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癫狂，曙光下的鎏金，行走至今日，所凭皆是自己。407my
从某一刻开始，一路被撵着节节败退的守军感受到，佣兵的火力和战斗意志转眼骤减，而自己这边的法术则从限制中恢复了流动。407my
“突击队成功了，从林子里杀出去，都给我狠狠得打！”407my
佣兵们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慌不择路，丢盔弃甲，尽管有的军官想要阻止因为噤声发生装置的损毁而滋生的恐慌，但在其他人的“奔走相告”下，这一噩耗很快人尽皆知。407my
“别提工资了，我们都要被国立军工当成工资了！打什么啊，逃命吧！”407my
按理说，依仗折手头的战力，哪怕失去噤声的荫庇，佣兵也不该如此迅速地溃退，可他们的人生的后路和前路都已经一无所有。407my
就算并未被子弹爆头，也还能感受到紧张跳动的心脏，他们也觉得自己的生命早已终结。407my
成千上万的人向着东岸的登陆点涌去，他们争夺着用于侵略的小艇，在拥挤的船舱内开始漂流，寄希望于能去到另一处法外之地，让他们的人生得意延续。407my
这些听天由命的人已经算是幸运，许多佣兵在人群中跌倒而遭踩踏，在船上输掉争夺而被投入海中，甚至直接被同事开枪打死，近海的滩涂染上一层暗红。407my
传话的士兵来甲班上找瓦拉格，只看到一个呆愣流涎的绝望者。407my
看着落荒而逃的“尖兵”们，他深知自己的社会生命已经结束，躯体生命的结局也被笼罩在不详阴云中。407my
“船间梯已经架起，可以的话，威廉姆斯先生希望您能够去他那里议事。”407my
“威廉姆斯先生说，现在他可以代表国立军工的意见……‘你可以选择来抓住最后的稻草’，这是他的原话……”407my
穿着全新的白大褂，戴着不甚协调的新眼镜，他正坐在游艇会客厅的精美沙发上，掩盖住佝偻的身形。407my
塞卡·威廉姆斯，北邦联国立军工驻极东设施的研究员，多个秘密项目的负责人，现在正感到神清气爽。407my
那个曾将他贬低至一文不值，还抢夺走宝贵实验素体的公司喉舌，随着空艇的坠毁而葬身鱼腹，而且……407my
“哟，瓦拉格总监，晚上好呀。我直说吧，就在刚才，‘领主大人’死在病房里了。”407my
在小巷的地面上苏醒后，塞卡只套着单薄的内衬感到了医院，看到了紧张无比的医务人员。407my
听到动静斗胆前去查看的护士，看到特需病房里只剩下一具矮小的尸体。407my
有人打晕了他，夺走了他的衣服，以某种方式伪装潜入了医院，完成对北条司的刺杀。407my
这不该，因为那是一位捕食了五次以上的血裔，一般的手段没法伤到他。407my
但在疑惑之余，塞卡却感到无比畅快，比如现在，他正毫不收敛地使用着那位暴君的私人资产，倒出的每一杯酒水都相当于巨额的研究经费。407my
“……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挽回损失，我……我……”407my
不久前还做着春秋大梦的瓦拉格，现在连话都说不明白。407my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说，你们的队伍里不是有那种只为了杀人才做佣兵的混蛋吗？那些可都是勇士啊，你看看，在众人哄散逃跑的现在，勇士们没有支援落了单，只能被守军围困至死，多可怜呐。”407my
塞卡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脚边的白色提箱，“啪嗒”一声打开，瓦拉格的心里也随之“咯噔”一下。407my
两排共二十支特制注射器中，装着的是不断蠕动，看上去具有生命一般的黑色液体。407my
“这是什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能够给予那些勇士与他们相称的力量。你看，现在连攻下双泉岛的最低指标都没法完成了，真的不大好。407my
只要瓦拉格总监您重拾当年作为特种部队一员的风采，将这份力量带给岛内的勇士们，战局就尚有转机，而且，这可是国立军工的重要项目之一，如果结果令人满意，你兴许还能免于社会学与生物学的死亡。”407my
“不，当然不可能……如果这是国立军工的意思……瓦拉格·杨在所不辞。”407my
“好，对了，如果遇到了相当危急的情况，你可以试试这个，虽然是完全没经过任何实验的试做型，但作为我的杰作，它的性能绝对有保证。”407my
塞卡又打开了提箱中的隔层，那是一支猩红色的制剂，看似静止，又仿佛如心脏般搏动着。407my
“当然，干得好的话，这个集团能继续存在不说，也许名字也能从冈萨里改成瓦拉格也说不定哦。”407my
目送着瓦拉格离开后，塞卡的头整个缩进肩膀里，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笑出声。407my
“真的是，人在下沉向深渊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去抓啊。稻草也好、荆条也好、毒蛇也好、通红的烧火棍也好，看都不看就死死握住，真是太好懂啦，人心。”407my
作为再普通不过的研究员，塞卡·威廉姆斯的话语，不可能代表国立军工的意见。407my
他不过就着气势随口发话，曾经颐指气使的战争总监不经过大脑就全盘接受了下来。407my
“白痴瓦拉格，感谢你的懦弱，一生难求的试验场，如今就在眼前……”407my
还是没有纱璃的消息，但战事一路向好，这让秋芽的头痛有所缓解，但还远远称不上康复。407my
名为“皇帝之影”的贵重枪械躺在战术地图的一旁，它专用的弹药已经耗尽，现在同铁棍无异。407my
派出突击队捣毁噤声装置的作战策略，本以为是希望渺茫，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那份无声的捷报，如奇迹一般突如其来。407my
失去了庇护优势的敌人树倒猢狲散，保卫者们的胜利已然近在眼前，这让不久前还被炮火瞄准的秋芽如梦如幻。407my
走进战地指挥所的是终于从阵线上腾出空闲的青木折也，他刚刚离瞎掉另一只眼睛只差一点。407my
“抱歉是属下先斩后奏，马尔斯小姐和突然出现的……炼律大小姐，我允许她们两个也加入到对噤声装置的突击作战中了。”407my
作战能成功，一定有她们两个在其中活跃的原因，秋芽的心中一直有着隐隐的直觉，甚至是期许。407my
从这片土地的角度来说，她希望那两人能出这份力，可就个人的情感而言，她并不想看到那两人以身犯险。407my
“快，现在情况很乱，斥候去确认那两人的现状，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是否救援！”407my
这命令不止是说给青木的，也顺着通讯装置穿到了“影翼”们的耳中。407my
因为过劳而暂时紧闭的湛蓝眼眸吃力地睁开，哪怕是以夜晚的标准，周围都相当昏暗，见不到一点亮光。407my
“继续睡也是没问题的哦，有危险的话，我会叫醒你的。”407my
“嗯，活得好好的，不管是天堂的光还是地狱的火，都没有这么黑吧。”407my
“小心！乱动的话要残废的，就算是为了我的幸福也不能那样！”407my
在从宽阔的滩涂退到山林中后，对百合香而言消耗巨大的钢铁穹顶也不再必要。407my
那些敌人武器上的钢铁被拆解开来，被用于固定队伍里那些可能伤到了骨头的创口，也包括百合香与莫妮塔的手臂。407my
“我们正躲在山洞里哦。姑且是用披风上扯下的布条止了血，你的伤具体怎么样现在不好说，等敌人被清理干净了，我们再出去，咝——”407my
百合香一边把恋人的上身压回原处，也不住地因为伤口而倒吸凉气。407my
规律锻炼下的身体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疲惫感，哪怕是那次高烧四十一度的时候，她都还有力气呵斥莫拉莱斯，可现在，每一句话却都不得不拆成两半，以极其微弱的音量说出。407my
莫妮塔用那只无伤的手摸索着周遭，触碰到了衣服下的髂棘，腰部，胸膛，面颊，以及嘴唇。又联系了一下后脑柔软的触感，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407my
“怎么，嫌弃了？这可是这边的至高特等席，看你功劳大才让你用的，还是说你想换一下位置，让地面和石壁狠狠地硌你的屁股和背？”407my
尽管只能看到人影轮廓，百合香也能想象的出来，她膝上的人，正展示出相当珍奇的少女感。407my
“二十岁什么的，我这样子应该还能算是少女吧……随便摸过少女的身体就想走，不觉得很流氓吗？多少也付出点代价才对啊。唔姆……”407my
修长的中指被当做了冰棍，遭到来回舔舐，手指上本没有过于敏感的成分，可手指的主人却因此而产生了酥麻的感觉。407my
百合香放过了那只手，任由它像蜗牛触角一样缩回莫妮塔身旁。407my
“算了算了，你的身体现在可不能被作践，睡吧睡吧，二十几号人，都在安眠呢，多你不多，少你不少。”407my
“等有人打了换班守夜的暗号，我就会去睡了，别担心。”407my
“轮不到你来说我……话说，晚安吻什么的，应该会管用吧……姆唔……”407my
巨大的响声顿时吵醒了所有的人，岩壁震颤，脚下不稳。407my
“总之，大家都先撤出去！记得给伤员搭把手！爱蒂丽丝，走！”407my
得亏她们各自伤了左右肩膀，现在才能互相扶持着撤离，也知不道该不该为此感到庆幸。407my
当最后一个伤员从洞窟撤出，入口就在轰鸣声中被落石封堵。407my
“啊哈哈，果然……果然是有人躲在里面！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比以前都要灵了几百倍啊！啊哈哈……嘎嘎嘎……啊哈哈哈——”407my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自然灾害，而没有考虑半点敌袭的可能性。407my
“不是我吗？我的拳头现在可以轰塌山峰欸！这是我吗？嘎嘎库……这是我的法术啊啊啊！！”407my
山峰的一处高点上，两个人穿着佣兵的制服，话语里夹杂着非人的拟声词。407my
“非人”这第一印象难以抹消，他们的躯壳扭曲增生，正在一点点偏离人形，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萦绕在周围。407my
“啊……话说他们被赶出来了，我们要……我们要……”407my
猛兽般一闪而过，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就有伤着倒在了地上。407my
不知何时抵达另一面的两个“佣兵”交流着什么，能看到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好像螳螂体内的寄生虫。407my
莫妮塔顶着疲劳抽出了命锋，百合香凝聚环境里说铁屑化作刀刃，直飞向袭击者。407my
命中了，可他们似乎并不感到痛，只是疑惑地看着插入身体的铁片。407my
还有弹药的人也选择开枪，子弹破肤入体，可那两“人”也仍然无动于衷。407my
其中一个袭击者转眼冲刺到金发的少女跟前，巨大的锋刃格挡住了已经变成爪子的手。407my
莫妮塔的状况太过糟糕了，几乎要没法继续支撑，更别说，另一个家伙也将要出动。407my
似乎，所有人的生命都将要在这里，被似人非人的怪物夺走。407my
另一边的爪子已经突破了百合香铸造的钢铁屏障，而右臂的伤让莫妮塔没有力气躲闪。407my
“其他人，都快跑，别管我们了！我求你们，把这里的情况传回去！”407my
没有任何军衔临时参战的少女发出她的命令，随行的人们，只能眼含着泪花向后走去。407my
然后，他们的脑袋开了花，和石头一样倒在地上，黑色的东西想要填补损伤，似乎没法做到。活体的雾气随后散去，只留下不似人形的扭曲身体。407my
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丁香花一样的女人从山头上跃下，对重力的把控精准无比。407my
“在假期里又被突发事件拖回去工作的可怜游客罢了。哟，还真是有干劲啊小妹妹，这也算是所谓谈生意的一部分吗？”407my
“呼呼，爱蒂丽丝？你们小情侣就是喜欢搞这种花哨的绰号啊，真让人羡慕。407my
很抱歉我不能透露给你们太多东西，想活命，就少问东问西，跟上我。我不能干涉他国内部的战争，但保护大央联的合法公民还是不逾矩的。”407my
自称为简的女人嘴上说着，又从腰间拔出了那把精致的枪。407my
“这些东西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还能看得下去吗，瓦拉格·杨战争总监先生？”407my
简似乎是在与什么人说话，可搞不清楚状况的那对恋人却完全看不到对方。407my
佝偻着身子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一侧的袖子被撩起，像是注射过了什么没来得及放下。407my
可以看到他用赤黑的眼瞳环顾四方，听到那尖利的獠牙互相摩擦。407my
“不过，看你这状况，也已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吧……这就是国立军工捣鼓出来的东西吗，血裔……”407my
双向的冲锋，转瞬即逝的交手，“瓦拉格”的脑门上被捅了五个窟窿。407my
最后的一头，稍显特别的，没有理性的怪物也被清理完毕。407my
莫妮塔与百合香跟着可能是友军的女青年，一路来到了另一处洞窟内。407my
“简”从掌心抽出来银白色的刺剑攻向莫妮塔，在后者自己作出反应之前，金色的巨剑就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这次攻击。407my
“没干嘛……只是看看小妹妹这把命锋的成色，嗯……护主的特性也在，和沉沙的技术如出一辙……这是哪来的？”407my
“这是我亲手做的！做给我初恋女友的定情信物，我羡慕死你！不管你是断魔师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想伤爱蒂丽丝的话我是绝对不对允许的！”407my1
娇小的女青年挡在了刀剑之间，环境里的金属碎屑正在扰动。407my
“你知不知道命锋是国家级的管制物品，只有具备特殊需求的工作者才可以持有？”407my
“我哪里知道？！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我再现出来罢了，难道违法吗？！”407my
“……那你可真是厉害到不像样子了，炼律百合香小姐。”407my
女人的话语句句饱含压力，百合香不由得咽下唾沫，但仍然挡在两人之间。407my
“别担心，我是真心夸你的，戴塞琉斯小妹妹也是一样，你在砍噤声装置的时候，我都为你捏了一把汗。”407my
“你们两个，要注意一点，可不要把在日常里把这东西拿出来耍，否则我会很难保得住你们现在的生活。对话到此为止，岛上的佣兵已经十不存一，我会守护你们直到局势稳定，到时候，可得自己回去。”407my
女人言罢，遁入了沉默之中，面朝着洞窟之外，盘坐下来。407my
被守着的两人只能接受，这种无言一直持续到天边启明。407my
“那个，断魔师小姐，至少……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简·奥斯卡是假名，对吧？！”407my1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莱菈·萨尔塔雷斯·霍库勒斯（Lilac S altales Hokules），太阳升起后，就把这个名字忘掉，记住了吗？”407my1
“就当是，战功的嘉奖吧，我真的，忍不住了。”407m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