些懂得妥协的女仆有不少已经得到了晋升，而那个围裙宽松的家伙甚至成了【客厅女仆】，专门负责接待子爵的访客。lhOUx10
标准的【女仆】职业序列上有成千上万的竞争者，就算是拥有“极大发展潜力”的女仆，在这个小小的子爵宅邸里就有十几个之多。lhOUx
艾德琳当然可以比她们做得更好，她对自己的技术和容貌都有足够的自信。如果她也愿意做出一定的妥协，她很快就能成为非常优秀的女仆。lhOUx
【客厅女仆】、【厨房女仆】、【保姆】、【贴身女仆】、【女仆长】……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女仆职业发展道路，许多人都已经走过了，将来还会有无数的人走这样的路。lhOUx4
艾德琳想要成为一个杰出的，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女仆。她想要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道路。lhOUx16
虽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到这一点，但她并不着急。既然教会的《圣言录》上说上帝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最适合的道路，那她只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总有一天会找到最适合她的路。lhOUx5
从现状来看，她对细节的苛求的确大大降低了她等级提升的速度，但这或许就是成为完美女仆的必经之路呢？lhOUx
她穿过庭院，用钥匙打开眼前的大门，小心翼翼地按照步骤解除门前的炼金机关。这里是结界核心所在的房间，也是她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lhOUx
艾德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毫无疑问是她在整个庄园中最喜欢的房间。这个房间只有寥寥几人才能进入，每次清洁之后都能保持干净很久，这让她很是愉快。lhOUx1
她从围裙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房间里精致的炼金道具。lhOUx
这些道具清理起来稍稍有些麻烦，那些小巧的机关和道具之间相互连结的金属细丝只能用干燥的抹布清洁。lhOUx
它们价值不菲，大多是子爵继承的家族遗产，有着上百年甚至更久的历史。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则摆放，与法阵中央的魔核发生着源源不断的炼金反应，支撑起整个宅邸的结界。lhOUx
这些事当然也是艾德琳【偷听】来的，尽管她听不太懂，但这并不影响艾德琳欣赏整个法阵的美丽。lhOUx
它是炼金术与魔法的完美结合，它的构造如此复杂，却又处处体现着均衡之美，并且还散发着令人目眩的魔法闪光……lhOUx
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法阵中央的魔核，瞳孔慢慢睁大。lhOUx
这……正常吗？lhOU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