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所预想的一样，杨凌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不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没有。她先是转过头，与苏对视了良久，对视到苏都有些打起了退堂鼓，那些用来终止这一话题的话语也到了喉咙口。3sEf7
但紧跟着，杨凌在移开了目光，将手，也从苏的手掌之下抽离。这个举动让苏一时间有了很多的联想，在他的眼中，似乎也代表着一些微妙的意涵。3sEf7
在已然说出了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语之后，苏不敢，再度于杨凌开口之前提问了。哪怕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杨凌的一举一动，给撩拨的无比难受。杨凌的每一个动作，他总感觉，是一种暗示，可他又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种自作多情，是自己会错了意。3sEf7
本来，他理应不会如此的窘迫，他可是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他可以轻易通过一些微表情，看透患者的心里所想。可现在，苏感觉，自己似乎是失去了那份，作为医生的从容和冷静。3sEf7
杨凌费劲地抬起手臂，但由于她的手臂还并不是完全的听使唤，让她有些笨拙的，撞上了一旁的床头柜。3sEf7
苏也被这声音震了一下，他赶忙也转过头，把注意力，转到了杨凌身上。在看到杨凌艰难地用着被绷带包裹紧实地手掌，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时，苏也是连忙起身，将他料想中，会是杨凌想要搜寻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掌里。3sEf7
此刻的杨凌已然无法将其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把玩，只能将戒指放到了掌心，像是托着一片花瓣一般，静静的观赏。3sEf7
房间里重又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二人的呼吸声，苏看着杨凌像是在跟戒指进行沟通一般，一动不动地对视着。3sEf7
终于，当杨凌转过头，看向了苏。而她的目光，不由地让苏摒住了呼吸，心跳也跟着加速。3sEf7
忐忑于杨凌回答的苏，在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等待着杨凌对他的问题，还有二人的关系做出最终的审判时，却有些惊讶，又有些失落地听到，杨凌并没有正面对他的请求，做出回答，而是反过来，向他问了一个，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3sEf7
“苏，在我决定是否要回答之前，请问，你能先告诉我，我携带的档案，送到了基地里么？还有，斯帕西医生，以及，适，他们，都还活着么？”3sEf7
苏并不明白杨凌的问题和自己的问题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可杨凌的语气异常的认真，她在看到苏似乎是陷入思索，有所犹豫的时候，还郑重地低头请求到，3sEf7
踌躇了一会儿，苏看向杨凌，抿住了嘴唇。而仅仅只是这表情的轻微变化，便已然足以向杨凌透露出许多信息了。3sEf7
虽然苏还没有开口，可杨凌，就首先向后，失意地靠在了枕头之上，全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气，她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就像是他们二人初次见面时，她迷茫地从苏的办公室里看向窗外的街景一般。3sEf7
之后到来的语言，倒像是某种没有必要的注释，只逼得杨凌痛苦地合上了眼睛。3sEf7
“凌小姐，我们并没有，在你的身边发现你所携带的档案。”3sEf7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袭击发生的时候，是三天前。崩坏兽，也不可能有闲心，有意识去保护现场。三天时间，等到痕小队到来的时候，那自然，是一张纸也找不到了。3sEf7
“至于斯帕西医生，他还活着，并且依然在坚守岗位。只是，那位适小姐，抱歉，她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3sEf7
说完，苏还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杨凌。事实上，杨凌所问的这些消息，他都才刚刚知道不久。和作战开始前，斯帕西对苏的预料一样，就算斯帕西给苏发了消息，苏也由于对毗湿奴作战中，所造成的，茫茫多的崩坏感染，而根本没有空闲去查看。3sEf7
有关于杨凌这段时间的人际关系，还有她袭击前是在做什么，都是等已经陷入昏迷的杨凌，被痕他们带到自己面前后，才临时火急火燎的去了解，去关心的。3sEf7
为此，在梅那里，他少没被笑话，而在斯帕西那里，更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是感觉，自己似乎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完全切断了和杨凌的联系，乃至于对杨凌在想什么，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苏有些愧疚地补充上了一句，3sEf7
杨凌直截了当的回答，直接戳中了苏的心虚，他移开了视线，不敢与杨凌对视。只感觉到杨凌灼灼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脸颊上，苏感觉自己像是个纸人，马上，就要被戳破，马上，就要被点燃了。3sEf7
“像我这样的，原来，也是要被记入失踪的吧。距离作战结束，已经有三天了。我们都知道，救援的黄金72小时。三天了，都还是失踪的人，呵……”3sEf71
一边说着，杨凌一边低下了头，她盯着自己掌心中的戒指，晃了晃脑袋。3sEf7
杨凌的话语，冷静而又残酷，就像是一柄利刃，带着现实的寒芒。3sEf7
从斯帕西口中，苏倒是了解到一些，杨凌的“不近人情”，却没成想，她的这把刀，不仅是向着他人，也一并会，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戳破一切用以裱饰的，温情的希望。3sEf7
想到了翼，想到了刃，想到了科斯魔，想到了那一方方量产的墓碑，想到了天上飘散的，有如雪花一般的骨灰。杨凌内心的痛苦，驱使着她握紧了拳头，用身体上的痛苦，惩罚着自己。3sEf7
她在做正确的事情么？毫无疑问，那是正确的。她尽力了么？她已然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可在这般有如每日三省一般的自我拷问之后，杨凌所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无力和无能。3sEf7
那些档案，是很多战士存活过的最后证明，斯帕西将他们交到了自己的手上，等于，是把他们的生命，也交到了她的手上。3sEf7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连她，也要再无法找到那些阵亡士兵的简陋墓地，那些士兵的名字，将永远的被人所遗忘，杨凌就心如刀绞。3sEf7
在最初得知自己处于五万年前，或者类似于五万年前的世界时，杨凌是既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与自己有什么联系，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她来自五万前后，她看过“剧本”，知道在五万年后，圣琪亚娜，就必然会拯救世界。3sEf7
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她也做不了什么，她连家里那位琪亚娜都比不上，更遑论拯救世界的那位圣琪亚娜。3sEf7
更让她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因为父母的身份，而被崩坏找上门来，然后被前文明那些恐怖的家伙们给弄死。3sEf7
杨凌恐惧崩坏，害怕崩坏，当她终于得以直面，曾经被琪亚娜藏着掖着，不愿意让她看的崩坏时，她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观点。正因为她知道，在崩坏被封印后，自己所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才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认为，这就不是人能过的日子。3sEf7
她的友情，还没有开始，她甚至还在幻想之后会发生什么，崩坏就掐灭了一切发展的可能。少年们的梦想，来不及绽放，便被强行终止在了一方毫无特色的水泥方碑里。世界之大，竟然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3sEf7
杨凌已经无法忍受了，或许对于许多如她这般年纪的少年少女，已然不知道，和平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个世界，“理应”处于怎样的轨道。但对于杨凌来说，这个世界，这样的生活，她真的是一秒也过不下去了。3sEf7
她已经无法再等待五万年后，由圣琪亚娜来拯救世界了。圣琪亚娜所拯救的世界里，不包括翼，不包括刃，不包括适，不包括许许多多的，那些存在过的，鲜活的人。3sEf7
“苏，我会告诉你的，我的过去。但是，我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3sEf7
PS1：杨凌小姐这时候还是比较天真。2333别真信。3sEf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