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打城隍 3

　　商队一路走了五十六里，在一处县城停泊，陈枣招呼了几个人随他去采购物资，余下的留守在马车边。f1AlE

　　林虚也随着陈枣进了县城里，他得去城隍庙里面把手上法尺内的一众冤魂给送到阴司，此事需得麻烦城隍不可。f1AlE

　　“老人，你可知道本地城隍何在？”f1AlE

　　林虚在街上逮着一个老人问。f1AlE

　　“城隍庙？你去那儿干甚？”f1AlE

　　林虚不解道：“贫道自然是去拜祭一二。”f1AlE

　　老人摇头，道：“那我劝你别去了，这庙不灵的。”说罢，自顾自离去了。f1AlE

　　城隍庙不灵？f1AlE

　　“哎，世人愚昧，万事都想要求神，可神一旦不顺他们的心意，他们便要怨神不灵。”林虚唏嘘道。f1AlE9

　　林虚迈步欲走，可在街角却听得一个老妇在呼喊着：f1AlE

　　“我的儿啊！”f1AlE

　　老妇的身边有一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独自一人在哭着，看着十分可怜，可围观的路人却纷纷绕开那老妇，仿佛躲着一般。f1AlE

　　林虚走上前去，道："老人家，人死了便要入土为安，您虽伤心，可为何要将尸首摆在这大街上啊？"f1AlE

　　老妇哭着道：“我也想让我儿子入土为安，可是这城外的乱葬岗都满了，连埋都找不到个地方埋。”f1AlE

　　林虚低下身去看老妇儿子的尸身，口中默念望气术的口诀。f1AlE

　　“老人家，您儿子是出了什么意外？”f1AlE

　　“他是染病死的。”老妇说一句便抽泣一下。f1AlE

　　果然，林虚一眼便瞧见了尸身上的疫气，难怪刚才那些人见着这老妇都绕着道走，是生怕自己也染上疫病。f1AlE

　　林虚叹了口气，道：“让贫道替您儿子超度吧。”f1AlE3

　　老妇大喜，连忙呼：“道长慈悲，道长慈悲。”f1AlE

　　林虚将法尺掏出，又在老妇儿子边的地上划上几道符咒，脚踏天罡步，口中念起往生咒。f1AlE3

　　做完一切，林虚又道："您家里就剩您一个了？"f1AlE

　　老妇哭道：“若不是我年老力衰，便是走上十多里路，也要把我儿子的尸身拖到山里去，让他入土为安啊！”f1AlE

　　林虚道：“好人做到底，便让贫道代您埋葬他吧。”f1AlE

　　老妇急道：“不可，我儿子是染病死的，道长愿意为我儿子超度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可千万不能让你也染上这病了，我们平安县都因为这病死了不少人了。”f1AlE2

　　林虚忽然想到之前那位老人对他说的。f1AlE

　　“这城隍庙不灵。”f1AlE

　　城隍的职责之一就是庇护百姓免受疫病，现在这平安县疫病发生，百姓日夜祭拜的城隍没替他们挡下这疫病，难怪要说不灵。f1AlE

　　林虚道："老人家放心，我乃是得道的人，不怕这疫病。"f1AlE

　　说罢，不顾老妇的再三反对，将尸身背起，又扶起老妇，道：“老人家，您前面带路吧。”f1AlE

　　老妇见推脱不过，只能道：“多谢道长了！”f1AlE

　　林虚且跟着老妇一步一步走向县城外，行至主街，却被一行人挡住去路。f1AlE

　　一条长长的队伍在主街中缓缓前进着，一伙人抬着棵老树，有的拿着鞭子，有的拿着绳子，余下的都敲锣打鼓。f1AlE

　　“这可不像是要驱邪的样子。”f1AlE

　　民间发生疫病时，百姓们都会自发组织一些驱邪的仪式，可大部分都是请神，或者打邪的。f1AlE

　　观这行人手里拿的东西不像是祭拜神明的，可若说是要打邪，他们却分明朝着一座庙宇去了。f1AlE

　　那庙宇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城隍庙。f1AlE

　　老妇见了哀叹道：“他们是要去打城隍。”f1AlE5

　　林虚立即反应过来，在民间，若是有一方城隍不能尽自己的职责，百姓可问罪城隍，这行人莫不是要去城隍庙里面把城隍的泥身绑出来用鞭子抽打？f1AlE

　　这时，林虚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去一看，乃是陈枣。f1AlE

　　只见陈枣急匆匆地说道：“道长不好了，这县城有疫病，咱们赶紧走吧。”f1AlE

　　原来陈枣去补给物资时突然发现这里的粮食比起其他地方贵了不少，暗中打听下方才知晓平安县竟然发生了疫病，陈枣不敢逗留急忙退了已经买下的物资，在县城里寻找林虚，想要及时远离。f1AlE

　　终于，在这主街上找到林虚。f1AlE

　　见林虚背上背着一草席，陈枣正奇怪，却恍然看见草席下露出的一双腿，惊道：“道长，你背着个尸体作甚！”f1AlE

　　林虚道：“这老人家的儿子染病死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埋葬，所以我来帮她。”f1AlE1

　　听到林虚背上的人是染病死的，陈枣连退三步，脸色铁青，勉强道：“道长真是心善。”f1AlE

　　林虚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也染上的。”f1AlE

　　陈枣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道：“有道长在，自然是放心的。”f1AlE

　　这时，那一行人已经轰轰烈烈进了城隍庙，在一阵锣鼓声中，将那城隍的泥身绑在那老树上抬了出来，抬到了主街的正中央。f1AlE

　　人群中一个黑脸汉子赤裸着上身，手提着鞭子甩在地上作响。f1AlE

　　只听他开口便骂：f1AlE

　　“你个城隍啊！身为一方保护神，为何教这疫病肆虐我平安县城，这是失职之罪！”f1AlE3

　　“该打！”人群发出应和声。f1AlE

　　“昨夜老梁的老子给他托梦，说他染病死了三个多月了，到现在都还没进地府投胎，你贵为城隍有管理我县阴司之职，你又失职了！”f1AlE

　　“该打！”老梁带头喊道。f1AlE

　　那黑脸汉子一条条数着城隍的罪状，大多数都是谁家的亲人托梦说自己入不了地府成了游魂野鬼，每说一条，人群中都会发出‘该打’的叫声，最后竟是足足数出来七十二条罪状。f1AlE

　　最后，黑脸汉子将鞭子拿在手里，宣告道：“城隍，你且听好了，这七十二条罪状可皆属实，因此该打你足足七十二鞭！”f1AlE1

　　说罢，黑脸汉子挥起鞭子铆足了力气，就要打在那城隍的泥身上，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众人听到：f1AlE

　　“且慢！”f1AlE

　　那黑脸汉子急忙停下手，环顾着周围，道：“何人叫停！”f1AlE

　　“我！”f1AlE

　　众人寻着那声音看去，乃是一个道士，那道长身穿一身旧道袍，背着一草席，纷纷把路让开。f1AlE

　　不是众人敬仰道士，而是他们看清楚了林虚背着的是一个染病死了的人，故皆要避开他。f1AlE1

　　林虚把老妇儿子放在地上，对着身后的老妇和陈枣道：“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f1AlE

　　黑脸汉子见着林虚，道：“你这道士为何叫停，莫不是要为城隍开脱。”f1AlE

　　林虚道：“若是城隍当着失职，你们打了便是，可即使是阎王断案也得要让人犯开口辩驳几句不是，你们不由分说就要打城隍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f1AlE

　　黑脸汉子哪儿听得林虚的诡辩，道：“他不开口便是认罪了，除非你让他开口为自己辩解。”f1AlE

　　林虚笑道：“这有何难？”f1AlE

　　说罢，林虚从城隍庙里拿出香蜡黄纸，在城隍的泥身前点上，口中念咒，高声道：“请平安县城隍一见！”f1AlE1

　　“哪里来的妖道装神弄鬼！”见林虚搞这一出，那黑脸汉子大怒。f1AlE

　　可随着城隍泥身上升起一股青烟，所有的质疑声瞬间消失。f1AlE

　　在众目下，城隍泥身上升起的青烟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那人身着青袍，对着林虚拱手道：f1AlE

　　“小神在此。”f1AlE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