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雷昂
蒸汽机发明于1698年，最初被认为是奇奇怪怪的炼金术产物……然而，第三等级渐渐发现，机器并没有意志，它不会因为阶级的不同而产生区别……其广泛的商业运用为近代工业化的道路做好了技术上的准备，也让大量的第三等级失去了赖以谋生的手段……人民渴望变革，但政治与宗教上的阻力依旧强大……直到第一位神授贵族的血脉在大火中覆灭，革命就此点燃了火苗。4165n2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这里一直是帝国南部的重镇，但不同于北方的首都，这个城市一直处于变化之中。4165n1
在过去，雷昂城依靠着水上交通成为了一个贸易中心，但现在，曾经繁忙的河港已经不见了踪影。房屋鳞次栉比地散布开来，巨大的工厂遍布整个城市，管道中肆意喷涌着浓烟，只有上城区的贵族才能用天气魔法驱散烟雾，偶尔见到天空的原本色彩。4165n1
当飞艇渐渐下降，风也将烟尘吹上了甲板，艾德琳的眼睛里不小心掉进了灰尘，她忍不住咳嗽起来。4165n
“这里就是雷昂？”艾德琳使劲挥手驱散烟雾，“他们说这里是南部的首府，为什么会这么脏乱？难道没有人清理这些东西吗？什么样的领主会容忍自己领地上的垃圾到处飘散？”4165n
“大概这样比较方便吧。”米涅亚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手绢捂住口鼻，又递了一块给艾德琳，“只要把眼前的垃圾丢到河里，散到天上，让它们随着水流和空气飘走，自己家里就干净了。”4165n
米涅亚耸了耸肩：“至少说明他们的女仆工作很轻松。”4165n
“当然不是！”艾德琳恼怒地说道，“这是非常短视的工作方法！就好像你把坏掉的旧家具搬到阁楼上，把脏了的衣服塞到床底下，这些东西不会消失，只会越变越多，越变越糟！最后总是要有一个可怜的女仆来清理它们！”4165n
“艾，我只是开个玩笑！”米涅亚看着艾德琳，“不过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对这件事会这么认真。”4165n
“我是完美的女仆！”艾德琳瞪着眼睛，“真正的女仆不会只盯着眼前的工作，而会注意到整体的清洁！我相信你对衣服的判断，你也应该相信我的判断！”4165n
“真的吗？”米涅亚眨了眨眼睛，“那你为什么不肯穿裤子？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合适的工作需要合适的衣服’？”4165n
“女仆的工作需要女仆的长裙，你不会理解的！”4165n3
“啊，我果然不应该跟你讨论这个。”米涅亚摇了摇头，在她和艾德琳争辩的时候，飞艇已经缓缓地降落在了码头上。4165n
艾德琳不得不承认，米涅亚刚才说的话有那么一些道理，在靠近观察的时候这个城市就显得没有那么糟了，但仅仅只是好了一点点。4165n
“这里和故事里写的完全不一样。”艾德琳环顾四周，“我记得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幅插画，画的就是这个十字路口……那些建筑不应该是象牙色的吗？”4165n
米涅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飞艇停靠的地方位于老城区的边缘，周围全是高大的石砌建筑。在百年以前，这些建筑是用于防御外敌的堡垒和城墙，可惜的是，如今这些墙壁上的石块全都已经都变黑了，给人一种沉重阴郁的感觉。4165n
“都怪那些黑烟。”艾德琳生气地咕哝了一句，“如果他们好好清理的话，这里本该是个宏伟的地方。”4165n
两个女孩排着队接受海关的检查，虽然顺利地通过了，但她们明显感受到了警卫眼中的不屑和嘲讽。4165n2
在最近几年，大城市里涌入了越来越多的第三等级成员，在这些警卫的眼中，这两个低等级的女仆和裁缝，无疑也是来抢走城里人工作的蛀虫。4165n
通过了海关之后，艾德琳和米涅亚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到处都挤满了飞驰的马车和衣装各异的行人。4165n
两个女孩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里不再是她们熟悉的乡村小镇了。小镇上的每个人都相互认识，而这里的所有行人都裹紧了上衣，低头赶路，匆匆忙忙，甚至不会说一句简单的问候。4165n1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艾德琳拍了拍米涅亚的肩膀，指着远处一个高耸的建筑：“来，米涅，我们走吧。”4165n
米涅亚心不在焉地跟在艾德琳身后，心情似乎有些低落。4165n
“没有！但我偷听过很多雷昂的事！”艾德琳一脸自信地说道，“旅行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优秀的住宿地点。看到那边最高的钟楼了吗？顺着这条路走，我们很快就会到达卢瓦尔大酒店。”4165n
米涅亚疑惑地问道：“卢瓦尔大酒店？这听起来很像某个贵族的名字。”4165n
艾德琳点点头：“确实是一个贵族开的，听说那里有专业的宫廷厨师和高等级的女仆，还可以轻松地叫到附近红灯区的美丽小姐——”4165n2
“你知道红灯区是什么吗？”米涅亚突然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盯着艾德琳：“还有，我们要去住贵族酒店？”4165n
“嗯……可能有点贵，但我想钱应该是够的。”艾德琳目光有些游移，“哎呀，米涅，你不想试一试吗？就住一晚，一晚就好！”4165n
“不是钱的问题。”米涅亚摇了摇头，“你准备以什么身份去那里？贵族酒店可不会让随便什么人进去。”4165n
她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失业女仆，根本不可能进得了酒店的大门，她也不可能谎报身份，这无异于自投罗网。4165n
“哎，我就知道。”米涅亚叹了口气，拉起艾德琳的手，“没事，我们去找一家普通的旅店吧，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4165n
“卢瓦尔酒店是在上城区……”艾德琳想了想，“那另一边应该就是工人区了。”4165n
两个女孩原路返回十字路口，这一次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很快，她们就意识到，这条路确实通往工人区。4165n
老城区的建筑宏伟，而随着路的延申，周围的石头建筑逐渐被红砖和木头取代。街道变得更加狭窄凌乱，许多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坐在街道两旁，眼神空洞，无所事事。4165n
艾德琳几乎可以从空气中闻到贫穷，肮脏，落魄的味道。4165n
“我是8级【铁匠学徒】，这里的东西比上城区的精品店便宜几倍，什么都可以打造！”4165n
“14级【裁缝】出售成衣，精品制作，贱卖，贱卖！”4165n
这只不过是偶尔的几声吆喝，大部分的小商贩都是在有气无力地兜售商品，最有活力的反而是那些服装暴露，涂抹着劣质口红的女人。4165n
米涅亚的脸色不太好看，艾德琳更是如此，她甚至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里！4165n
光是气味就让足以让她抓狂，更别提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和混乱的秩序，这个工人区的环境让她气得发抖。4165n
女仆们去哪里了？没有人负责清扫街道吗？没有教会收留乞丐吗？这地方的领主是一个无能的小丑吗？4165n
艾德琳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中的冲动，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一定会拿出扫帚亲自打扫街道。4165n
“这条街上看来是不会有旅店了。”米涅亚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的人群，“雷昂是发生了什么吗，你在庄园里听说过吗？”4165n
“宴会的时候那些贵族从没说过这些。”艾德琳气愤地回答，“他们一直在说卢瓦尔酒店的食物，附近的歌舞表演，某某骑士从海外带回了一大笔财宝，某某富豪开了一家利润惊人的纺织厂。”4165n1
“我们需要最新的消息。”米涅亚在街头扫了一眼，注意到一个卖报纸的小贩。4165n
她跑开了一会，很快就带着一大叠报纸回来了，她买了最近一周的量。4165n
“让我看看……”她一边快速浏览标题一边喃喃自语，“海外殖民地动乱，玫瑰王朝走私船被边境巡逻法师击沉，财政大臣决定增加新的税收，停战协议即将到期，图卢兹发现炼金原矿，主教与国王举行会议，讨论讨论阶级变更议题，圣西门与拉法耶特家族联姻——”4165n2
“我们又要打仗了？”艾德琳打断道，“我怎么记得海外的战争才刚结束？”4165n
“玫瑰王朝和我们一直都有冲突。”米涅亚扫了一眼那几篇文章的开头，“还是那些老问题吧，‘殖民地的归属权’，‘贸易禁令’之类之类的东西。”4165n3
“这里的人都在沿街乞讨了，外面却还要打仗？”艾德琳看着路边的乞丐，“还有，为什么报纸上没提魔兽的事情？”4165n
“我不知道……”米涅亚也叹了口气，“也许国王觉得魔兽-交给猎人公会处理就好？”4165n
两人一边讨论报纸上的消息，一边在工人区继续寻找，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们依然一无所获。4165n
不知不觉之中，她们来到了靠近河边的一条小路，这里依然是工人区的一部分，但却像是荒废了很久。周围的建筑变得脏更旧，商贩几乎都消失了，只有几个流浪汉还在附近游荡。4165n
“艾……我们现在到哪里了？”米涅亚停在一个偏僻的路口，“你还记得我们过来时的路吗？”4165n
“好吧。那我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米涅亚呻吟着捂住额头，叹了口气，“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旅店的样子。”4165n
“回去吧，最开始的十字路口还有另一条路。”艾德琳说道。4165n
米涅亚点了点头，两人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却被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4165n
两个流浪汉从破旧的建筑拐角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拿着一个酒瓶，身后拖着一条木棍，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除了那颗光秃秃的脑袋。4165n
另一个人则是一个瘦小的矮子，上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亚麻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发霉的羊毛裤，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礼帽，一看就是捡来的。4165n
光头男摇摇晃晃地走到艾德琳的面前，将木棍扛在肩上。4165n
“嗨，两位小姐，这里可不是上等人来的地方。”他咧嘴一笑，露出了黑黄色的牙齿，“别担心，我们都是好人，可以护送你们，只要……一点点报酬。”4165n
艾德琳被他嘴里的酒气喷了一脸，下意识就将手伸进了她的魔法口袋。4165n
浓雾笼罩的天际线，病怏怏的街头乞丐，后巷里暗送秋波的妓-女，破败贫民区里游手好闲的暴徒。4165n
她本期待着更好的生活，但到目前为止，这座城市让她很是失望。4165n
看着面前拦住她们去路的两个流氓，艾德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庄园的那个下午，他们和那些魔兽有什么区别吗？4165n
她当然不会把这两个流浪汉误认为什么好心人，有哪个好心人会大白天喝酒，还拖着木棍在贫民区闲逛？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光头，这是故事书里的反派经典形象！4165n
艾德琳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氛，她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4165n
她会拒绝，对方会恶语相向，然后像粗鲁的野兽一样向她们扑过来。416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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