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间章·七徒弑师，梅开二度
数月以前，太虚山之战前。43a3v1
赤鸢仙人外出除魔，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太虚山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自然便全权交给那位自六岁其便追随仙人侍其左右，至今已经三十余年的大徒弟，林朝雨了。43a3v
她身穿一袭白色的道服，长发披肩，气质高雅，宛如一位出尘的仙子。43a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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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其目光之中却并不如出尘之人那般闲然自得，相反，其中有些浑浊，显得有些疲惫。43a3v
而正在屋内处理事物的她，却迎来了一位客人，并随着她接下来的话语，产生了极大的反应。43a3v
即便是一向成熟稳重的她，却也在自己的师妹——苏湄的大胆提议之下，变得惊慌失色。43a3v
“师姐，你没有当场拔出你的那把【轻尘柳】，便足以说明你的心中，也早就由此想法了，只是——你不敢。”43a3v2
她知晓自己的这位二师妹自小便聪明伶俐，善于洞察人心。43a3v
“师姐你平生三十五载，可有一日活出了自我，而不是像一具傀儡一般，只得遵从师父的意愿？”43a3v
只要赤鸢仙人还活着一天，她就永远只能照着赤鸢仙人的意思去做，只能作为“赤鸢仙人的弟子”这个身份去做事。43a3v
而很遗憾的一件事情是，即便等到百年之后他们七人都已经化作了尘土，赤鸢仙人也依旧会是如今的这副模样，永葆青春，不死不灭。43a3v
“师父是仙，而我们是人，师父不死不灭，可我们百年之后便都要消散，师姐你当真甘心？”43a3v
“只有离开师父，你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真正作为【轻尘柳】而活着——难道，你就不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么？”43a3v
门派、爱侣、亲人、家庭、武功、人生，这些事物在林朝雨人生的前半段竟然全不见踪影，她的一切都无一例外被打上了太虚门的刻印。43a3v
苏湄深知，林朝雨作为七徒之中最为年长的那一位，近些年来作为在意的也正是此事。43a3v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哪怕一刻能作为独立的人去为自己思考，赤鸢仙人如今带给她的更多是压力和痛苦。43a3v
——毕竟，他们并不是真的傀儡，尚且年幼之时，他们只要遵从师父的教导，好好修炼太虚剑气便好，但如今大家都已然逐渐成长，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43a3v
就譬如四妹江宛如，如今已经接近走火入魔，即将蜕变为魔物，相处多年的众人都不希望她死，但仙人却已经决意，一定要将她处死。43a3v1
她只在乎这个，她在乎的从来只有这个。43a3v2
早些时候仙人下山，替大明王朝出手击退了那来自欧陆的天命军队，因为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些人动用了并非常人所能控制的妖魔之力。43a3v
可是……入了魔的人就真该死吗？43a3v15
苏湄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林朝雨的回答。43a3v
“师父她外出除魔，回归道观也还需要数日之久，只需凝聚七剑的全力，在设下足够的埋伏，待到师父踏入此间的那一瞬间出手，便有好机会将其击溃。”43a3v2
她显然早就一直在计划做出类似的事情，如今，只是终于等待到了一个上好的时机，将它展露在了林朝雨的身前罢了。43a3v
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单独对上赤鸢仙人都绝无胜算，想要胜过她，就必须要所有人都一同参与其中。43a3v
“我还未向他们讲述，但除了凌霜以外，余下几人都不成问题。”43a3v
“婉兮作为姐姐不忍看到妹妹宛如被师父处死，自然是会愿意参与其中的；43a3v
“婉如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即便依靠剑心也无法再继续压制，想要活下去的她，断然是不会畏惧向师父举起轩辕剑；43a3v
“小马儿么……呵呵，他向来对我唯命是从，说动他，对我来说并不难；43a3v
“至于素衣……师姐，你知道为何我当初要抢在你前面照顾她么？因为她年纪尚小，最好诱导和控制。”43a3v1
细细数来，太虚七剑之中已然有六剑能够反叛向那赤鸢仙人。43a3v
“但倘若凌霜不出手的话，我们也绝对没有任何胜算。”43a3v
“是啊……如果没有同样掌握了太虚剑神的她的话，就算我们六人齐心协力，恐怕也没有一分的可能杀死师父吧？”43a3v
她们的五师妹的天分，足以用冠绝群雄来形容，远远胜过了其与六人，也是七人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抵近了赤鸢仙人之人。43a3v
“以凌霜的性格，你方才讲述的那些理由，都没有一丝可能能说动她。”43a3v
“那是自然，凌霜她生性天真，思虑单纯，毫不理会世俗法则的约束，两岁入我们太虚山，也从未真正接触过凡尘的世界。”43a3v
她修行至今，不曾遭遇过任何挫折，不曾领受过任何失败，对练剑以外的一切，既没有半分渴望，亦没有半分牵绊。43a3v
常识、规矩、逻辑、理性、世情……这些束缚着凡俗碌碌的一切，她既不在意，亦不理会。43a3v
可以说，无论从实力还是性格而言，她都是最为接近赤鸢仙人的。43a3v
“所以，想要引动她出手，就必须布置下一些其他的手段。”43a3v
“凌霜她太像仙人，这既是优点，也同样是缺点——师父认死了【入魔必诛】这唯一的一条道理，而凌霜，自然也与之类似。”43a3v
所谓【入魔必诛】，是根植于修行太虚剑气之人心中的钢印，是不可违背的【戒律】。43a3v
而修行太虚剑气的程度越深，受到这条戒律的影响的程度也就越深。43a3v
像是赤鸢仙人本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入魔之人，即便是常年与她相处的徒弟。43a3v
而只要能让凌霜认为仙人已经走火入魔……修行最高的她，也一定会朝着自己的师父祭出太虚剑神。43a3v
“不错，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也只有素衣的【墨染香】。”43a3v
太虚七剑各执一把轩辕剑，均根据各人修行的剑心不同，具备不同的奇妙能力。43a3v
这笔能凭空作画，生成幻境，正如其外号墨染香，能以世界为画纸创造虚假之物，是一把能够干涉精神的武器。43a3v1
“借助七妹的轩辕剑的奇妙的能力，制造幻境，修改记忆——只要我们配合得当，就可以为凌霜植入一小段虚假的过去，就足以让她与我们站到同一条战线上，譬如说……在无尽的岁月里，师父她也慢慢的走上了【入魔】的道路。”43a3v5
按照约定的时间，距离师父的回归可还有不少的日子，足够她们慢慢寻找机会欺骗程凌霜，以及准备好刺杀的行径了。43a3v
“面对赤鸢仙人，谁敢说自己有把握？尽人事，知天命罢了。”43a3v
作为仙人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她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知晓她的强大，也知晓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刺杀，很有可能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43a3v
如果不这么做，不迈出这一步的话，她们只能一辈子都活在无尽痛苦之中。43a3v4
——赤鸢仙人，终究是不懂人心。43a3v6
一位红发女子抵达了林朝雨的地盘，轻快地冲她一笑，仿如与多年的挚友久别重逢。43a3v
——世上虽有笑颜万千，却唯独这一种叫林朝雨不知如何应对。43a3v
“数月不见，来看看师姐往后的打算，只不过，这……”43a3v
——她在这里修建了一座道观，与太虚山上已经化作废墟的那一座，一模一样。43a3v
她在来到这里的路上，自然也是早就已经知晓了信息的：43a3v
太虚首徒林朝雨于天穹峰之上开山立派，再建【太虚剑派】，并且不问资质广收弟子，任弟子自由发挥。43a3v
这个消息早就在江湖之中引起轩然大波，慕名前来者不计其数，想来，这【太虚剑派】未来重新跻身于武林一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43a3v
至于林朝雨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湄心中大抵也是了然的。43a3v
师父是超凡脱俗的、不问世事、不管凡人死活，那她就偏要回归红尘、广开门路；43a3v
师父收徒只看根骨和资质，她偏觉得勤能补拙，来者不拒。43a3v6
“……关于我的事情还是免谈吧，苏湄，你来到这里。定然不会只是找我闲聊叙旧。”43a3v
苏湄抬头对上林朝雨的目光，一双眉眼中调笑之意顿去：43a3v
“我来拜访师姐，是因为我从小马儿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43a3v
“数日之前，我令他折返回太虚山中，检查师父的遗体和棺材，若是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我们当时离去之时那样的话，他应当早已向我回信，可，我至今仍旧没有收到消息。”43a3v
就连小马儿本人，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从人间消失不见。43a3v2
“对，但对于仙人来说，又何有死亡一说？相信我，她已经回来啦，我们七人，谁都别想置身事外。”43a3v
“……数月前的那场战斗的结果只是侥幸，你知道的，倘若再来一次，我们面对师父绝无胜算。”43a3v
“我知道，我知道，可这前提是，师父还是那个仙人。”43a3v
“在太虚山分别之时，素衣的剑心就已经破碎，复活后的师父，大抵也是同样的情况。”43a3v
剑心破碎了，就必须重新修筑，现在复活后的师父还不知道剩下几成实力。43a3v
“我已经知会了婉兮和婉如，她们过些时日也会赶来天穹峰，抱歉啦，师姐，我先斩后奏了。”43a3v
如若要再度与赤鸢仙人一战，她的力量，自然是不可或缺的。43a3v
“我同样派人将消息送给了她，可是，她是否会来，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把握，你知道的，她性格不似常人。”43a3v
苏湄望向了天空，仿佛那边有十分有趣的事物，长久没有低头落下。43a3v
“咱们的轩辕剑，可是又要出鞘了。”43a3v12